凌美娟心疼他,每天变着花样给夏允风做好吃的,水果点心没断过,还给他买少儿钙片。中午再忙也回来做饭,不让迟野定外卖。 夏允风不挑食,喂什么都吃,还不浪费,给多少都能吃完,一周后上称一称,可算长点了。 明天迟野就开学了,夏允风的补习班也在明天开课,凌美娟给他领了书,买了新文具,晚上在房里夏允风小心翼翼的摸着崭新的封皮,虽然面上不显,但能看出他很高兴。 茶几上放着两卷包书皮的纸,迟建国喊迟野去给弟弟包,俩小的这段时间讲的话不超过十句,迟野不乐意去。 迟建国催了好几次迟野都不动,只好亲自上阵。 这个家里最讨夏允风喜的就是迟建国,亲妈都比不上,凌美娟面前他都拘着,跟迟建国不这样。 夏允风字不好看,包完书皮让迟建国帮他写了名字,怯怯说了声:“谢谢叔叔。” 得亏迟野不在边上,听见又该以为夏允风在演戏了。 第二天夏允风早早就起了。 迟野刚睁眼,坐在上醒神,头发糟糟的翘着,整个身体状态显得很松弛。 他看着夏允风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放身上比划,老半天也没选好要穿啥,觉得这小孩忒矫情,跟个小姑娘似的。 清醒的过程花了几分钟,迟野打着哈欠起。 一出门撞上迟建国,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着眼问:“您老还没走呢?” 迟建国比儿子还要高点,大手招呼上迟野的后脑勺,把本来就凌的头发的更:“小风第一天上学,我送一下。” “哦。”敢情跟他没啥关系,迟野咂咂嘴,往浴室方向走。 迟建国把他拽回来:“你今儿也别骑车了,一起走。” 迟野摆摆手:“照顾好你新儿子吧。” 这话说的实在是酸,要不是迟野刚睡醒都不可能说这话。迟建国听笑了,强壮的手臂勾住儿子的肩膀:“得了,给老爸点面子,好久没送你去学校了。” 第9章 迟野靠副驾上,曲着两条长腿,姿势看起来很散漫。 后面凌美娟一直在跟夏允风说话,当妈的总有不完的心,恨不得把所有能做的事都帮儿子做了。 夏允风抱着新书包,包沉甸甸的,这种沉重让他很踏实。 补习班门口夏允风下了车,凌美娟想送他进去的,被夏允风拒绝了。 美丽的女人趴在车窗上,放心不下的看着夏允风:“要听老师的话,放学别跑,等哥哥来接你。” 迟建国就请了俩小时的假,晚上得值班,凌美娟下班要回去做饭,来回跑太折腾了,就迟野顺路,接夏允风的任务自然落他头上。 夏允风点点头,挥手道别,头一扭就走了。 小的送完送大的,对迟野没那么多要叮嘱的,凌美娟简单说了几句,主要是让迟野别给自己那么大力,这还没正式开学,晚上别学太晚。 迟野应着,但该做什么、怎么做,心里都有数,他在学习上从来不让家长心。 后来迟建国补充一句:“别在学校惹事。” 迟野看着窗外:“我不惹事,别人惹我就不一定了。” “你……” “嘘。”迟野打断他爸,“不吵架。” 车停在附中门口,迟野提着包下了车。 迟建国在车里朝他喊:“放学就走,别忘了接小风!” 迟野背上书包:“知道了!” 凌美娟换到副驾来坐,拽着安全带叹了口气:“这哥俩走的头都不回一下。” 迟建国在门口掉个头,一脚油门上了路,也跟着叹气:“处这么些子俩人都不亲呢。” 爹妈在这边心哥俩好不好,那边迟野不记得还有个弟。 他刚进班就被一堆人围起来,书包不客气的被人扒拉走,方锐那厮咬着只笔大摇大摆的翻他书包,含糊不清的说:“我滴哥你总算来了!” 几个人饿捕食般瓜分迟野的作业本:“快快快,物理卷子给我,我还有三道大题!” “英语呢?英语在哪,我先把阅读勾了!” “我靠,野哥你小记都写了?大神就是大神!” 迟野被吵的直皱眉,拨开面前那几个回自己位子上坐。 方锐带着空书包和战利品回来,摊开卷子开始抄,眼睛和手速同步,还有空废话:“野哥,上次一别你我一周没再见面,小弟很惦记你,你是否也思念我?” 一周没见,方锐更奇葩了。 迟野嘴角一,说了句大实话:“你哪是惦记我,你是惦记我的暑假作业。” 前桌许淼空了句嘴:“我就很诚实,我只惦记野哥的物理试卷!” 迟野摇着头笑了。 高三的教材上学期末就发了,迟野没带几本回去,全在屉里。 他拿了本英语书出来,说:“其实你们不用全抄,意思一下就行了,老师本不看。” 许淼停了笔:“你怎么知道?” “上学期开学去老田办公室,正好收废品的在呢,我亲眼看见她一页没翻全卖掉了。” “真的假的啊!”许淼把笔扔了,周围几个听见的也都抬头看他,“我去,你怎么不早说!” 迟野没忍住,捂着嘴角乐。 方锐不愧是跟迟野从小玩到大的,眼睛都没抬一下,嗤一声:“也就你信,他要真看见了会把作业全写完了?” 迟野突然开始狂笑。 许淼一句话堵口,扭过头接着补作业去了。 迟野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他摸摸眼角,眼泪都他妈快笑出来了。 方锐打他趣:“心情不错啊,看来跟你弟处的好。” 哪壶不开提哪壶,迟野笑不出了,觉得疼。 方锐简直是情绪探测仪,那眼睛都没从卷子上移开过,却准的捕捉到了迟野心情变化:“哟,是在下看走眼了。” 迟野翻到单词那页,损道:“您的眼神似乎一直都不好。” 方锐这男的话多又八卦,搁下笔,扯扯迟野的衬衫袖子:“哎,你弟到底长啥样?是不是跟电视上那些农村小孩一样脏兮兮的,脸上还有两团高原红?” 还真让方锐说中了,头回见面时的夏允风就是脏兮兮的,脸上有团高原红。 他把方锐扒拉开,不想多说:“你哪来那么多话,抄你作业。” “靠。”方锐没劲道,“知道的你是多个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藏了个宝贝,怕人偷还是怕人惦记啊,回回提你回回给我堵回来!” 迟野快恶心死他了,汗都竖起来,还宝贝?就夏允风?不够磕碜的。 “磕碜”的小孩今天穿的干干净净,白衬衫小短,怪神的。 补习班原址是个中学,后来学校搬走了,这块地被某教育集团包下来,专给中学生补习文化课用。 学校很大,夏允风都没办法拿山里的学校跟这里做对比,没得比。 教室在五楼,夏允风攥着书包带往上走。他很久没有爬梯了,迟野家只有一层,以前倒是经常爬。 山里的人都住悬崖边上,上下山要爬个很长很长的□□,他们那儿的人叫它做“天梯”。 天梯很长,不知道是从什么树上取的材,很结实,没听说有人掉下去过。后来政府加固过一次,不少地方都换成了铁。 夏允风每天要背个背篓来来回回的爬,手心里的茧子多半是扶天梯时磨出来的。 教室里坐了不少人,这个岁数的小孩的很快,前后左右有人已经聊起来了。也有几个小伙伴约着一起来上补习班的,教室里不算很安静。 可夏允风一面,教室里的说话声突然小了下来,等他完全站在室内,周围彻底静默无声。 夏允风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格格不入,一门心思在找空座位。 座位是坐的,很多位置已经坐了人,夏允风在过道上犹豫一下,挑了个靠前的位子。他刚要放下书包,旁边桌的男孩突然扔了本书过来:“这有人了。” 夏允风微有些局促的把包背回去,这种表情在他脸上很少见,他甚至说了声“抱歉”才转身去了另一桌。 然而同样的事再次发生,邻座的同学嬉皮笑脸的冲他挥手:“这也有人了哈。” 夏允风只好往后走,第三次尝试的时候对方就说的比较直接了:“换个地儿,不想跟你坐。” 夏允风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原来他们不愿意和他做同桌。 他站在教室中央,猛地察觉到很多视线,那里面有探究,还有轻视。 这样的目光很悉,迟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看他的。 他在原地静止几秒钟,有人低语,有人在笑,光鲜亮丽的少年们大方展示自己的骄傲,高高在上的理所应当。 夏允风很不屑的在心里笑了一下,什么城里人山里人,恶心人的时候还不是一样。 这世界上本没有不喜就要赶走、就要毁掉的道理,这点夏允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以为夏允风就要这样灰溜溜走掉的时候,他拉开了身边的凳子,大方坐了下去。 “我说我不想跟你坐,听不懂?”旁边人说。 夏允风把书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他平静又冷淡,像落在玻璃窗上一颗凉浸浸的雨滴,凉薄的说:“不想跟我坐,你可以换。” 高三课程很紧,迟野一天在课本和黑板之间来回盯,放学的时候眼睛有点不舒服,他捏了捏鼻梁,课本一合准备闪人。 方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上哪啊,不等我。” 迟野说:“我没骑车。” “没骑没骑呗,我还能抛弃你咋滴。”方锐扛着包站起来,“哥的前杠永远是你的王位。” “不用了。”一天天的臭贫,迟野烦他烦的厉害,“你自己走吧,我要去接人。” “嗯?”方锐倏地扬起眉头,“接谁?你弟啊!” 迟野挎着包往外走,长腿走路飞快,带起一阵阵的热风。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