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接过他拖着的箩筐也抱怨:“谁让你不喊我。” “我哪里知道你在哪里。”老人最讨厌被反驳,顿时更抱怨,“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坐不住。” 项云上前:“林老。” 林芢眯起眼看他,瘦小的身子佝偻就要施礼:“是项大人。” 项云没有搀扶而是侧身躲开:“不用不用,你就当没看到我,你不喜出来见人,就是不喜跟人说话。” 林芢嘿嘿笑了眯着眼做出看不清的样子,果然没有再拜下去,也没有再接项云的话,就好像真的没有看到项云这个人:“哪位大人要什么?” 先前说话的那位官员迟疑一下将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 林芢指着箩筐:“按照惯例,最先要的是战备。” 李翘着手指在箩筐里翻:“哪个哪个?你放的太了,怎么不按照顺序摆放整齐。” 林芢没好气的推开他:“不要翻我的东西,都放的的,一整齐就找不到了。”他看也不看伸手往箩筐里一,抓着一本文册站直身子,“这是去年战备。” 他举着晃了晃,似乎不知道给谁。 李一把抓过递给李奉耀:“三老爷您先过目。” 李奉耀接过翻开,这是一张长纸折叠,密密麻麻的写了动用了多少军团,消耗了多少粮草,多少草料,调动的民夫多少......看的头晕眼花。 李及时的接过,递给站在这边的官员:“大人请看。” 那官员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略翻了一眼,再抬起头:“我对这些并不太清楚,我要唤公事们来核对。” 李奉耀一向看这些官员不顺眼,他们眼里从来都没有他,现在自己坐在这大堂上,他们还是如此,如果李奉安在这里他们可敢质疑?就要恼怒呵斥,李拦住他:“当然可以。” 那官员便命唤人来,李对李奉耀附耳:“三老爷,让他们核对,震服他们也好让他们明白,三老爷您在是一样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李奉耀便没有发怒,低声道:“这个老头做的行不行?” 这个名字他也听过,但没觉得如何,而且看起来这么老,脑子没有糊涂吧?要说的可是人钱粮草众多的繁杂的数目。 李点头:“没问题,七八年前他经常做这个。” 李奉耀点点头,旋即又打个灵,说错了还是听错了?怎么好像不是做了七八年,是七八年没有做过了...... 他怔怔间,七八个公事走进来,这些人分别经手粮草民夫牲畜堡垒等等物资调配,将这本文册展开长长一溜,各自捧着各自的带来的厚厚的文册一面核验一面计算。 厅内嘈杂但并不混,反而比先前安静,大人们都不说话等候结果,林芢嘀嘀咕咕听不清的抱怨。 这些官员并不是听从项云的话,反对李奉耀,他们都是李奉安留下的官员,此举是遵从也是维护剑南道的规矩,他们要做的是让他们相信没有了严茂,依旧能不了剑南道的规矩。 这样对他们来说李奉耀代管剑南道还是项云代管都一样。 这样才不会对坐在这里的李奉耀苛责不以及对抗。 这才能保证剑南道真正的安稳。 李站在李奉耀身侧攥紧了袖子里的手。 七八个公事们一番忙,对那官员俯身:“大人,数目准没有错误。” 李奉耀坐在椅子上松口气,又哼了声:“那这个可以了吧。” 那官员没有羞愧道歉,将文册收起:“可以了。” 然后另有一个官员站出来:“已经快过了正月了,今年的战略也要做出来了,否则各司各军无法运转。” 林芢再次伸手从箩筐里出一本文册:“今年的做的慢了些,刚开始,现在只有补给和道路做出来了,其他的正在进行,还需要几天。” 那官员也不客气,让负责补给和道路的公事们出来展开文册核验。 “这个六月的补给怎么比去年多很多?”一个公事问道。 林芢浑浊的双眼抬起似乎努力的想:“六月啊,六月平舆关那边的道路要修,会断十几天的通行,所以有三军的补给要多一些。” 负责道路的公事忙翻找果然看到了,但他眉头皱起:“为什么要修平舆关的路?那条路没有问题。” 林芢眯着浑浊的眼继续努力的想:“康圣三年的时候,柳堡修了水渠支出了一大笔钱,引走了落雁湖的水,当时大都督请的修水渠大人让备注,此水渠能保落雁湖水十年无忧,但十年后,要重修堤坝把钱留出来,不只是修堤坝的钱,还有修路,修水渠堤坝要先水改路,落雁湖正对平舆关的路,那条路必然要重修。” 康圣三年?那公事神情愕然张大口,旋即又将嘴合上,神情有几分郑重:“请容我去查康圣三年的卷宗。” 林芢摆手,那公事疾步而去,其他人继续看文册,但神情显然比先前郑重,不时的低声回头询问其他人,又唤吏员进出查问各种卷宗记录,等了一刻先前的公事拿着一卷落着灰尘的卷宗奔来。 “大人,果然是如此。”他动的展开给厅内的官员们看,“这里真的有备注。” 十年了,竟然还有人记得。 “还有,六月的补给多,还是因为今年会雨水大,各军都要多备些。”林芢伸出枯瘦的手指,“有两年六月雨水小,有三年雨水多,去年和前年雨水少,今年就准备一下吧。” 有胥吏哗啦啦翻动卷宗然后找到一页:“是的,大人,前年年底有六月增补补给的数额。” 那官员没有再多说话,上前制止了公事们继续查验,亲手把文册收起来,转过身对李奉耀郑重道:“三老爷,余下的还请尽快做好。” 李脸上浮现笑,伸手戳了戳还没有回过神的李奉耀。 这就是认输啦,李奉耀直脊背,也没有趁机冷嘲热讽,李说了嘛这是让他们服气了,他没必要跟手下败将计较,宽容才是对败者的羞辱。 “知道了,这些事我会尽快安排好的。”他淡淡说道。 厅内的诸官以及公事胥吏们低头应声是。 站在一旁一直安静无声的项云落在李奉耀视线里,项云和那些官员们当然不同,李奉耀收起倨傲高兴的站起来,亲热招手:“项大人,你可要受累帮我。”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