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过罪过,金桔将手放在妇人的肩头,捶捶捏捏:“夫人,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心?” 明明说着话突然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元吉也习惯了,再次看窗内,李明楼已经不看信了,但还没有离开桌前,手托着腮在思索,或者,出神...... “小姐,武鸦儿说什么?”元吉走进去问。 李明楼这次没有说没什么,将信递过来:“他说了他母亲的一些事。” 元吉接过看了一遍,神情惊讶:“这个武鸦儿.....” 原来出身大富之家,怪不得妇人疯疯傻傻痴痴呆呆中透出举止做派不凡。 “他们遭遇变故是很久以前的事。”元吉看着信推测,“这妇人出身富贵失去父母庇护,必然是孤女坐拥家财引来祸患。” “有点像我和明玉。”李明楼叹道。 元吉道:“小姐,这种事遍地都是。” 上至皇家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大到繁华州城小到乡村僻野,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抢觊觎,就有欺弱小,李明楼点点头,人如此,在所难免,丢开了怅然。 “他什么都没有说,天下太大,也猜不出他们的来历。”元吉看着信皱眉。 天下姓武的多了。 李明楼道:“宋州商丘。” 元吉有些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想起来,宋州是有一个武氏大族,为秋宋武公一脉,延绵一千多年,家大业大当地望族。 但天下不是只有这一个武氏大族,小姐为什么直接提到它? 因为上一世,武鸦儿就是认祖归宗到商丘武氏,李明楼想,无风不起浪吧,天下那么多武氏,为什么选了它? “我猜的。”她说道, 元吉笑了:“也有可能,也不一定,而且武鸦儿的武说不定是假的。” 武鸦儿是什么人,对他们来说不重要也无所谓。 那倒是,就像她是什么人,对武鸦儿来说也不重要一样,李明楼抿嘴一笑。 既然不重要,写这些东西做什么,元吉再次看了眼信,说的都是自己的事,且模模糊糊含含糊糊,与战事与现在都没有关系。 “很简单,博同情。”这一次不用方二,姜名就先想到了,端起桌边的茶喝了口,“听听这个故事,出身富贵,遭受磨难,母亲变的疯傻身残,多令人心疼。” 他看向元吉的手,元吉只是在李明楼那里看了信,但没有拿到信,两手空空而来,小姐现在不把武鸦儿信给他们收放了。 元吉道:“就算不讲这些故事,小姐对这妇人也很疼惜,他讲了这些故事,小姐也不会把妇人送给他的。” 疼惜是疼惜,但小姐也很冷静无情。 姜名道:“可以给自己谋取可怜啊,比如他母亲的经历这么惨,他是母亲唯一的儿子,如果他死了他的娘多可怜.....要点兵马什么的理所当然。” 元吉看了眼空空的两手:“那他慢慢的写吧。” 看看多久能动小姐要到兵马,估计那时候大夏的战也平息了。 姜亮从外探头:“都督又来信了吗?” 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这么信任两人,但这两人自来了之后做的事还真对得起小姐的信任,除了大家的真实身份,其他的事都不瞒着两人,元吉姜亮招手热情的请他进来。 “都督收到画高兴吧。”姜亮捧着大茶缸吹着热气笑呵呵说道,“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这世离中,能听到亲人的消息是很大的抚啊。” 这是事实,元吉三人点头。 “夫人要回信吗?”姜亮趁机问,“夫人忙的话,我可以帮忙。” 元吉摇头:“夫人说不写了,没什么事。” 姜亮便立刻点头赞同:“夫人和都督贤伉俪,与平常夫不同,要做的事太多,没有必要总是写信。” 他的视线看向一旁的桌案,淮南道衙有堆积如山的文书,楚国夫人这边没有那么多,桌上摆着的多是私人信件来往。 姜亮将茶缸放在桌子上,看着最上边的一封信,信没拆封,信封上也没有名字,而是写了几行字。 以信封做信。 “项公子的信,夫人还是没看吗?”他问。 几天前,项南又送来一封信,元吉拿进去,李明楼让他拆开看,元吉拆开了,结果里面的信还裹着一个信封,信封上还写了字..... 夫人原来不看我的信吗?夫人是因为当初我的建议而不屑吗?夫人是不屑还是不敢看我的信?现在看我信的是随从吗?你不用看了,直接扔掉吧。 “这个项公子.....”元吉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明楼让他也不用看了,按照项南说的把信扔了。 元吉没有扔,心里反而有些隐忧,项南这样执着的给夫人写信,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项氏最近风头正盛啊,元洲久攻而不下,是陛下心中钉眼中刺,他一入麟州就拔下。”姜亮敲着桌子说道,又叹,“真不愧是剑南道李大都督手下重将。” 室内三人没有反应,恍若不存在。 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姜亮不是刘范,他不介意闭着眼说话。 “当然,都督后起之秀并不逊,都督此人战功聪明才智,别说项云,就是李大都督在世,也要说一声佩服。” 室内三人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方二不看他,元吉面无表情,本家姜名态度好一些,神情似笑非笑。 “老姜,有话直说嘛。”他说道。 这是不想听他啰嗦了,姜亮见好就收,道:“只是现在都督在外征战,远离陛下身边,虽然战功赫赫,但难免会被有心人试图取代。” “如果战功赫赫,就不会被取代。”方二说道。 “没错,项云这边能取得大胜,离不开都督在外征战,如果不是都督牵制震慑安康山,别说一个项云,三个项云都抵挡不住叛军。”姜亮点头道,“但是,大家还要想另一件事,要替陛下考虑,陛下不是兵将,又是从劫难中登基,他需要安全,这时候谁在他身边,谁就更容易被他看在眼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同时将在外君将会渐渐疏离,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一次室内三人虽然没有说话,但都看向他,显然听进去了。 “人人都知道要共抗叛军,但人人都想别人抗叛军,功只有自己。”姜亮看着三人意味深长道,“项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到麟州皇帝跟前,就是因为都督不在,他要夺取都督的位置。” 姜亮将大茶缸端起喝了口。 “不要说战功赫赫不会被取代,如果你不在这个位置,再赫赫的战功也能被别人拿走。” 元吉三人对视一眼。 “姜先生的意思是?”元吉问。 姜亮道:“夫人与都督休戚与共,项云出现在陛下身边,那么为了安全起见,夫人也应该在项云身边做个安,如此才能知己知彼,互相牵制。” 姜名问:“怎么安?” 姜亮转身手出桌案上项南的信:“项云的侄子,项南。” ...... ...... 元吉将项南的信放到桌上,李明楼皱眉。 元吉道:“小姐,我知道你不愿意再和项云叔侄有任何关系,但同在大夏天地,同为领兵官将,且有兵马能战一方,我们和他们是避免不了打道。” 李明楼看着推到面前的悉的字体,默然一刻。 在这一片天地下,离开了剑南道,项云还是站到了皇帝跟前。 项云的命运依旧,那么她的,明玉的,剑南道的命运呢? 第一百零七章 劝你不避嫌 一张张文书摆在桌案上。 “韩旭送张安王林去麟州,公子借机在麟州安排了人手。” 元洲之战的详细消息第一时间就送过来了,虽然张安王林在通告上,但实际上这只是项云一人的功劳。 “这并不意外。项云的能力我们都很清楚,所以当初大都督才把陇右给他。” 如果当初不是严茂掌管了剑南道,而是项云,那元洲说不定早就被他拿下了。 现在将剑南道从项云身上剪除,虽然推迟了许久,项云还是声名鹊起了。 “太原府的消息,齐山之女齐阿城入住项家。” 一封密信打开,元吉轻轻的在其上点了点。 “住进了项南的院子。” 李明楼坐着听,先是皱眉,后默然,听到这里哈哈笑了。 元吉默然一刻,道:“小姐早就看清了项氏的面目,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吗?” 李明楼没有嫁入项家,项家于是又找了一个大都督之女。 项家和李家结亲,是因为情深厚,挑选出最优秀的子侄来与李大小姐携手终生。 项氏与齐山是有多深厚的情? 不过是为了利益。 “这个齐阿城,说是为了给项北的,嫁的却是项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出来,又怎么做出来的。” “我知道为了利益人会不择手段,但项云!项云他怎么......是这种人。” 时至今,元吉也终于看清了项云,项云在他眼里也变成了一个彻底的陌生人。 如果大小姐真的嫁入项家,那现在......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愤怒,大都督在泉下又会怎么愤怒悲痛。 李明楼柔声道:“如果我真的嫁过去,这些事不会发生的。” 项云会掌控剑南道,他不会跑去跟齐山合作,也不会再结一门亲事,他会尽心尽力的领着剑南道征战四方,他会全心全意的照看他们姐弟二人,让他们安全的开心的快乐的长大.....然后杀了。 “我是早就....猜到了。”李明楼道,其实她也没有猜到,只不过亲眼看到了,“毕竟这是世,有太多的变故和惑。” 元吉深一口气,平复了心情。 “如果只是我们剑南道,项云他要怎么样也不用在意。”他说道,“剑南道有韩旭,相比于项云,朝廷更信任他。不过姜亮说得对,目前项云的存在最受威胁的是武都督。夫人,目前我们与武都督休戚与共。” 他喊了声夫人,李明楼明白他的意思。 她能得到楚国夫人之封,能在淮南道养兵卫民,很大原因是因为她是武鸦儿的子。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