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武鸦儿有麻烦,作为子势必要受影响。 她都要忘了呢,其实上一世,就是项云取代了武鸦儿,接手了武鸦儿兵马,地盘,踩着武鸦儿的战功成为下一任的第一候。 李明楼想了想,在项家她听到的都是武鸦儿的恶名,整个大夏都弥漫着一种畏惧他厌恶他的氛围。 甚至当武鸦儿病故,竟然颇有一种天下相庆的觉。 明明是他平定了叛,结束了民众离失所,扶起了大夏朝廷皇室。 她之所以有这个觉是项氏营造的吧,当然项氏不是单单给她营造,应该是在朝廷在天下人中也如此。 李明楼忽的又笑了。 元吉不安:“小姐笑什么?” 她在想这一世将项云割离剑南道,原本以为不用再跟他打道,没想到她变成了雀儿,反而更要与他打道。 李明楼抿嘴摇摇头,看向元吉没有回答,而是问:“元吉叔,我们要做什么?” 要杀项云,向虬髯几次未能成功,已经可以看出命运对他的优待,现在项云已经到了麟州皇帝前,加官进爵领兵为将,刺杀是更难了。 元吉想着姜亮的话,道:“我们应当跟项氏保持来往。” 李明楼看他一眼,道:“四叔不会离开太原府。” 项家新人都进门了,李奉景和李明琪连装车都没有装,那李家跟项家的亲事暂时不会断。 元吉道:“不是李氏和项氏,是武氏和项氏。” 李明楼看着他:“武氏,要怎么跟项氏来往?” 元吉垂下视线,指了指桌案上项南的信:“至少,信,看一看吧。” 现在项南这封信,不是写给李明楼的,是写给武少夫人的,李明楼可以不看,武少夫人应该看。 李明楼衣袖下伸出手,修长圆润白皙的手指按住信,看元吉道:“元吉叔现在听别人的了。” 元吉以前可是她说什么就听什么,如果不是被别人说服,怎么会因为一封项南的信,来跟她费这么多口舌? 元吉看了眼屏风上悬挂的舆图,盘坐在垫子上,身下有地龙的暖意,但心里还有些微寒。 “小姐,元吉出身乡野,得以在大都督帐下走南闯北,看了半辈子人间,但这人间,我越来越看不透了。”他说道,“我看不透大都督会突然死,也看不透这大夏会突然了,我看到小姐一路走来,做了这么多事,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之险......” 有时候半夜噩梦,就会梦到小姐也突然死了,遍体生寒。 “我看不透将来是什么样,但我想要更多的看着小姐,看的更长久,要想看的长久,看得多,一个人做不到,就要多听听别人了。” 李明楼笑道:“元吉哪里出身乡野,会说这么多话,方二才是出身乡野,十天半月不说一句话。” 元吉笑了。 李明楼低下头拆开信。 “让他进来吧。”她说道。 元吉愣了下没反应过来。 “给你说那么多话的人啊。”李明楼道,“你听完了,该我听了,元吉叔,你好歹跟着父亲看了半辈子人间,我还没看到半辈子人间呢。” 她算了算,加上那不知梦幻真假,住在高楼空阁楼云端里的一世,也不过是看了二十多年。 元吉笑了,应声是。 ...... ...... 姜亮搂着大茶缸进来,门口的小童伸手。 “先生我给你斟茶。”他们说道。 姜亮心想又失态了,幸亏这次刘范没跟着。 跟元吉三人说完那些话后他就回去了,心神不宁喝茶,听到元吉来请,竟然抱着茶缸就来了。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这些小童是为他茶也是为了检查。 虽然夫人常常出行,商人路人看起来很容易能接近夫人,但楚国夫人身边一直防守很严,进了这个院子,没有人可以佩戴兵器,而类同他这些文弱不带兵器的人,也被这些不起眼的侍童们盯着。 他的茶杯太大了,握在手里可以当兵器,里面也可以藏一把短匕首,小童们必然要要走。 姜亮将茶缸给小童,同时一块糖,摆手低声:“给我送回去,别让刘范看见。” 小童抱住茶缸,将糖嘴里跑出去了。 姜亮理了理衣衫走进厅内,暖香扑面,穿着云朵般柔软暖和的楚国夫人坐在案前。 “先生来了。”她没有抬头,指了指对面,“请坐吧。” 姜亮应了声依言过去坐下。 “这垫子怎么做的,看着也不厚。”他说道,低着头左右看垫子,伸手捏了捏,“跟坐在云朵上一样。” 李明楼依旧低头看信道:“不知道啊。” 姜亮点头自己答:“夫人哪里知道这个,我一会儿问金桔要一个,去道衙的时候用。” 李明楼道:“不用问她要一个,跟她说道衙里都换这个垫子就好。” “那太浪费了。”姜亮道,向前倾身低声音,“不是所有人都能配得上用夫人送的垫子,还是用在更有价值的人身上吧,比如我这样的。” 他说着自己哈哈笑起来。 就算李明楼不看他不说话,姜亮也有信心自己在这里不停顿不尴尬的一直说下去。 李明楼抬起头道:“项南的信我看完了,你知道他写了什么吗?” 姜亮收起笑,没有任何不好意思,也不觉得李明楼这话有没有别的含义,好奇的问:“写了什么?” 李明楼道:“他跟我说,他家里先给娶了剑南道节度使的大小姐,现在又给他娶了东南道节度使齐山的大小姐,他家要借这两道之势,就把他当做一个工具,并不在意他想不想娶亲,他心里很苦闷,所以问我,为什么我不想把他当工具?” 个人婚姻私密,家族不能宣之与众谋略,就这样写给一个陌生女子? 该想些什么?这陌生女子真陌生吗?他心里的苦闷是为什么苦闷? 而这个不能宣之与众的诉苦闷的内容又说给他听,他该说些什么? 姜亮安坐在垫子上,神情没有丝毫的慌惊讶尴尬躲闪,端庄的点头:“有时候给不悉的人诉说苦闷,能更好的缓解,因为在陌生人面前没有那么大力。” 李明楼想了想,是这样吗? “他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跟我说这个。”她低头看信,念着项南写的话,“大概是因为你不理我,你越不理我,我就越想说给你听。” 这种话!如果是刘范在场,只怕要掩耳起身离去,非礼勿听。 姜亮捻须,这句话的意味坦然又嗔怪,别有一番情义风味,他下次也要用。 李明楼放下信,道:“你觉得他是喜我吗?” 这问题问的好直白啊!姜亮放下手在身前拱为礼:“夫人,慈勇武仁善,年纪芳华,品貌出众,乃世间少有奇才,世间的人当然心存敬意,心怀仰慕,喜夫人,是理所当然的事。” 李明楼看着他,问:“那我可以喜他吗?” 这问题问的更直白啊!姜亮一笑:“生而为人,七情六,夫人如果连喜都不能喜,何谈为人?” 李明楼看着他一刻,道:“姜先生,你怎么就这么执着,想要我跟项南来往?一点都不想我应该避嫌。” 姜亮道:“夫人,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 李明楼摇摇头:“上一句你还在说喜和慕呢。” 姜亮笑道:“夫人,喜和慕,也是利。”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心生喜,喜心生,喜和慕都是为了自己的心,为了自己争富贵争权势,是利,为了自己心生喜,怎么就不是利了?” 李明楼哈哈笑了。 姜亮俯身一礼,道:“夫人与项南往来,对淮南道,对夫人有利可图。” 李明楼端详他,好奇又有些不解:“你难道一点都不考虑我的名声?” “夫人。”姜亮抬起头,脸上吃的再好也填不平的沟壑里明暗汇,“只要活着,就不用担心名声,名声是活人给死人定的。” 第一百零八章 请你用恶名 名声是活人给死人定的,这一句话兜头劈下来,李明楼有些失神。 所以上一世项云掌控剑南道,靠着剑南道建功立业,然后转头把他们杀了。 所以项南能与她恩十年,十年后毫不留情的十箭连发死她。 他们毫不担心世人说忘恩负义子野心无情无义不堪为人。 因为李氏死光了,他们活着,他们给李氏定罪。 李氏是欺君子野心忘恩负义不忠不孝,项氏则是忍辱负重大义灭亲国之栋梁君之忠臣。 李明楼看着姜亮,眼神又聚神幽暗审视。 上一世,他是不是也这样说服项南,那些项南给她的妙笔情书,也是他写的? 李明楼其实跟姜亮刘范不。 那一世,他们陪在身边打发闲暇,跟陪同她骑马打猎游乐的女眷们没有什么区别,她不需要了解他们。 这一世,她是因为看到了就把他们留下来,她用他们做事,也并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姜亮刘范做的很好,如果做的不好,她就把他们赶走了。 她并没有与他们有过太多来往,更不用说像今天这样谈。 其实不止是姜亮刘范,她对任何人都没有,也不能敞开心扉。 姜亮这种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这一点?他一直安安稳稳的做事,不主动指点她做事。 这次是怎么了? 听到李明楼的问,原本因为她的打量而心里发的姜亮松口气。 “夫人原本只是武少夫人。”他说道,“给少夫人当门客,是当一家一宅门客,一家一宅主人说了算,老儿做夫人的手脚就可以了。” 他伸手在桌案上点点画画,先画个小圆,又画个大一点的圆。 “现在夫人是楚国夫人,老儿要做淮南一地一道之主的门客,地方太大了,人太多了,老儿除了要做手脚,还要做夫人的眼,还要为夫人集思广益。” 他的手在这个大圆上顿了顿。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