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忙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着侯府中并无人在朝中任要职,而且……” 皇后面一沉,保养得宜的纤手用力一拍身边的紫檀木小桌:“你这个糊涂东西!到了现在还想诡辩欺瞒我?!平的孝道孝行礼义廉都白教你了?!” 太子十分孝顺,见皇后发怒,忙跪下认错道:“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不是,母后千万不要因为儿子气坏了身子。” 他说完又解释道:“沈家的座次是底下人安排的,不过儿臣却有疏忽懈怠之罪,请您责罚。” 皇后如何不知道他是无心的,但归究底还是对沈家瞧不惯,不然也不会这般不上心。 她沉片刻,面虽有和缓,但眼里沉凝依旧:“这次是不慎疏忽,那上回寒梅会的时候你去刁难沈家姑娘,还有上回首辅请人赏雪,你罚了沈家兄妹的跪,这也是巧合不成?” 太子为着这事儿没少挨训,这时候牛脾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只道:“请母后责罚!” 皇后看他这模样深头大,差点冲口而出“你就不跟你老子学点好,偏把这人憎鬼厌的狗脾气学来了。” 不过幸好她及时把这话咽回去,缓了口气道:“你跟我是血脉相连的母子,有什么话你大可跟我说,你跟沈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说完又瞥了眼太子:“要是说不出,你就在这里跪着,一直跪到什么时候想说为止。” 太子抿了抿,又瞧了她一眼,跪在地上垂头道:“不是沈家,是豫王妃……”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干脆把心一横,扬起头道:“您隐忍了这么些年,难道儿子为您出口气都不行吗?里隐约还有风传,说,说当初要不是豫王妃嫁给了豫王,本就不会有您……您这些年在后夙兴夜寐,夜思牢,豫王妃又算什么?父皇凭什么……” 他把后半句硬是咽了回去,再往下说就是大不敬了。 皇后:“……” 皇后简直要囧死,原来儿子脑补的成了皇上有真,皇后没人的悲情大戏,这熊孩子怎么就不能学点好,哪来的这些歪心思? 她不知道该发火还是该无语,用力砸了个茶碗到太子脚边:“你这没脸的东西,豫王妃是你长辈,你父皇更是你亲爹,你竟然敢如此非议,这些年的圣贤书都白读了不成?!口口声声说什么孝顺,我看你就是捧了书本子来做做表面文章!” 这话却是训的重了,太子急忙跪下叩头说不敢,皇后这才淡淡道:“你父皇和豫王妃当年是表兄妹,情分好些也是理所应当,就如同你和你余家表妹一般,你别听那些人嚼舌子。说起来……你东那边也该整顿整顿了。” 她顿了下,神情有些甜,不过很快敛了去:“我悉心料理后,不让你父皇在前朝为了这里分神,那是因为你父皇真心敬我重我,哪里有你想的这么不堪?难道在你心里,你父皇母后就是一个昏庸一个窝囊吗?” 余皇后说这些都是真心话,并不是为了训儿子勉强说的。皇上待她很好,明面上该有的尊荣信任也半分没有少给,私下里两人便如寻常夫一般柔情意,如今朝里的皇子公主都是她嫡出,里的妃妾就阿猫阿狗两三只,连个嫔位的都少见,皇上整月都是呆在她里的。 她这样再纠结豫王妃的事儿,岂不是脑子有病?皇上过去的事她没参与过,但人要往前看。皇上当初就说过,把豫王妃待做亲妹,所以她也跟着把豫王妃看成妹妹,再说她和豫王妃私底下关系也颇好,太子这般岂不是让她回头在豫王妃跟前难做吗? 余皇后把以上道理跟他一说,又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你这般作为要是让有心人说几句,岂不成了我挑唆你故意与豫王妃母家不对付,你让我在你父皇面前如何自处?让你父皇怎么跟豫王说道?” 太子听她说完很是羞愧:“是儿子不好,让父皇和母后为难了,做下这等糊涂事,下回绝对不会让人说嘴了。” 余皇后:“……” -_-|||正常不都该保证不会再犯了吗?合着你的意思是要从明着下绊子转为暗里下黑手了 她不知道他这是听明白了还是没明白,干脆下了剂猛药:“人长眼睛是为了向前看的,不是为了纠结旧事,你要再这般对沈家疯魔下去,惹恼了你皇祖母和父皇……“ 她顿了顿,狠下心来,意味深长地道:“你所有的兄弟都是嫡出,可不是只有你一个能做太子的。” 太子顿时冷汗涔涔而落,内里的棉袍已经了。 她伸手拍了拍儿子肩头,声音放柔:“你不是素来崇敬温首辅的吗?也该向他学学是如何周全行事的。行了,换身衣裳去前面宴吧,别让你父皇等急了。” …… 那边沈家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座次已经掉了个个,尤其是沈家几个小的,正开开心心地坐上马车往里走,准备去里吃大餐啦~~~ 沈晚照趴在马车窗口随意往外张望,慨道:“我还是小时候被我爹抱进京里来吃过宴呢,都快忘了什么味了。” 沈月白从点心攒盘里取出块点心到她嘴里:“那你就趁现在多吃点,小时候胡吃海没人说得,长大了再这样就要被人说嘴了,里规矩多着呢。” 沈晚照一听,三两口把点心吃了,用绢子擦了擦嘴角的沫子,哈哈笑道:“这么一说咱们家真有先见之明,先把晚饭吃了,宴能吃的少,干脆当宵夜。” 沈月白:“……” 她说完又想到温重光晚上好像什么都没吃,不知道宴上能不能吃。 进了皇城,除了亲王之外都得下了马车用脚走路,沈家一行人刚下了马车,就见安王世子的马车‘哒哒’往前走,车帘被寒风卷起一角,出安王世子那张稍显沉的脸。 他眉宇之间几分鸷,几分憔悴,见到沈晚照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一下,随即就定在她身上不动了——跟前些子傻了吧唧的样子大相径庭。 沈晚照微微皱了皱眉,想起那位穿越仁兄跟她说过的话,所以安王世子是颠来倒去又颠回来了? 不过想想又觉得有点带……以后安王世子再把妹或者强抢民女的时候被换回来,那他岂不是一辈子要当清心寡?啧啧啧,想想就有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脑补更多,沈朝和沈月白已经瞧见了安王世子的目光,不动声地上前一步,把他的视线隔绝开。 安王世子这些子斗志被消磨不少,连火都发不出来了,他已经连连受挫,就算吃不到嘴,为什么连欣赏美人的权利都没有了!还不许他看个好看的洗洗眼睛吗?! 他神情恹恹的,对着车夫喝了声,让车夫快走了几步。 后面有好些依次进来的贵女夫人轻声引论,大概意思就是安王世子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热衷求神拜佛,京城附近的好几家香火鼎盛的佛寺和道观都被包圆了,的诸位贵女贵姬想要上个香还得赶场子。 沈晚照忍不住偷乐。 沈月白虽然对不知道沈晚照和安王世子的龃龉,但因为他方才那一眼,心里已经对他十分嫌恶:“我看他就不是个好的,光求神拜佛顶什么用?” 众人缓缓走到长安殿,按照座次落座,沈晚照这才发现沈家人的位置十分靠前,与几乎坐在最前面的首辅次辅就隔了几排,不由得暗乐。 这时候里为数不多的几位妃也已经按照位分落座了,沈晚照想到殷怀周说的香港脚事件,不由得把悄悄把目光投向几个妃的莲足上…… 众人做好之后,沈晚照终于明白为什么沈月白要说里规矩多了,经过冗长繁杂的仪式,沈晚照已经上下眼皮打架还不得不拼命维持端丽形象的时候,盛宴才算端上来——不过不能吃,还得先听领导讲话。 沈晚照的内心是崩溃的! 等好容易领导讲完话,大型歌舞表演终于开始,底下人也终于能吃上一口热菜了,她松了口气,用最优雅的姿势和最快的速度夹了一筷子汁鱼片和五彩牛柳。 温重光在上面瞧见了,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一曲《云韶乐》舞完,舞姬们姿态优美,步伐飘逸地退下。睿王笑着对皇上道:“皇上,臣有话想说一句,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皇上笑着颔首:“皇叔但说无妨。” 他又转向安王世子:“您有所不知,我这侄儿最擅长歌伴琴,他的歌艺和琴技都是十分出众,我当年有得闻,大有此曲只应天上有之,如今一别数年,想必他更进了几分,不如趁着普天同庆的大好子,让他为皇上皇后,文武百官和黎民百姓献上一曲?” 皇上心说这睿王叔倒是乖觉得很,不由一笑,也转向安王世子:“既然皇叔这么说,朕也好奇的很,不如就请世子抚一曲?” 魏朝风气开放,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本也没什么,只是最近朝里和安王关系紧张,皇上这话就值得深思了。 安王世子薄一抿,正要想法子拒了,忽然身子一震,神情变得茫然起来,直勾勾地看着皇上和睿王,眼神比游魂野鬼还要茫上三分。 沈晚照暗觉不好,就见安王世子已经呆呆地道:“怎,怎么了这是?” 皇上和众臣一愣,心说你没病吧你这是,还是说在装疯卖傻? 睿王反应极快地把话重复了一遍,殷怀周不但没觉得哪里不对了,反而莫名冻起来,难道,难道他穿越者的宿命就要在今天实现了吗?他终于有在古人面前脸一展歌喉的机会了!苍天啊,大地啊!您终于开眼了,他可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额……不过唱笑红尘好还是刀剑如梦好? 沈晚照见他面上出了傻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得默默举起酒盏挡住了脸,在心里点了蜡。 睿王轻声道:“安王侄儿?” 殷怀周开心到劈叉,忙不迭地道:“我只会唱歌。” 皇上一笑:“那也无妨。”轻轻拍了拍手,让乐师上来伴奏。 殷怀周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引吭高歌:“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 伴奏的乐师:“……” 皇上和众臣:“……” 这是什么鬼!商角徵羽呢!工整对仗呢!平仄韵脚呢!好吧其实有韵脚,但这是哪个词牌的词儿啊!怎么又像是白话又像是诗词,还有点文言的赶脚!安王世子唱的到底是神马! 能入的乐师肯定技艺非同一般,但听见这歌勉强跟了两下就跟不上了,但还得硬着头皮往下弹,生生把众人的脑仁搅成了一团浆糊。 旁边的鼓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兄弟,苦了你了。” 客观的说殷怀周嗓音条件不错,不过怎么唱起歌来就跟嚎似的? 殷怀周一曲唱完,当真是余音绕梁,振聋发聩,他还意犹未尽地瞧了皇上一眼。 皇上:“……”他沉默了半晌,才从那好比施工现场的声音里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世子……真是……不错。” 不错在哪儿呢?他没说,也说不出来。 qaq尼玛,被安王世子魔音灌耳的他都忘了下一步计划是啥,他现在只想把世子拖出去砍了! 沈晚照在心底地给皇上点了蜡。 殷怀周眼带喜悦的道:“那我再给您唱一首?” 幸好皇上和睿王都没有自的属,经过方才那洗脑神曲,隐晦含蓄地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不用了世子唱了一曲了嗓子也累了手也酸了也痛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殷怀周意犹未尽地扁了扁嘴。 又让内侍重新叫了歌舞上来,被天籁之音涤了一遍心灵,皇上和众臣方才觉着好些,这回却打死不敢让殷怀周开口了。 皇上平素是个好玩乐的,只是忙于朝政不好多玩,难得过年,国民休假,自然要好好地乐呵乐呵,于是还请了里专门养的戏班唱戏。 他自己神怪戏,但还是把戏单先给了太后,太后点了出才子佳人的戏码之后就又还给他,他又转手给了皇后,皇后含笑瞧了皇上一眼,点了出沉香救母,综合了太后和皇上的品味。 沈晚照不听戏,尤其不听才子佳人的封建毒草,听了一会儿就开始想上厕所,忙对玉瑶郡主说了几句,虽说里不能随便走动,但人有三急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先向上面禀了,又钱请周遭伺候的娥带她去如厕。 沈晚照其实只是听戏闷得慌,出来走一圈便好了,不过还是装模作样地去那五谷轮回之地走了一圈,女办事细心,见她出来便要去取巾栉,香豆和温水让她净手。 她在原地等了片刻,没想到没等来女,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带着隐隐笑意的声音,语带调笑:“姑娘在此等谁?莫不是等心上人来会?” 沈晚照一转头,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是争分夺秒,更衣的功夫你都要出来。” 温重光微微一笑:“我也是来更衣的。” 沈晚照挑了下眉,又调笑道:“没想到首辅不光能指点庙堂,也能唱词曲,果真是多才多艺啊。” 他挑而笑:“晚上吃好了吗?” 沈晚照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我记得你方才在家里就没吃饭吧?” 他笑看她一眼,暧昧无限:“没某个人勾的神魂出窍,什么都忘了。” 沈晚照:“略略略。” 温重光:“……” 她见四下无人,便问道:“那出才子佳人的戏唱完了没?” 他摇头:“还没,怎么?你想听沉香救母?” 沈晚照道:“那我还是多磨蹭一会儿再回去吧。” 他暗暗记下,又笑道:“你这是不听的意思了?” 沈晚照撇了撇嘴:“太假。”她忍不住吐槽道:“现实里哪个疼女儿的高门会让自家女儿嫁给个穷书生,那千金我看也是不孝,把个外来的后生看的比自家父母还重要了。”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