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重光帮她在鱼钩上挂好鱼饵,摇头道:“这种好用些。” 沈晚照不敢苟同。 甲板上早已经放好了玫瑰曲背椅,两人并肩而坐,双双拿着鱼竿垂钓,时不时说笑几句,倒也颇为惬意。 温重光那边是一会儿一条鱼,沈晚照这边却半点动静都没有,干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咱们俩换个位置。” 他欣然应了,两人换了位置,他的那边的鱼儿还是半刻上一次钩,沈晚照好不容易有了一回动静,还被她一动给放跑了。 她狐疑地瞧了温重光一眼:“咱们再换一下鱼竿?” 温重光:“……” 他无语摇头,还是依言换了,结果却依然同上。 沈晚照不信,准备站起来继续钓鱼,他怕她不留神跌下去,上前握住她胳膊:“你小心些,胳膊得这样抬,不是随便一抬手就能钓上来的。” 这是沈岑风他们的游玩小分队也上了船,沈爹最近心里不打痛快,辞了一干热情的同僚,自顾自地站上甲板上吹风,忽然定睛一瞧,就见原处的绣船上坐着一双璧人,正在并肩垂钓。 忽然那女子说了几句什么,男子便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手教她钓鱼。 等两艘船渐渐接近,沈岑风渐渐发觉不对了。 咦,那少女身上的绦好像是他们家阿晚的。 咦,那少女身上头上的衔珠孔雀钗好像也是他们家阿晚的。 咦不对!那少女好像就是他们家阿晚!! 我勒个去!!! 那阿晚身边的男子是谁?沈岑风心头大震之下,忙定睛细瞧,见赫然是当朝首辅,她闺女的绯闻主角——温重光!!! 沈爹脸上保持着震惊的表情,就这么在湖风中凌了。 他下意识地要张口喊一声:“沈晚照!”但又怕被人听见于她名声不好,深了几口气才下心里的惊怒,愤愤地拍了下甲板上的栏杆,转身回了船舱。 他一到船舱便对下人吩咐了几句,沈晚照本来和首辅正在开开心心地钓鱼,冷不丁看见岸边有人急切地招手,她还以为有什么急事,连忙让船夫返回岸边。 她拉着温重光急匆匆下了岸,见岸边站着的是锦川侯府的管事,心里先起了不好的预,果然就听那管事道:“姑娘快跟小人走一趟吧,那边老爷正等着您呢。” 沈晚照惊得白了脸,下意识地想转头就跑,他一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无事,去见见岳父吧。” 说完无视了管事惊诧的目光,拉着沈晚照的手径直往一处走。 沈岑风的马车停在一处柳荫下,没等沈晚照走近,他就急下了轿子,沈晚照哭丧着脸:“爹……” 沈岑风目光狠狠地从两人握的手上刮过去,自己闺女他舍不得打,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扇在温重光脸上。 沈晚照没想到他直接来了个暴力开场,原本的撒娇卖萌都打了水漂,忙挡在两人中间,急声道:“爹!” 温重光面上还是光风霁月一般的笑意:“岳丈。” 沈岑风:“去你……”去你大爷的,谁是你岳丈! 还好他为了维持形象,后半句没说出来,只恨恨地瞪了眼沈晚照,好似从牙里蹦出来的一般:“回家。“ 然后沈家的下人就把两人隔开了,这要是让外人来看绝对是又一出梁祝。 温重光的底下人想要过来挡着,两边人推推搡搡起来,眼看一场械斗就要拉开帷幕,他深一口气,抬手让底下人退下,直视着沈岑风道:“二爷要怪就怪我吧,与阿晚无干,这都是我强她的。” 这话也没让沈岑风的脸好到哪里去,眼刀子从他脸上刮了一层又一层,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拉着沈晚照走了。 温重光蹙了蹙眉,怕他回家苛责,朗声道:“我是真心……”想求娶阿晚的。 后半句没说出来,沈岑风已经厉声打断了:“闭嘴!” 然后让车夫立刻驾驶马车跑远了。 沈晚照现在想解释都没余地了,总不能说她今天在船上是为了跟首辅学钓鱼吧?她爹又不是傻子…… 所以她一路上都安静如。 等终于回了府里,沈岑风面冷峻地带着她往自己院子走,玉瑶郡主本来正在和大伯母闲话,见这阵势连忙赶了回来,要把沈晚照护在身后:“你有话好好说,别凶孩子啊。” 沈岑风先把下人都挥退,深一口气,指着沈晚照道:“你问问她干了什么好事儿!” 玉瑶郡主一脸诧异地看向她,沈晚照继续安静如。 沈岑风怒哼一声:“我今天和一众同僚去游湖,冷不丁瞧见她和首辅在对面的绣船上卿卿我我,你瞧瞧这不长进的,干的什么好事!” 玉瑶郡主眼睛都瞪圆了,缓了半晌才道:“你是说阿晚和首辅……” 沈岑风气得手指微颤:“不然你觉着呢?!” 好吧虽然两人动过和首辅结亲的心思,但是两人想是一回事,见到自家闺女和首辅私底下相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玉瑶郡主倒是比沈岑风镇定得多,面上虽也有怒气,但语气倒还算平静,转头对沈晚照道:“阿晚,你让为娘好生失望。” 沈晚照臊眉耷眼:“娘……” 玉瑶郡主问道:“你和首辅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晚照犹豫半晌,最后面带尴尬地说了实话:“我喜他,他也喜我……” 玉瑶郡主深一口气:“你如今年纪尚轻,看人是好是坏还分辨不出来,你怎知道他是真心实意想娶你,还是想占些风便宜?“ 沈晚照张了张嘴:“其实……他说过要来提亲的事,只是我怕你们不同意,所以拦住了……” 玉瑶郡主:“……” 沈岑风现在不气了,他真的想撬开闺女的脑袋瓜看看她是怎么想的,这都什么奇葩思维啊! 她尴尬解释道:“不是……咱们……次辅,我怕你们不乐意啊。” 沈岑风差点气乐了:“难道我们还能比看见你跟人私下相好更不乐意?” 沈晚照呐呐不敢言语,沈岑风道:“官场上是一码事,你的终身大事又是一码事,你若是真喜他,大可以来跟我和你娘好好说,偷偷摸摸的岂不是更让我们生气!” 沈晚照这才歉疚起来,低声道:“爹娘,我知道错了。” 两口子最心疼她这模样,见她如此,气也消了两三分,沈岑风正在纠结要不要罚她跪一阵,玉瑶郡主就已经道:“罢了,你先回院子好好洗漱一番,这事儿容我和你爹商议后再说。” 沈晚照如蒙大赦,脚下抹油地跑了,沈岑风气得直嚷嚷:“都是你给她惯的,要不是你打小宠成这样,她哪里敢这么胆大包天!” 玉瑶郡主用力拍了他一下:“行了!你还会找理由,那我问问你,谁当初翻墙给我送花,月下给我弹琴,时不时还写几首酸诗腐词?我看这就是家学渊源,阿晚是跟你学了这病!” 她说完哼道:“要说没规矩,你当初不是比他没规矩多了,要罚她先罚你才是!” 沈岑风老底被掀,老脸一红,嚷道:“我跟她能一样吗?!能一样吗!你哪头的!你哪头的!” 玉瑶郡主一把把他按在帽椅里:“好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想法子吗?” 她细细分析:“阿晚这事做的虽然不妥,但从咱们家现在这情况来看,倒未必是一桩坏事。首先外面风言风语不少,若是阿晚和首辅真能成,倒也少了闲言碎语,再说爹娘给咱们阿晚提的亲事咱们没瞧中,但也不好直接推托,要是真能成事,既能跟爹娘婉拒了,也不会得罪人,岂不是一举两得?” 她想了想又道:“咱们本就是有这心思的,要是真能成,也不算是坏事啊,你觉得呢?” 沈岑风歪了歪头,面缓和几分,又迟疑道:“要是……不能成呢?” 玉瑶郡主面上一僵,深一口气道:“那就等到明,要是明他那边还没动静,我就是当个恶人,也绝不许闺女再见他了!” 虽然两口子立了flag,但首辅倒真是没让两人失望,沈岑风这边部还没在椅子上坐热,就听外面们往战战兢兢地来报:“二爷,夫人,首辅说是想来求见您,如今正在府门口等着呢。” 两口子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意。 沈岑风心里仍是不大痛快,磨磨蹭蹭地把一盏茶喝完,这才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没过片刻温重光就已经带到了,身后连个侍从都无,胆子倒是大,也不怕沈岑风拿刀把他剁了。 沈岑风冷哼几声,上下打量他几眼,见他三千青丝用羊脂玉簪子挽住,更显得面如冠玉,一身宝蓝松鹤纹直缀,上用墨绿绦系着玉佩,玉佩看看着直缀,行止间玉佩竟纹丝不动,端是一副名花倾国两相的风采,举手投足诉不尽的风。 他想着温重光就是靠着这皮相拐走女儿的,脸就更臭,连连冷笑:“不知尊驾有何贵干啊?” 温重光神温雅,礼数周到:“求亲。” 沈岑风一甩袖就要走人:“我们府上没有你要求的人,赶紧走吧!” 温重光微微一笑:“二爷没听我说的是谁,为何如此武断呢?” 沈岑风想回一句不管你求的是谁我们府上都没有,但又觉得有些幼稚,只得气哼哼地坐下了。 温重光肃了面,拱手长揖:“我与令……是我唐突在先,不怨您生气。但请您相信,我倾慕阿晚已久,若痴若狂,愿以余生为聘,与她恩不疑,携手白头。” 沈岑风面恚怒,并不言语。 倒是玉瑶郡主神略有动容,问道:“首辅,有些话我外子不好说,我这个妇道人家便代为说了,你若是真的诚心聘娶,为何要和我闺女私下往来呢?” 其实两人也不能算十分私下往来,毕竟一个是院长,一个是学生,要往的机会太多,只是如今这般明显是越线了。 温重光总不好说他倒是十分想成亲,但是阿晚恐婚,只得道:“我恐二爷夫人不允,执意拆散我们二人。” 这话倒是跟沈晚照的说辞差不多,玉瑶郡主缓了神,拖长了腔道:“首辅的诚心我是瞧见了的,只是望你能体谅体谅我们的苦心,我和外子就这么一个闺女,实在不忍心她随便就……” 温重光忙接口道:“今是怕岳父盛怒之下责罚于阿晚,所以匆忙赶来,尚未来得及请长辈和冰人,还望岳母见谅。” 这改口改的倒是快,玉瑶郡主对他这番说辞倒是意,只冷淡道:“首辅莫要这样叫,免得让人传出了误会。” 她说完又沉道:“儿女结亲是终身大事,短短不能马虎,我和外子还想商议一二,禀告了父母再做决定,首辅就先请回吧。” 温重光自然能听出她怀里的意思,他今来本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只得把皇上搬出来了,能听她如此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于是风度绝佳地告辞了。 沈岑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不是看他千好万好吗?” 玉瑶郡主鄙夷道:“什么千好万好,我瞧哪个都配不上咱们闺女,只是他算是其中拔尖的罢了。” 又用绢子掩嘴笑:“就算不说山河书院的规矩,我也是决意要把闺女留到十七的,没一口应下是让咱们闺女摆摆架子,且让他再急些天。” 沈岑风想到当年求娶老婆的艰难,报以森森的幸灾乐祸。 你小子也有今天嘿! 第97章 沈岑风和玉瑶郡主这边有了计较之后,便把这事儿汇报给了祖父母,沈木先是不愉:“和首辅结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咱们家可不兴拿女儿攀附的,你们俩好生掂量着。” 沈岑风正在气头上,不想说话,玉瑶郡主只得道:“首辅几个月前就跟咱们家有所往来了,不爹说,我那时就动了些心思,后又细细打听了他人品,发现确实堪为良配,也是姻缘天定,首辅在山河书院的时候见过咱们阿晚几回,那时便生出了倾慕的心思,我和岑风心里倒是愿意的,只是我们俩到底年轻,所以想向您和婆母来请教请教。” 沈木脸和缓下来:“你们对阿晚素来上心,又认真打听过数月,我自然是放心的,至多再向几位同僚探听探听。” 他说完又叹道:“本来我是喜宁老的孙子的,可惜了,两个孩子没缘分,我回头去跟他说说吧。” 沈岑风和玉瑶郡主应了个是。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