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关心陛下起居,”这周人笑道:“专门从里拨来一批人服侍,没想到咱们到行股都没坐热呢,就被闲置冷落到一边,我们哪里拗得过贵人,还不是贵人说什么,咱们就怎么做呗。” 这贵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闻言小红的眼睛顿时变暗了:“……她独自一人霸占着皇上,不许任何人亲近,连太后娘娘派来的人,都挡在一边!” “太后娘娘和陛下是亲母子,外人岂能间隔,”这周人笑了一笑,“皇上谁的话都不听,也要听咱们太后娘娘的话,而咱们太后娘娘,是最讨厌椒房擅宠的了,是断不容有人蛊惑君心的。” 小红的眼神有些炽热:“……太后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求收藏啦,穿成贾南风真的很有意思,作者求个收藏,请小天使们预览文案(^o^)/~ 第五十二章 刘符生扫平了云王之,移师回长安, 自然受到了长安百姓最热烈的。 黄土垫道, 净水泼街,香花醴酒,彩缎飘飘——呼的声音连长安城最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可见整个城市已经成了乐的海洋了。 楚嫣怀了身孕, 没有去凑热闹, 听庆回来的白芷说, 场面非常盛大,极是热闹,不过风头都被与刘符生并辔的囊囊公主给抢了。 “囊囊断了云王的粮草和后路,”楚嫣笑道:“是大功臣……” 她见白芷神有异,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却见白芷憋不住笑,道:“看刘将军和囊囊当街打闹的样子,只怕两人是你有情我有意,看对上眼了呢!” 楚嫣又惊又喜道:“可真?” 见白芷点头, 楚嫣哈哈大笑道:“这倒是一桩意想不到的姻缘了!谁也没想到刘符生放浪形骸了这些年, 居然被囊囊收住了心!可怜大长公主和成安侯夫人了这么多年的心,总算能放下来了!” “不一定, ”谁知白芷幸灾乐祸起来:“越人重女轻男,素来有上门女婿的风俗,刘将军就算和囊囊公主结成好事,将来还说不准谁娶谁呢!” 楚嫣忍俊不,哈哈大笑。 刘符生回京, 崇庆帝自然也要回返大内,楚嫣快地把人送走,转头就和临川公主推起骰子来。 “今晚上好像到处都在庆,”临川公主侧耳听了一会儿,道:“不如咱们也去外头看看。” 楚嫣吩咐将酒席移至观景阁上,移步上去,见天昏暗,明月东升,而山下水之中,又有河灯点点,映照星河。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却忽然见山下忽地人影攒动起来,呼啦啦从山东面来蜿蜒迤逦来了一队人,都手持火把呼喝着,光看火把就像是一条火龙一样,不知人数凡几。 楚嫣一见这火把,心中一震,不由自主想起在翁山上发生过的事情,面上现了凝重神。 倒是临川公主低头看了一会儿,笑起来,“是山下面的百姓在赶社火呢,也知道咱们这里是行,想要孝敬一番呢。” 果然见那打头的人,顶了一碗口细的三丈长的大竹竿,上面装着三面小旗子,中间是一幅绸缎长幅,两边挂着小铃铛,这人就把着幡,一会儿向上抛起,等落下来的时候又用前额借住,直舞地幡幅飘展,铃声叮当,而到了近前来,却见这人忽然取了火烛来,将这幡四个角都点燃了,抛在空中,接在肩上,耍得夺人眼球。 行里的大小人、仆役被引住了,也看得兴奋,趴在栏杆上,大呼小叫。 之后各种表演,有傀儡、竿术、刀门、马戏、伞、双石、花砖和狮子舞等杂艺,从山脚下吹吹打打地过去,更是引得行的人全都围在了阁子上,呼雀跃起来。 楚嫣乐呵呵地让人去库房里去了奇花、火炮、巧线盒子和火人出来,这些烟花一来,众人都上手去拿,有快手的已经放了七八个出去,在夜空炸开了两三朵烟花来。 楚嫣立在台阶上,也仰头看着烟花。 却不知背后一双手伸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要使力。 “砰——”只见一朵最大的烟花爆上了天,声音大得惊人,这双手吓得一哆嗦,僵在了半空中。 小红脸涨红,一直红到发,鼻翼由于紧张和恐惧张得大大的,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条深深的皱纹从紧咬着的嘴狰狞向下巴伸展过去。 她一双眼睛暗暗闪烁了一下,又变得漆黑,一双手又抬了起来,眼看就要落在楚嫣的后背! 楚嫣却恰此时听到了似乎有人唤她,一边应了一声,一边抬脚步下了台阶。 这双手又一次落空了。 楚嫣走了七八步,却被白芷紧紧抓住了胳膊,她顺着白芷的目光向后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怎么了?”楚嫣问道。 白芷神铁青,似乎异常愤怒,不肯再叫楚嫣在观景阁停留。楚嫣拗不过她,只好匆匆回了屋子里。 小红着气,绕过了假山,却被一双大手拖住了手臂。 “我、我不成……”她惊魂落魄:“没、没成……” 周人的眼神一瞬间似乎狰狞地吓人,抓着她的手也变得力大无穷,然而很快又恢复了和善。只不过语气却有些冰冷:“怎么会不成呢?这么好的机会,你是不是下不来手……” 小红猛地摇头:“有人叫她,没来得及……” “仓促起意,也怪不得你不成事儿,”周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仿佛是在安抚,又仿佛在柴加火:“不过……连这种小考验都通不过,只怕你扶不上墙,太后想赏识你,也得你自己显出本事来。” 小红一发狠:“太后娘娘说什么,小红我肝脑涂地也要做到!” 周人掂量了一会儿,仿佛称量了她的忠心:“……倒还有一样事情,比今晚却也不难,只消得你如此如此……举手之劳,便有荣华富贵、万千恩宠等着你。” 白芷拉着楚嫣急匆匆回去,回到屋里楚嫣不由得抱怨道:“怎么走这么急,我都出了一身汗。” 白芷才是真的出了一身汗:“……夫人,你刚才本不知道,有人在你背后,想要推你!” 楚嫣没有意识到她的话,只“嗯”了一声:“刚才人是有点多,推推搡搡,想来是不注意。” 白芷急道:“如果我说,那人是要下狠手推你呢?” 楚嫣不太相信:“胡说,我怀着孕呢,谁敢下狠手推我,难道不要命了吗?人群之中,谁也顾不上谁,挤挤挨挨一片,擦着碰着了,都是无心之失。” 白芷急得头大汗,赌咒发誓道:“她就是有心要害你!你想想你当时站在何处?前面是什么?” 楚嫣暂时息声,她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自己站在台阶之上,斜侧有一排小人,大家都是抬头看烟火,谁也没有注意背后。 若真有人要推闪他,前面就是一块倾斜的地面,她一定站立不住,摔落在地,而且一定是肚子朝着地面。 肚子朝着地面是什么结果,楚嫣不由自主摸着肚子,一阵心悸。 “想要我一尸两命,这计划似乎并不周详啊,”楚嫣轻轻一挑眉:“今晚在观景阁上宴饮、放烟花,也都是临时起意,并没有说提前通知的,这人也太不周全了吧。” “到底是谁?”她问道。 白芷沉声道:“是小红!” 她见楚嫣没有出声,不由得急道:“我亲眼看见就是她……” “我不怀疑你,”楚嫣道:“其实你说她我就知道,除了她应该也没有别人。” “这白眼,黑了心肝的东西,”白芷气不过,“夫人对她多好啊,她还敢背地里勾引皇上,还要下黑手,下无!” “夫人,”她道:“你怎么不收拾她,撕烂她那张嘴,看她还敢不敢说是奉了你的命给皇上背去的!” 楚嫣见她说的好笑,不由得噗嗤一声道:“我都还没生气呢,你倒替我鸣不平,先气死了!” 白芷越发懊恼:“夫人,您怎么不生气呢,有了一次还不算,还打发她去给皇上送东西,这蹄子哪里知道什么愧疚,万一真的勾搭上了陛下,您……您可怎么办啊?” “万一她真的勾搭上了,那只能怪我,”楚嫣道:“怪我眼睛瞎了,所托非人。” 楚嫣拈了颗樱桃送进嘴里:“其实我只是想叫她看清楚,可人最难得的就是知道本分,而不生贪念。” 她擦了擦被汁水染得嫣红的指甲:“……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只怕还有谋等着我,这一回,我可不能不防了。” 大内,养斋中。 王怀恩的查访也有了结果:“……陈氏不是汉人,是越人,但不知道是百越三国中哪一国的,当年三国和大齐混战,陈氏应该是被掳来的越人,随军至长安,入服役。这是元康十一年的事情。” “陈氏有个妹妹,和她一起入的,”王怀恩道:“两人都在兴庆中服役。” 兴庆正是杜太后做贵妃时候所居住的殿。 崇庆帝点了点头:“还有呢?” “陈氏的妹子小陈氏死得早,”王怀恩道:“也没的人记得她……好像是元康二十年中大疫的时候,身染疾病而死的。” “至于陈氏,一直是太后身边得用的人。”王怀恩道。 “朕就说朕记得有个姓陈的嬷嬷,”崇庆帝道:“但见得少……怪事了,太后身边的人和太监朕都知道,独这一个,朕没见过几次。” “还有呢?”他问。 “就没了,”王怀恩道:“元康三十六年,先帝生了一场病,太后就放出人去祈福,陈氏也放了出去,只不过……不但出的名册上查不到,连人服役的名籍也被抹消了。” 崇庆帝怔了一会儿,“朕知道了。” 崇庆帝站在窗边,不知道出神眺望着什么,忽然道:“元康二十年大疫死去的人,都葬在哪儿了?” “火化了,不火化的话,大疫还会传染。”王怀恩道:“……都在长广镇化人场里火化了,因着人太多,还专门建了个坟圈子,只不过都没有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只是小case,太后憋了个大招在后头o(n_n)o哈哈~ 第五十三章 长乐外,马全恭敬道:“陛下, 太后娘娘刚刚睡下。” 崇庆帝看了一眼内, 道:“既如此,朕就不打扰了。” 他转头离开,看到马全低垂的眉眼和白透了的鬓发, 忽然道:“马大伴——” 马全不由自主一震, 哎哎了两声, 才道:“奴婢在。” “你服侍太后这么多年, 实在是辛劳,”崇庆帝道:“朕小的时候,你又有保护鞠育之功,朕没有忘记。中的老人愈发凋零了,朕自然要厚待。你家中有无子侄,可过继到你身边,朕恩封他入龙鱼卫,你也算有个香火, 朕也算全始全终。” 马全一时之间很有些发怔, “奴婢没有子侄,也不敢夺他人的儿子……” “朕赐你中乘轿, 你不敢受,”崇庆帝道:“让你过继一个儿子,你也推拒。你一辈子小心敬慎,难道不值得奖赏?你有什么心愿,倒是可以跟朕说说。” “老奴没什么心愿, ”马全的头越发低了下去:“……惟愿陛下万年,与太后两和睦。” 马全走进长乐,杜太后冷哼一声:“皇帝走了?” 马全道:“走了。” “我懒得见他!”杜太后怒道:“以为我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行里那个人怀孕了,撺掇他要给种上玉牒呢!现在知道玉牒不是摆设了?我就是卡着不上,让他一辈子没有来历,无名无分!” “太后,如今后子嗣稀少,”马全道:“到底是皇上的血脉,不管他生母是谁……” 杜太后就像涨河槽的洪水,突然崩开了堤口,咆哮起来:“玉牒上能不管他的生母是谁吗?!他翻开玉牒,会看不到吗?!” 马全仿佛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似的,由着杜太后对着他撒泼似的怒吼着,他的表情并无波澜,仿佛已经惯常见到似的,然而其实这一幕的溯回,也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二十年前的事情,还近在眼前,不知多少遗憾、多少悔恨,也不知多少恐惧,多少难言!即使埋在心底,终有翻覆的时候,即使是一点余味,也足够让人心起伏。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