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当机立断,劝道:“父皇,此处由御医吧,您请移驾偏殿小坐。” “三哥说得对,父皇龙体何等重要,还是避一避的好。”瑞王直言不讳。 唉! 承天帝疑虑重重,面无表情,半晌,选择出左手,招呼道:“九儿,来,让朕看看。” 手被父亲推开,大皇子后背冷汗涔涔,忐忑紧咬牙关。 “父皇放心,我没事。”九皇子听令近前,承天帝很自然地一把搂住幼子,冷冷道:“皇孙的安危就给诸位太医了,务必令其康复,切莫令朕失望!”语毕,他扭头吩咐庆王:“雍儿,你安排人盯着,顺便空查一查原因。” 说完,皇帝转身,起驾往隔壁偏殿而去。 顺便空? 庆王困惑垂眸,低声道:“是。” 宋慎接替庆王,默默搀扶瑞王,一声不吭。 二皇子状似心急如焚,颤声呼唤自己两个嫡子:“旻衡?旻裕?” “爹?爹,我的眼睛难受!” “爹,娘呢?我要回家呜呜呜~” 双目奇,又动弹不得,伤患听见父亲赶到,更是哇哇大哭,声嘶力竭,拼命呼喊爹娘,听得承天帝格外难受: 上了年纪的人,往往加倍看重人丁兴旺家族和美,尤其痛失长女的老皇帝。 因殿堂狭窄,妃嫔被堵在外面,二皇子妃听见儿子凄声哭嚎,心如刀割,忍无可忍,什么也顾不得了,越过众多妃嫔和皇亲国戚,奋力挤进殿内,踉跄奔跑,钗环珠翠晃,扑到矮榻前探视儿子: 只见其长子旻衡双目微红,尚能辨认瞳孔和眼白;次子旻裕却十分骇人: 赵旻裕眼球红彤彤,明显凸出,眼白瞳孔无法辨认,浑浊水肿,哭得嗓子沙哑,眼泪带出血丝。 “啊——” “旻裕?旻裕?你这是怎么啦?”二皇子妃双目圆睁,尖利哀叫,嗓子劈裂。 御医相当于提着脑袋诊治病情,同样不顾一切,匆匆安:“您请保重贵体,且容我等救治皇孙。” “皇后,还不赶紧叫人拉走她?不得哭闹!”行至门槛外的承天帝头疼喝令。 “是,陛下息怒。”杨皇后心如擂鼓,命令女强行拉开儿媳。 二皇子妃疯狂一挣,连滚带爬,膝行扑在帝后和丈夫跟前,泪如雨下,晕染得妆容凌,哭道:“父皇、母后,殿下,你们快去瞧瞧孩子呀!天呐,不如瞎我的眼睛吧,瞎了我,也就看不见孩子受苦了,瞎我吧!” 亲眼目睹儿子惨状,惧怕孩子可能失明、甚至丧命,作为母亲,二皇子妃怎能冷静?她惊恐万状,战战兢兢,面庞扭曲,理智仪态全无,令旁观者心生怜悯。 “唉,你胡言语些什么?快别了。”二皇子搀起子,不痕迹地回避对方眼神——为了真和顺利,他并未对子透半句计划。 庆王皱眉,全神贯注审视殿内所有人的言行举止,并拦下试图跟随二皇子妃挤进殿内的五、六两个弟媳,无奈劝阻:“二位且慢!御医正在设法,不宜打搅其施救。五弟、六弟,让她们到偏殿等候吧。” “嗯。”五皇子颔首,勉强维持镇定。 “来人!把夫人搀去偏殿,少。”六皇子心如麻地下令,他十七岁做了父亲,可以说跟孩子一齐成长,父子亲情深厚,堪称慌张地奔入殿内探望。 庆王却伸臂一拦,劝道:“你们都别进去,御医忙得不可开,无暇分神。” 大皇子定定神,也开口劝:“此殿狭窄,站不下许多人,没得影响救治。” “老五、小六,过来。朕也着急,但须由御医全力施救,任何人不得打搅。”承天帝头也不回地吩咐。 五皇子无可奈何,六皇子黑着脸,并肩追随父亲。 但,就在承天帝即将踏入偏殿门槛的刹那,耳房内忽然冲出数名御医,个个如临大敌,其中一人端着盖有白布的小银盘,头撞见皇帝,立刻止步下跪,和同僚面面相觑。 “跑什么?慌什么?”承天帝目光如炬,不悦地问:“盘子里头什么东西?” 兹事体大,御医们陷入短暂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禀告。 “说!”承天帝断喝。 庆王稳步上前,坦率解释:“父皇息怒,儿臣只是照例让御医检查侄儿们换下的衣衫鞋袜和随身物品,总要找出源才能对症下药。” 承天帝纹丝不动,脸难看。 韩贵妃母子犹如当头挨了一记闷,惊愕呆愣,他们绞尽脑汁,防住了其它方方面面,却万万料不到对手敢害皇孙! “那,你们查出什么了?”承天帝缓缓问,近两步。 跪地捧银盘的御医火速膝行后退,急不择口,高声示警:“此蜡烛有毒,陛下请勿靠近!” 嚯! 有毒? 旁观众人不约而同,齐刷刷抬脚,下意识退避三尺! “保护陛下!” “父皇小心啊。” …… 庆王大喊:“肃静!”他指挥御医退到阶下空地,提醒道:“你们一五一十说清楚,如实禀报即可。” 承天帝着实吓了一跳,回过神,顿时震怒,厉声质问:“哪儿藏的毒?什么毒?” 御医语调颤抖,丝毫不敢隐瞒,揭开盖着银盘的白布,细细禀报:“启禀陛下:这些蜡烛来自皇孙们的花灯,初步判定燃烧时会产生无无味毒烟、发散刺眼眸,但具体毒有待臣和前辈们一同断定。” “既如此,还不赶紧去?愣着干什么?倘若耽误了救人,朕要你的脑袋!”承天帝大发雷霆,闷气促。 “臣遵旨。”御医们毕恭毕敬,迅速跑进正殿,生怕被皇帝迁怒。 承天帝腔怒火熊熊燃烧,余光一扫,这时才看见搀扶瑞王的宋慎,眼睛一亮,忙催促:“宋大夫也在?好极!你也进去瞧瞧,若能治愈皇孙,朕重重有赏!” “草民遵旨。”宋慎早有准备,轻轻松开瑞王的手,奉旨行事。他是民间大夫,无旨不能擅自行医。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花灯藏毒?”承天帝咬牙切齿,猛地扭头凝视长子,一字一句问: “似乎皇孙们的花灯是经你手分发的?” 大皇子扑通跪下,憋得脸发青,紧张表明:“父皇,儿臣确实给皇孙们准备了几盏别致花灯,本意是让孩子们度元宵,旻琨也得了呀!求您明鉴。” “旻琨呢?”承天帝顺势问,扫视黑一片人头,寻找皇长孙。 大皇子瞥向子,后者颤巍巍答:“回父皇:旻琨今儿卯时即起,在府里玩了整,连午觉也没歇,方才宴上就困了,宴后沉沉入眠,儿媳无法,只好抱去母妃里小憩。” “哦。”承天帝语调平平,按捺盛怒问长子:“那些花灯哪儿来的?” 除了廊下待罪的太监女,只有大皇子难堪跪倒,他尚未答,其生母韩贵妃子心切,忍不住代为解释:“陛下,花灯乃海外先褐国所贡,入时层层盘查,入库时又清点一回,不可能出错——” “那皇孙们怎么中毒了?”承天帝冷冷打断,罕见的对宠妃疾言厉,子嗣一向是帝王最在意的,尤其是已长成男童的皇孙,况且今夜一连六个孙儿出事!他已算克制情绪了。 “妾、妾……”韩贵妃语,唯恐言多必失。她近期取代抱恙的皇后执掌后,可谓风得意,光彩照人,风姿绰约,可此刻她的浓妆和华美装却不合时宜。 “恳请父皇准许儿臣调查内情,看到底是谁丧心病狂、竟敢谋害皇孙!”大皇子膝行数步,毅然决然请旨,深知自己不了干系,索难而上,争取主动出击。 二皇子紧随其后,哽咽哀切道:“父皇,孩子们伤得那样,尤其旻裕,儿臣心疼如刀绞,请父皇为孩子做主!” “父皇,旭哥儿一贯懂事孝顺,他才六岁,懂什么呢?求父皇恩准儿臣参与调查,誓必揪出歹毒凶手!”六皇子怒不可遏,语气坚决。 “哥,消消气,父皇自有圣明公断。”足的赵泽武奉旨出席元宵团圆家宴,小声劝动失控的兄长。 “稍安勿躁,你们冷静些。”承天帝抬手按住儿子,脸变了又变,最终呼唤:“皇后?” “臣妾在。”杨皇后屈膝垂首,屏住呼,手心冷汗黏腻。 “朕知道你需要静养,可眼下这样……”承天帝疲惫停顿,明确吩咐:“后仍由你掌管,务必妥善照顾皇孙!” “咳咳,咳咳咳。”杨皇后狂喜,却故作气虚咳嗽,身躯晃了晃,干瘦的手背青筋浮凸,端庄凝重道:“臣妾遵旨,必将全力以赴。怕只怕自身力不济,有负您的信任,还望贵妃妹妹多协助。” “不必了。” 承天帝一口回绝,淡漠道:“韩贵妃这阵子辛苦劳,让她歇会儿。庄妃?” “呃?妾在。”庄妃冷不丁被点名,垂首皱眉。 承天帝威严下令:“你尽量为皇后分担点儿,不得推。” “妾遵旨。”庄妃恭敬从命,无法拒绝。 众目睽睽,韩贵妃咬,艰难隐忍,委屈又愤。 庆王刚才随御医进殿巡视了一圈,大踏步退出来,无暇顾及旁人,肃穆提议:“父皇,偏殿离得近,为确保平安,您请起驾回。” “雍儿,”盛怒的承天帝回神,忧心忡忡,严肃叮嘱:“既然毒未明,你也避一避,止出入正殿!等候御医捷信吧。” “是。”庆王先答应,而后宽:“父皇,院使说了,因救治及时,皇孙们并无命之忧,如今只待明确毒后解毒,仔细调养,应会康复如初。” “愿天神和列祖列宗保佑我大成皇孙平安。”承天帝双手合十,沉痛祷祝,旋即脸一变,喝道: “先褐国是吧?曹立群,你即刻率军抓捕蛮夷使者,连夜审讯,泽祥、雍儿和老五老六负责监督,无论如何,朕明早就要看见口供!” 第183章 夜审 丑时, 万籁俱寂, 夜漆黑如墨,刑部却灯火通明。 “冤枉!” “殿下, 我们冤枉啊!” “可否求见大成皇帝?你们说的花灯藏毒,我们本不知情,怎么认罪?” 先褐国的三名使者跪地, 争先恐后,用生硬别扭的口音辩解,衣衫不整蓬头散发, 仓促被军从热被窝里抓到此处受审。 “肃静!” 大皇子难掩焦躁,使劲一砸惊堂木,声若惊雷, 质问:“花灯乃先褐国所贡,理应先审问你们, 冤枉什么?” “尔区区蛮夷小国,得以受到我泱泱大成礼待,非但不恩恭顺,反而在贡品内藏毒谋害皇孙?委实耸人听闻,罪该凌迟处死!”二皇子横眉冷目地呵斥,气势汹汹。 “没、没有,我们没害人。” “不可能,花灯只是漂亮小东西,供皇族观赏玩耍,我们怀着非常尊敬的心,乘船拜访大成皇帝,不会害人!” “其中绝对有误会,请殿下们息怒。”三名使者瑟瑟发抖,拼命摇头摆手,但越急舌头越不灵活,最后叽里咕噜冒出几串本族语言。 惊堂木“啪”一声!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