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袖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地移上她的面庞,声音颤抖,谢同想劝他,只听到一声沉喝,“出去!” “敬诺。” 屋内只剩下了他和巫蘅两个人。 还要怎么确认? 他还没有走近,那一缕悉的兰香已经如此清晰,旧时的馥郁,悉到令人惶恐不安。 他捧住她的脸颊,泪水一滴滴淌落。 幻想过无数次的相遇,绝没有哪一种会是眼前这样,他生,她死,永无相认之期。如果是这样,他宁愿不知道,宁愿不知道…… 年少的一个执念,在掌心一寸寸化为齑粉,在指之间绝情走。 他为她披上自己的白裳,他让她干干净净、无牵无挂而去。 傍晚时分,一个部曲在后院中找到了一个木箧,里头工工整整地摆了几本书,里头只有一行行题字。是她的字迹,骨消瘦,透着一股沧桑和灰败,篇写来道去,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巫蘅”二字。 他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郎君……”谢同跟在他身边多年,知道谢泓的秉脾气,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从何劝起,最终只能说道,“人死,毕竟不能重来。” 是啊,他与她之间,没有重来,永远不能重来了。 人死如灯灭。 谢泓俯下身,将巫蘅的尸首抱入怀里,苍白的眼,漾起一抹清绝的笑,“你们走吧。” “我一个人在这里陪她。” 他曾说过,再遇之时,他亲口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也许是自己一厢情愿吧,经历这么多的磨折,她也许早已不再记得他,不再记得当年有一个痴傻少年,为她绝弦至今,为她念念不忘至今,别离,求不得,至苦至痛。 “你叫——阿蘅么?”他抱着她的脸颊,尽管那具身体已经冷透。他笑起来,园的雪,一庭的飞花,干枯的丫杈将灰白的天撑开细长的裂口,他好像,再也看不清这个世间了。 无路可躲。 “阿蘅——” 巫蘅的手指在他的眼前晃了一晃,谢泓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的声音都哑了。眸光是悉的哀恸,她骇了一跳,急急地俯下身抱住他,“怎么了?” 他低声道:“你还在。” “我永远在。”她在他的眼帘上浅浅地亲吻,“阿泓。” 这样的温情……她不知道,那一晚,他是哭着醒来的。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上一世,我的确是死在刘敬手上。” 预料到了什么,在这句话说完之后,他抓住她的五指紧了一下,巫蘅全身一颤,她睁开眼道:“什么?” 他张开手臂将她重重地搂入怀里,溅起的水花沾了巫蘅的裙摆,她来不及去拧,只听到他一字一顿的声音,一点点蔓延开来:“你没有听错。” 他执意要带走巫蘅的尸首,自然和刘敬起了冲突,冲突后来演变得不可收拾,刘敬的一把刀就直直地砍在他的肩头。那是第一次,他秉持着谢氏族人家风被抛诸脑后,身边没有近身带着一兵一卒,完全不似平里的他。 他也不知道后来刘敬有了什么结局,但终归谢同他们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不过是想知道,这一次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苍天怜见,他赌对了,他赢了。对那个冥冥之中的安排,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充了。 她还在,一切都在,还可以挽回。 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不是一个不能兑现的承诺,不是一场竹篮打水、黄粱梦醒,不是一无所有厌倦人间。 “水凉了。”巫蘅舀了一掌水,惊讶地发觉原来温度已经渐渐褪去,无意识瞥见水下那具完整的躯体,白皙细腻,触如脂膏一般的温滑,她不合时宜地脸红了一下,“阿泓,你,你起来些!” “哦。”他懒散地应着,不待巫蘅反应,便撑着浴桶直直地站了起来。 “……” ☆、来访 毫无预料的男在眼前坦诚分明。 巫蘅猝不及防, 脸一红, 泛出一层淡淡的粉。她掐了掐他的手臂,低声道:“还痛不痛?” “不痛了。”他跨了出来。 巫蘅退了一步。 这人无赖起来的时候, 谁也招架不住。巫蘅只是被他到角落里,暗暗忖度着, 他受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顷刻间功夫就好了, 他向来习惯将病痛都隐藏起来的。 后来的事更加完全离了掌控…… 只记得自己第一次发现了, 原来她也可以, 柔软似水, 而且终于毫无芥蒂。 刘敬的那一掌下手虽然重,但谢泓当时下意识让了一个微妙的弧度,只是臼了,虽然伤上加伤,但徐公是个实打实的杏林高手, 这点外伤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烛花如凝,巫蘅扶着酸的慢慢爬起来, 熹微的光在地面跳跃着,而昨晚某个不知餍足的男人正在专注地看着什么, 靠着一扇半开的窗, 背影萧肃高华,她的心里起一波甜。 “阿泓, 你在笑么?”她坐到他的对面。 这几,难得见到他有真正开怀的时候。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