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学士抬眼看了眼当今的帝王,随后目光又轻轻一转,竟然偏向了解臻身边垂目站立的红衣侍卫上,他上前一拱手道:“臣想举荐的人是皇上身边的三品御前侍卫,林辰疏。” “……”皇帝眼前十二旒蓦然晃动。 翰林院学士此话一出,旁边的臣子也一片惊讶,纷纷往站着的红衣侍卫上看去,目光有惊讶,也有打量,也有恍然的。 陈殊上朝之时本只需在解臻旁边策应,以保护皇帝安全。他听朝臣讨论,心中也在想盗骨之前说的诡云谲的事情,正思考怎么下朝和解臻提起,此时自己竟然被人点了名,脸上出一丝讶然,往翰林院学士看去。 耳边却传来解臻的声音:“谭学士,你要举荐林辰疏?他可并不在将军名列,也从未参军。” “回禀皇上,林侍卫虽然没有参军,但是四个月前他带着南丰守军解救行之围,一马当先,属实英勇。他的能力是我等有目共睹,再加上林侍卫武功高强,在武举校场中大放异彩,已是众多将士和考生亲眼目睹,实力不必在册的武官们差啊!” 他此话一出,旁边的臣子脸纷纷变缓,有的甚至开始点头附议。 他们这一批朝臣,除了行变后被解臻罢免方守乾羽后提上来的新臣子,大部分人都曾经参加过承山祭祖。方守乾发动政变的时候,职级不够的躲在房子里避难偷看,门被破之时,很多人都看到林辰疏一钉死叛军首领的场景。 南丰守军就是在这人带路下一路杀进行,平叛反军的。 而职级够的在殿里,也看到林辰疏一人单匹马冲进殿,那气势和架势都不是临危关头普通人能撑出来的。 行变中受封的是南丰守军薛将军,但在大家眼里,林辰疏比南丰将领还要恐怖厉害。 “谭学士说的没错,林侍卫或能堪此大任。”旁边有钦天监出列道。 “……”台下人看不到台上人的面,解臻手握座椅把手,忽然道:“谭卿,你可是认真的?他是朕身边的林侍卫,既不懂兵法,也不知如何领军。” 翰林院学士只觉身边有无数冷意爬上背脊,他打了个寒颤,连忙道:“皇上息怒,臣只是想不到除了林侍卫之外还有更好的人选。臣不知林侍卫是否会行兵打仗,但臣知道林侍卫勇武无双,赤胆忠心。” “……”解臻目光沉,手指几在椅座上嵌进。 他面霾,正再度驳回,却听一直站在身边没有说话的陈殊忽然出列,走下龙椅台下,忽然双手向前作揖,手上银护腕在解臻眼里折出亮光。他垂首道:“皇上,谭大人所虑非假,此去北关危险重重,是需一名武功高强的人前往。臣主动请缨出战,赴汤蹈火,愿为君马革裹尸。” 第112章 吵架 陈殊站出, 身板立, 红衣立在众臣面前,也立在解臻面前, 声音铿锵, 掷地有声。 有林侍卫亲自站出来表态愿意前往前线,翰林院学士、钦天监等人暗暗松了口气, 脸上出一丝欣与喜。 当事人都同意了,现在就看皇上的态度了。 众人纷纷看向皇上,等待他的回应,大殿内的温度却再度骤降, 明明是有炭火供应的大殿, 不知为何冷得就和室外一样寒冷。 众臣位于朝下,在其目光未能及之处, 自龙椅座下已有片片寒霜凝结, 如冰花一样在台阶上散开,慢慢地往外蔓延。 庙堂上的天子没有马上说话, 空气隐隐传来寒冷的窒息。 “你也知道北关危险重重?”隔了一会儿, 解臻才一个字一个字切齿而出,声音冷得如同寒冰。 这话显然是对陈殊说的。 众臣一愕, 陈殊抬首看着台上容颜隐在十二旒下的解臻,也是轻轻蹙眉, 随后又低头再度道:“回禀皇上,北关危机关乎江山社稷,臣并非一时兴起, 也希望能为皇上尽力……” “林辰疏,够了。”见陈殊还在台下继续说着那些令人窒气的话,解臻蓦然喝止道:“北关将领的事情岂是儿戏,你说想去就去?” “……” 陈殊话才说到一半被解臻打断,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身子却渐渐僵住,张了张,还是没继续往下说。 翰林院学士和钦天监脸也是一变,看看林陈述的背影,又看看台上隐怒的天子。 “今早朝就到此为止,众卿下去务必安排好刚刚已确认的事项。”解臻的话再度在他们头顶响起,“至于援关将领是谁的事情朕自有考虑……洛总管,宣布下朝。” 翰林院学士、钦天监:“……” 有解臻的命令,旁边领事的侍从遵旨宣布退朝。众臣都是明之人,之前在行变的时候就见过解臻对林陈述的态度,此时在朝堂上解臻又在讨论途中突然话锋转变,连忙一个个默默地往殿外退去。 倒是翰林院学士和钦天监在退朝的时候暗暗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林辰疏还站在原地,但皇帝竟然从座位起身,几步走到林辰疏面前,忽然拉过对方的手腕,拉着人往外走去。 林侍卫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跌跌撞撞地跟被落在解臻身后。 …… 翰林院学士和钦天监本来还有话要说,看到这番景象,各种劝谏瞬间又回了肚子里,只得埋头继续行到殿外。 这皇上和林辰疏之间的关系,本就说不清楚,他们还是少掺合为妙。 陈殊却被解臻一路拽着,穿过殿后的庭院。解臻在前面走得快,他几乎跟不上解臻的脚步,连忙挣扎了一下,却被发现自己的手被对方扼得死死的。 果然又是长明的咒语在奏效。 “皇上、皇上,你快松手。”一路被解臻拉着走过一个门,陈殊一边暗暗挣扎一边低声道:“边关一事本来就有蹊跷,此事很可能和咒杀方守乾的诡云谲有关系,他是江湖录第二,皇上若派其他人过去,恐怕难以对付……” 解臻闻言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继续拉着陈殊往前走。 陈殊见解臻没有理会自己的话,脸微微一变,脚步开始停顿下来,再度道:“皇上,你松手。” 他脚步一停,两人尚还算和谐的场面终于撕破。解臻一边拽着陈殊手臂一边将陈殊踉跄拖行,声音终于冷冷传来:“陈殊,你在想什么?你以前不是说愿意留在朕的身边吗?连青山都不愿意去,怎么现在这么急着要去边关?北关是青山离京的两倍路程,你到底想做什么?” “……”解臻说话怪异,陈殊一时间惊愣,竟然又被对方拉着行过一个门。 解臻在他前面脚步不停,声音却忽然笑了起来:“陈殊,你这次去边关又打着什么算盘?表现得这么忠心,都是假的吧?” “你说什么?”陈殊猛地抬起头,看着解臻。 “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朕吗?”解臻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已经不像是以前那个挑灯在夜下静候的男人,他慢慢回头,十二旒下的眼睛出一丝固执,道,“这次你哪里都走不了。” 他说着,前方已经出现了一座房殿,看上去十分清雅,院貌颇为眼,竟是陈殊第一次为解臻挡刀时候养伤的屋子。 这房子当时是为陈殊疗伤特地腾出来的,此时房子内空无一人,房门正向着两人敞开。 “解臻,你要做什么?!”陈殊的声音终于变了,看着解臻。 “从今开始,你就在中行居,朕绝对不会让你一人去北关。”解臻拽着陈殊继续向房间里行去。 他每向前一步,陈殊便挣扎得更厉害,他用力地想要掰开解臻的手,却发现对方依然如同紧箍一样钳制着自己的手臂,他试了数次,终于被解臻拉进屋内。 眼前仿佛又有无数黑暗向他来,无论他怎么挣扎也让人无从看见眼前的希望。他浑身颤抖,眼睛慢慢变红,终于低吼道:“解臻,你也要这么对我了吗?” 解臻的脚步微微一顿,缓缓地转身看向陈殊。 眼前的红衣隽秀青年已经咬牙,看着他的目光充恨意:“果然我就不应该对你抱有任何幻想,任务都是假的,我还在想什么呢?”他说到一半,忽然又笑了声:“我、我、我为什么会觉得你……你会不一样,结果到头来……其实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吧?” 陈殊双眼通红,眼中隐隐有水光,解臻看着没由来一阵心痛,冷峻的容颜忽然出现一丝裂:“不、不是的……” “那你松手,放开我。”陈殊看着他道。 “……”只要一放开他,他便会再度离开自己。解臻皱眉,只将陈殊的手腕越攥越紧。 陈殊眼中出一丝嘲讽,不再看解臻的脸,转身就要往屋外走去,但他刚行至一半,右手手腕上的力道忽然加重,竟将他整个人扯得往后又踉跄。 “你……!”陈殊目光出忿,正要呵斥,却忽地看到眼前的光线被人盖住,解臻竟直接站在了他的面前,冷峻的容迫人心瞳,脸庞近在咫尺。 后脑被人按向上抬起,与此同时,嘴上忽然传来一阵柔软的触碰。 陈殊一愣,眼睛赫然睁大,所见之处只有十二旒窜的玉珠和解臻的眉眼。 他整个人也倒退了几步,一路也不知撞了什么房间摆设,只听到几声瓷器破碎和玉珠落地弹落的声音,最后身体终于“砰”地一声撞到墙面。 对面的人终于无路可退,解臻的吻也开始疯狂起来,他撬开陈殊的牙齿,一遍一遍地用力卷扫对方的口腔。 陈殊想推开解臻,手很快被解臻再度抓住,抵在颊侧的墙壁上。 两人咫尺之间只剩下彼此的呼。 地面上是落在一侧的帝王玄冠与地生冷的瓷器碎片,房间里一红一玄两道身影相互厮磨,连从门外灌入的寒风也在被室内逐渐上升的温热慢慢消融。 陈殊眉轻轻蹙起,鼻翼微颤,他忽然手指条件反地轻轻一颤,原本离的目光终于闪了一个机灵,渐渐地重新清晰起来。 解臻也停下了动作。 陈殊背抵着墙壁,他看着解臻良久,终于低声笑了起来:“皇上,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解臻皱了下眉,依然不敢松开。 陈殊又敛了笑,看着自己被牢牢锢不得挣的手,喃喃自述道:“皇上,你是又打算怎么囚我,我现在在这个世界回不去,你还要让我在这个房间里出不去?我这个样子,你很开心吗?” “……”不、不是的。 解臻抓着陈殊的手慌起来,想开口否认,但陈殊下一句话已经静静地响起:“皇上,边关我不去了,明天我也不来里了,你卸了我的御前侍卫吧,反正我的任务是骗局,也不会失败,我已经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那你要去哪?”解臻问道。 陈殊只是冷笑。 解臻连忙松开陈殊的手,他的手缓在半空,还是一把抓住陈殊的右手道:“陈殊,我只是不想你再出事……” 陈殊用左手擦过嘴,哂笑了一声,又掰开解臻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伸手在手腕上的轻甲护腕摸索一阵,终于啪地一声解开扣子,将轻甲护腕抛到解臻的身前。 “你的赏赐也像镣铐一样。”陈殊道。 轻甲护腕被扔到解臻衣襟前,解臻看着,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看着护腕从身上掉落,坠落在鞋边,发出轻轻的声响。他皱了下眉,慢慢开口问道:“……你真的这么想的吗?” 回答他的又是另外一只轻甲护腕坠地的声音。 解臻身体僵硬,慢慢阖上嘴,没有再问。 “还有你在我这具身体上的刺青,我知道是什么字,你以后也不用再刺了。”陈殊道。 “……”解臻慢慢抬手捂住自己的右手手腕。 “虽然林辰疏是断袖,但我陈殊不是,还望皇上知晓。” “……”解臻垂眼。 陈殊看着沉默没有言语的解臻,终于起身与解臻相错离开,大步往房间门外走去。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外头的冷风再度充斥着整个房间,剩下的只有彻底的寒冷。 大片的瓷片在地上被风吹得晃动,玄冠的系带也被吹得轻轻飘起。 解臻却独自一人站着,看着地上轻甲护腕。 隔了一会儿,他终于缓缓地蹲身将护腕捡起,重新攥在手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陈殊:我今天初吻没了??? 解臻:…… 第113章 最后的挽留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