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不斜视,直接把刚才就等在接待区的女人带走,坐上了总裁专用电梯。 “刚才那位女士长得也太漂亮了,被太光一照就跟白雪公主似的。”前台早就注意到丁汀的小姑娘羡慕地说。 旁边的女生有些不服气,半嘲笑着说,“你这夸奖人的词汇真够复古的,白点瘦点就漂亮了?我觉得太瘦了些,没有上次来试镜的张梵漂亮。” 这份工作总归是有点无聊的,坐在一起八卦好歹能打发点时间。 哪知旁边正在签出入证的一名员工突然冷笑。 “张梵这种整容换头的,能跟总裁夫人比?”她把签名页推回给她们,“嚼舌的时候打听好身份,要是被别人听见告你们状,明天就得收拾包袱走人,总裁可是最讨厌别人议论夫人的。” 她叮嘱完便雷厉风行地离开了。 剩下两个新员工,吓得只能噤声。 - 丁汀跟着赵西一路直达顶楼办公室,碰见秘书室的人,大家都很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夫人好。” 她无言以对,只能强颜笑着点头。 然后像逃难似的躲进了慕言宽敞的办公室。 他只穿了件蓝白条纹的衬衣,脸也不见得多好,眼底下一片青昭示了他昨晚肯定也是彻夜难眠的,跟人讲电话的声音还有着重冒后的沙哑。 出于礼貌,丁汀没有出声打断,她在沙发坐着,也是一脸的严肃。 好像自从上次在均桂园大吵一架后,他们还是第一次陷入如此正式的境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慕言还在进行那场漫长的电话会议,他用英文单词说着丁汀听不懂的内容,语速飞快,并没有分给她一半的眼神。 可惜这次,丁汀拥有着无限的好耐心,如果是曾经的她,大概此刻会暴跳如雷把他听筒夺过来扔到旁边摔得稀巴烂。 但是,自从昨晚上那条短信开始,她知道,许多事情都起了微妙的变化。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慕言才终于把电话挂断。 他将水杯里的茶水喝干净,眸子才终于正视着沙发上的人。 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无奈、不舍还有痛苦。 “我没想过你真的会来,”慕言心烦意松开了领带,“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是否真的铁了心要跟我离婚。” 他起身走近她,语气变得柔软而卑微,“你说的那些,我都可以改,为什么非要走到这种不可挽回的境地呢?” 慕言说这话时,低下头,眼睫像一双小伞,保护着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他从小就受到过无数的告诫,浑身绑着锁链生活着,成长着,在察觉不到的种种细节中,变成了为了集团而存在的机器人,浑身上下的骨骼就像齿轮,组成了他严丝合的人生。 那些利益让他学会了不择手段,也学会了把那些最上不得台面的人心包裹着作为武器,在最不经意间给人致命一击,然后继续往高处走,走去众人仰望的顶端。 这辈子所有情和不受控制,他统统给了丁汀。 在无边孤独中,用所有自私的方法,拦住了这条救命的舟。 却没想到,这样远远不够。 丁汀依旧选择离开,把他置于曾经冰冷的人生中。 他坐下来,抓住她的手。 “别离开我,求你。” 面对心中最之人的祈求,谁都有动容。 丁汀努力挤出来的笑容如此苦涩,然后用力把自己的手回来,用十分轻柔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语—— “我就猜到,你肯定是试探我的,因为你不想离婚,又怎么会轻易找我来签离婚协议呢?慕言,我实在太了解你了,因为在我曾经整晚整晚的失眠,去揣测你每个动作后的想法,企图把彼此的距离拉近一点点。” “可我并不是你的合作伙伴,我是你的子,你知道这种试探对人的伤害有多深刻吗?与其说你是我,也许你只是想要保全自己那点坚持,不断去寻找我的底线,然后突破它,让我崩溃服软,成为你可以纵的洋娃娃。” 眼泪掉在衣服上,晕出一大片水渍。 丁汀轻轻抹掉,“我已经,不想要再跟你玩游戏了,这种心里的难过好像已经制了所有我对你的情,我是真的想跟你分开了。” - 我是真的想跟你分开了。 字句清晰,语速缓慢,让人连听错的机会都没有。 慕言一口浊气郁积心中,向来一丝不苟的形象出现了皲裂,他解开最上方那颗扣子,企图用这种方式可以呼到新鲜的空气。 他丰富的词汇库难以经形容现在的心情。 像是被挂在藤蔓上那株被遗忘的葡萄,经过风吹晒后终于失去了所有水分,成为了随风飘摇的,一捏就碎的果干,渴望一丝雨水的浇灌。 “没有余地了吗?” 声音喑哑地吓人,他脸难看到极点,那些努力掩饰的颓败终于片片凋落。 那份明显的挽留和祈求,是谁都想不到会从他嘴中吐出的语气。 丁汀先哽咽了一声,然后努力平整了情绪。 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东西,翻开递给他,“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真的找人去起早协议,所以我自己找了律师,你只要在上面签字,然后拿给董事会,给公司法务去走公证程,我们就可以去登记离婚了。” 她竟然准备如此全面,慕言难以置信,信心受挫地拿过来,忍着暴戾看了几眼。 “你要净身出户?”他皱着眉质问,脾气比刚才更火爆,“我不可能这样对你,你怎么能写出这样的条款?” 合同上清楚写着,离婚后,女方除了家属院那间小两居和分红卡里现有的金额,不会分割其他财产。 至于木材公司的股份,她也想到了,“我名下股份现在还有百分之五,我就不归还了,算我给自己留的念想吧,这些年你把公司经营得很好,如果不是你,它早就被我叔叔挥霍光了,这是你应得的。” 百分之五的股份对普通人来说,也是笔十分可观的数字,至少对丁汀来说,足够她足自己那点奢侈的小好。 但是在慕言看来,这远远不够。 “你就讨厌我到这种地步,连我的钱都不想要?”他气极反笑,刀刻般的五官显得更加冷峻,“其实你什么都懂,是我一直在装傻。” 她把离婚一系列事情都提前布置清楚,条理清晰地,像是经过了千百次似的。 所以那些平时傻乎乎软糯糯的表现,都是她保护自己的伪装。 只要够傻,很多伤害就会放过她。 丁汀面无表情,心如死灰,已经无力去争论了。 “如果你昨天没有用这件事来试探我的底线,也许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你以为只要两个人还有这个夫的名头,就总是有机会重来的对吗?但是情和水是一样的,如果你总是不去喝它,或是忘记给它加新的,它自己也会蒸发消失。” 摊开钱包,她把里面两张银行卡放在桌上,声音清脆而刺耳,“这两张卡都还给你,以后我们各不相欠了。” “现在,你可以签字了吗?” 后来,丁汀回想起那时的自己,除了佩服还有一丝同情。 原来情被人消磨殆尽后会是这种反应。 像扑向灯光的飞蛾,被灼伤后,尽管再留恋,也只能筋疲力尽的逃跑。 第50章 两张银行卡静静躺在桌面上,尽管只是无生命的物什而已,却透着令人难堪的讽刺。 这简简单单的动作,已经昭示了丁汀决心之坚定。 她今天来,就没想着要空手走,“签吧,我也找人咨询过,这种条款对董事会并没有威胁,你告知后再公证,程一两天就可以完成了,我相信你手下的能力和速度。” 昨晚收到那条短信后,丁汀就彻底清醒了,与其说是难过,不如说是意料之中的心寒。 她无法再忍受慕言不断用那种商业谈判的手段来对待这场婚姻,就好像两人既然是因为商业联姻在一起的,所以只配拥有这种商业伙伴的相处模式。 慕言不她,多她,这不是能觉出来的。 但是那一刻开始,丁汀终于被刺的彻底放手,所以她当场找朱曼颜要了临市靠谱的律师联系方式,厚着脸皮大晚上去打扰人家,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捋的清清楚楚。 “该做的我都做好了,你也不必去找些可有可无的理由来搪我,”她端坐在那里,甚至拒绝与他对视,“尽快把东西签了,对彼此都好,因为我们真不不合适,别再勉强了。” 慕言眼睛的光本就黯淡,此刻便只剩下了破碎。 他边长了青茬,前所未有的狈模样,此刻衣衫凌坐在沙发上,如果打开门,便可以向全公司展示他反差的脆弱。 有心无力到底什么觉,活了三十多年,他终于明白了。 怪不得老辈的人总说,谈情比谈钱要奢侈多了,因为前者不是你努力就能得来的东西。 人生都是确定好的旅程,上天不会给任何人厚待,也许慕家的孩子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不用动手,就可以得到无限羡的眼神。 “但是情不会优待你,即使你家财万贯,不对方法,最后片刻都得不到。” 原来不是骗人的。 从未有那种瞬间,奔涌着热切的期待,期待他们只是单纯的联姻该多好啊,这样只要他挣的钱足够多的,丁汀就不会舍得离开。 他控制不住自己,用壮硕的怀包裹着她瘦弱的身体,到处都是令他恋的味道。 “我不让你走,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可是下一秒,那股温暖却毫不留情推开了他。 丁汀再次拿起钢笔递给他,“大家都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很多事情我也许可以原谅你,但至少现在我没办法释然,好聚好散,我们留下最和平的回忆,好吗?” 失意让她的心像钢铁。 慕言丢开那支笔,“我不会签的,我不离婚。” “那我就去起诉,但那是最坏的打算,我不想让咱们的事情闹大成为全城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如果能达到目的,我也不会手软。”丁汀垂着眼,用平常的语气说出残酷的话语,并且俯身把笔捡起来。 这段话让慕言突然想起来。 丁建州刚去世时,他耍很多花样,就是为了更有把握的求婚,在那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丁汀其实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家破人亡。 所以,她从来不是柔弱的菟丝花,只是因为依赖,才始终展示着最柔软的一面。 现在这种从容不迫的决断,才是她本心里最真实的人格。 - 慕言脑袋里过了很多想法,面对这场似乎无法胜利的战役,他选择了稍稍退让。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