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夫人如此,在外屋等着的侯府下人更是如此,下人们被他们长公子吓得噤若寒蝉,端着热水前来的奴婢竟打翻了手中的盆,摔倒在了地上。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那奴婢还喊上了。 “好了,快起来。”姜二夫人见不对,赶紧让人去扶她,“热水,还不快去打来补上!把桶子搬进去,没听到里头要啊!” 这时,见外甥抱着洵林就要进去,姜二夫人又去拉住了他,“仲安,仲安别去,你媳妇说了,等孩子落地了你再进,她不会有事。” “啊!”这时,里头一声凄厉带着哭音的大叫。 那声音听着,像是连神智都已没有了。 这叫得姜二夫人眼睛都润了,“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能折磨他娘呢?这都喊了两个多时辰了啊,怎么还不出来啊!” “少夫人,用力啊,用力啊,看到头了……”产婆声嘶力竭地喊。 “别去,”姜二夫人两手拉着外甥的手臂,声音也喊哑了:“你去她更使不上力,这不是吗?你快去看看药王,对,你去看看他,他不是要来吗?” “来不了了。”宣仲安全力赶回来已是虚了,被二舅母一拉,往后倒了两步,抱着洵林的手也是一松,洵林擦着他的身子掉了下来。 “哥哥,哥哥。”洵林哭了起来。 “快,快……”姜二夫人连忙扶了他去入坐,看到他比脸还惨白的嘴,方才醒悟过来,“快拿水来让你们公子喝啊!” 宣仲安闭上了眼睛,他以为已没什么事再让他分寸,也不会再有什么事能把他难得寸步难行,但事到临头,他才发现,他老是高估自己。 老是,不是一次,两次,而是老是。 像今,也是如此。 他以为他难让他们的孩子好好落地的,却没成想,连赶回来都如此困难,更没想到,她在房里赌着命给他生孩子,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多年后,宣仲安再次觉到了自己的无能。 “哇……”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一声婴啼凭空响起,那响亮的哭声震破了他的耳,让他当下就站了起来。 “哇,哇哇哇哇……”孩子哭叫了起来,一声胜过一声,就如接连不断的响雷。 姜二夫人被孩子哭得都哭了起来,她又笑得合不拢嘴,“生了,生了!” 里头又是一阵声响,采荷连滚带爬,一脸的眼泪鼻涕出来抖着声音道:“生了,少夫人生了,是个小公子,是个小公子!” 她大声哭了起来。 “人呢?”宣仲安又倒了下去,声如蚊。 “姑爷,”采荷却听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了,采荷忙向他看去,又笑又哭地禀道:“没事,没事,姑爷,婆婆说,连出血都算得了少的,我们姑娘熬过来了,熬过来了!” 好几次,她都以为她们姑娘要疼死过去了。 宣仲安“嗯”了一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径直地往里走。 “长公子,还不能进去啊……” “让他进去吧,”开口的是姜二夫人,“别拦了。” 孩子生下来了,就什么都好了。 侯府这一关,又过了。 ** 许双婉到晚上才醒过来,一醒过来,她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她先是看到了趴在她身边的丈夫,头再往下低一点,她看到了放在他们中间的一个襁褓。 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不用谁说,也无需去想,她知道她的孩子在那里。 她不挪了挪身,这才发现,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但她这一动,侧躺在她身边的人醒了。 连头都不大挪得动的许双婉滚动着眼睛去看他,她看着他,未语先笑。 她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她有自己的孩子了。 “傻姑娘。”宣仲安伸手摸着她没有什么血的脸,而她此时脸上的笑容,竟比一直以来他在她脸上看到的还要灿烂。 这不是傻,是什么? 许双婉顾不上他说什么,眼睛直往襁褓看。 孩子呢,让她看看孩子。 她又挪起了头来。 直到她看到了孩子,看着他胖呼呼的脸蛋,她由衷地叹:“真胖!” 嘟嘟的,就是有点皱,还稍微有一点难看。 但许双婉却无比心意足,她看着孩子眼睛都不知道动了,嘴角一直往上扬。 她不知道,她这时候笑得有多足,又多开怀,这些落在了宣仲安的眼里,这让他也笑了起来,她看着他,而他看着他们,眼睛渐渐润。 这是他的儿,老天看他太难了,赏给他的儿。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