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圈定了这个人,那接下来,就是得想办法把这个人给踢出中原重工。 可人家就算是打了小报告,你们都猜到是这个人在背后扇风点鬼火,但你有证据吗?别说是没有证据,就算是有证据,你能怎样?还不兴人家行使监督的权利了? 你就是想背后整他,也不合适。工作组刚走,你们就按奈不住的个人家穿小鞋。 这不是打击报复吗? 况且,广大的职工不知道人家许厂长犯了啥事了?还以为是没投靠你金厂长,你就容不下人家了!毕竟,在这次的事件上,人家是跟其他人在明面上站在一条战线上的。 这种人就是那种数蛤蟆的,他不咬人,但是膈应的要死。搭理他吧,他不算个啥玩意。可不搭理他吧,他又老晃悠。 端都听说了,好些人当时都隐约听见自家老妈在工作组那边跟人家拍桌子了。这要不是问的急了,就自家妈那么好脾气的人,怎么可能就拍桌子瞪眼睛的。 铁蛋觉得他妈被诬陷受委屈了,我还觉得我妈受委屈了呢。 所以啊,这事不能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 琢磨来琢磨去,叫他给琢磨出办法了。 第一步,要找的就是许文东的儿子许强。 许强跟铁蛋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多,好像是同年的吧。这小子刚跟他爸来的时候,一个劲的想往自己这边的圈子里挤,可这有些圈子,它不是轻易就能接纳外人的。 自己这边呢,一块玩的他们的父母都是从一一五出来的。而一一五带出来的人,在这新的厂里,就是嫡系的嫡系,天然就抱团。重用的也必然先是他们。所以,这些人里面,大大小小的,都升了一格,成领导了。车间的主任副主任,小组长什么的。反正七八糟的,都是这么一圈人。而自己这些小辈们,也都是一个院里玩的。一起种过红薯,一起打过麻雀。本来就是人嘛!因为父母升格了,这个圈子就成了大大小小领导的子女聚集在一起的圈子。 这么一算,许强就是个外来户啊! 你说你想往里面挤,大家一起玩,也不是不行。本来大家就缺少共同的话题……而他呢?又想在圈子里拔份。 那谁你? 结果,玩了三五回,就不玩了。人家那话是怎么说的? 不就是抱团吗?有什么了不起! 很快的,这小子纠结了一批外调来的子女成了另一个圈子。大家平时呢,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端不跟这人玩,主要是觉得玩不到一起去。自家这边呢,是一群人偷摸着,说给哪里干个私活,点票票啥的补贴家用。有些单位自己建房子,像是焊工电工这样的,只要有活,他们就去。不给钱没关系,给东西也行。有时候有些小厂子的技术员,问题解决不了,找他们私下帮忙,只要价位合适,保准叫你在领导面前脸。他们钻营的是这么一道。 可许强他们呢?晚上在厂子周围,对着女工吹口哨。周末呢,必然是去城里,找女学生一块看电影闲逛。 就不是一路人。 所以,铁蛋一听说要找许强,就惊讶了:“那王八蛋……” 端了半包烟给铁蛋:“不叫也行,你跟我打听打听,最近在哪里能碰到这小子。” “不是!”铁蛋拿着烟,四下看看,“你这到底要干嘛?连我都不能说吗?我……你还信不过……” “不是信不过!”端招手:“等用的到兄弟们的时候,别掉链子就行。” 那肯定不会。 铁蛋见端要走,就假意问:“这烟都给我了?” “我又不!”端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走远了。 这天正吃晚饭呢,铁蛋来了。 在外面喊端:“……端哥……端哥……” 端应了一声,然后三口两口的扒拉了饭就往外跑:“妈,我晚上回来的晚会儿……” “这才吃了多少?”林雨桐把盛放着高粱米的盆放下,问朝:“你知道你哥这两天忙啥不?” 朝摇头:“他不带我玩,我哪里知道?”说着,把碗放下,“我也吃了。”然后也往出窜,“妈,我也回来晚会……” 嘿!这一个个的! 朝追出去,都不见大哥了。 骄在他伸出手:“二哥,分我一半。” 什么跟什么,就分你一半。 骄哼哼的笑:“你肯定是替大哥保密什么事,说!大哥给你多少好处费!” 哪有的事? 少来诈我! 兄妹俩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的,闹的朝也没能出门。 端呢? 端此时在职工医院门口,见到了一条腿站在地上,一条腿挂在自行车横梁上的许强。据铁头的消息,这小子又瞧上职工医院的一个小护士,最近追人家追的紧,没事就在医院外面晃悠。这个点过来,过来就给碰上了。 他看见了许强,许强也看到了他。 那边没个正形,嘻嘻哈哈的:“……听说咱们大公子找的对象是医院的,没想到还是真的?哪一个,指给咱看看……” 端用脚划着自行车过去:“少放啊!谁他妈胡说八道呢?我没关系,这不是害人家姑娘嘛!我说你小子,别给我找事……” 许强就看不上他那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儿,你爸不就是个厂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不屑的‘嗤’笑一声,“不找对象,你跑这地方干啥来了?” “我说你小子是装傻啊?还是心大?”端一脚支着自行车,另一脚抬起来踹了对方一下,“你爸股下面的那把椅子差点被人给了,你他娘的还有心情谈对象。我跟你说,要不是你爸的面子在那里搁着呢,人家姑娘能搭理你?” 许强踉跄一下,差点连人带车都摔了。刚要骂娘就被这话给引了:“你什么意思?谁要动我爸?” “人家也不光动你爸,还要动我爸我妈呢。”端斜眼看他,然后不屑,“他娘的,我跟你这废物废话这些干啥?你慢慢等着,我找人是有正事呢。” 许强一把放开自己的自行车,任由它摔在一旁,却伸手拉着端的自行车头:“林端,你几个意思?瞧不起哥们是不是?” “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端就说:“你爸暂停那么长时间工作,最近这几天才算是正常了。你还当没事呢!你爸被人欺负了,你还在这里优哉游哉的,你不是废物是什么东西。” “谁欺负我爸?”许强瞪眼:“我不削死他。” 端哼笑一声,从车子上下来,把车子一锁,也不搭理他,直接上了医院。 进去了,却探头悄悄往外看,直到看见许强扶起自行车风一般的刮走了,他才直起身。 才说要出去,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端吓了一跳,扭脸看,见是甘草,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你干啥呢?鬼鬼祟祟的。”甘草盯了他好一会了。 端愣了一下:“我没事……” “是找我吗?”甘草这么问。 端赶紧摇头:“主要是看你们下班没,买点消食片,我妹妹吃的有点多……” “要啥消食片啊!”甘草从衣服兜里摸出一把干山楂来:“拿这个回去熬水。要是不够,明儿来拿,我家这个多着呢。” 端只得接过来:“行!不够来拿。” 心里还有事,出去骑着自行车就走。然后召集铁蛋城子这些人,“那小子肯定会打听……倒时候,咱们就这么说……” 许强可不就是得打听嘛。 他说是在厂里,可却是厂里的宣传队。平时的工作就是贴标语,开会的时候帮着搬搬桌子椅子维持会场纪律,话筒,属于清闲的很的工作。没事就浪去了,关注点不在厂里的事上。至于牵扯到总厂的领导的那些事,关注度就更不高了。 在他的印象里,好像就是工作组来了,然后人家调查了,自家老子在家歇了几天等待调查结果。最后就是调查结束了老爹上班去了,管他管的没那么严了。 如今再一找人打听,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哥啊……”一个平头的小子凑过来:“就是上次你把云云想办法到医院财务室的事,被人抓住了把柄了。” 许强之前追了个姑娘,这姑娘是从城里下放到农村的。被安排到农场养养收收蛋,干这样的活。长的好看嘛,许强就人家姑娘。这姑娘也有心眼,跟你处对象行,但你得想办法,反正我不想喂,每天踩着粪,臭烘烘的。 于是许强就找了关系,把这姑娘到医院的财务室,前台收收钱这样的活,轻松体面。 可许强这见异思迁的,又在医院看上了更漂亮的小护士,跟之前的对象这不是就闹掰了嘛。 可就算是闹掰了,当初调动的时候,是不是存在一些违规的作呢? 肯定有! 平头小子就说:“……这次查的可严格了,不知道是谁写了检举材料,结果你爸不是就被调查了吗?幸好领导们齐心,这次才躲过去了。这要是有个下次,可真不好说了。那林端也不全是骗你的。我估计他们那一伙子也憋着气呢,想找那些打小报告的人的晦气。听说林处长跟人家都拍桌子了。林端铁定不肯罢休。要不,咱再等等……叫他们替咱出了这口气……” “放!”许强冷笑,“我就那么怂?他们敢干,咱们怎么就不敢干?” 可这怎么干呢? “查出一个,恶心一个!”许强嘿嘿冷笑,“你打听了没?他们查出几个整黑材料的?” “别的……暂时还不知道……”这人就说:“不过,有一个之前被技校开除的女生,肯定有她!听说有一封是为被开除的女生鸣不平的,这信除了她写出来给她自己鸣不平,谁会写这样的信。听说,人家信上还写了,说是职工医院安置的都是有关系的……比如领导家孩子的对象啥的。有你没你我不知道,反正说林端的对象在医院,这事肯定有!但人家林端不认!” 那这就对上了! 之前林端还去医院呢,说是有正事。怕是真在打听写检举材料的事吧。 许强就撮牙花子:“那姑娘叫什么,家在哪?” “叫韩什么菊来着……好像叫韩秋菊……” 韩秋菊吗? 就是她了! 韩秋菊下地回来,两间破草房下躺着大的小的一排排。她喜宿舍的味道,不喜家里的这种叫人窒息又抑的味道。 她就喊:“都起来洗脚!” 谁理她? “累了一天了,折腾了一天,穷讲究个啥?”他爹闷在炕上说了一句,然后踹边上的女人:“说给找对象,有合适的没?” 被开除了是多光彩的事? 谁愿意结亲? 人家老光都挑呢,说要找个人品端正的。 两人絮絮叨叨的,韩秋菊是越听越心凉。 一身的汗,破旧的衣,浑身上下狈不堪。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吃上商品粮了。可为啥倒霉事都叫自己赶上了呢? 她一步一步从家里出来,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就这样下去,被父母嫁给一个老光,不!这绝不是自己想要的。 检举信已经发出去那么长时间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大哥也不说回家来,好歹还能打听点他们厂子的情况。看来,得个时间,去厂里找大哥问问了。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