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晃半天,在卫家门前停下,车门打开,都不用脚凳卫彦直接跳了下来。 他脚下生风快步走进家门,绕过影壁,进二门,穿过抄手游廊往内院去。一进内院就听到有笑语声,同时有奴才见着他,小跑去报信:“老夫人、夫人,大爷回来了!” 话音方落,他人已经从屏风后走出来,姜 站起来, 上前去,将大儿子从头到脚打量过:“这一年长高了是不是?都快超过娘。” “来年初夏儿子就十四了,有这个头不是应该的?”卫彦说着 了个大大的笑脸,“娘可算回来了,念您半年了!您坐下,坐下说话。” 姜 坐回去,拍拍椅子扶手,让他坐旁边来,说要好生瞧瞧他,一别大半年,想得很。 “儿子才是,又想,还有些担心害怕,直到前两个月有同窗赶着与我结 ,才想到爹在南边混得恐怕不错,心下稍安。” “小机灵鬼。” 卫彦又笑出来,他扭头看了一圈,问弟弟呢? “你弟弟在书房,你小妹也在。” “做什么?” “江南那边好山好水养出一批学士名儒,你爹忙归忙,领你弟弟去拜访了几位,使他得了些点拨,四书五经还是那样,字和画都有进步……这会儿人在书房作画呢吧,说要给福妞看看江南风光。” 卫彦心念一动,也想去瞧瞧,没等他去,卫煊领着妹妹过来了,他们身后有奴才跟着,奴才手里捧着他二人的画作。 “画好了?来给娘看看。” 卫煊从奴才手里拿过画纸,送到他娘手边,姜 一看。 好嘛,上面一幅是湖上画舫,那舫上有美人,水上有鸳鸯,这幅瞧着的确 都是江南气息,特有那韵味。看落款,是卫煊作的。她拿着是两张画,前一张看好了就动动手指揭开,想看后一张。 “唔,这是什么?” “水鸭子吧。” 姜 问的,卫彦略带迟疑答的,答完就听见他小妹用软包子音为自己抱不平:“大哥哥眼瘸,那明明是鸳鸯!我从小哥画上抄的!” 福妞那是相当自信,卫彦趴过去仔细看了,还对比着看了。 看了半天回头问他弟:“宝啊,你觉得呢?” “妹妹毕竟还小,还可以吧……?” 想到妹子也才六岁,卫彦姑且认同,他道:“那倒是,这鸭子画得没准比唐怀瑾还好些。” “都说是鸳鸯了。” 看妹子要跟他气上,卫彦不争了,直接投降,说:“有个事差点忘了说,娘,明儿我有同窗来,说巳时到,中午那顿要麻烦您安排一下。” 姜 正想把画拿给老太太看,听他这么说,便问:“是在国子监 到朋友了?” “称不上好友,就是寻常同窗。” “你都请来府上做客了,还是寻常同窗?” 卫彦捧着茶水慢慢喝,喝了两口才说:“不是我请的,是他们想来,知道我爹从南边回来了,想听他剿匪的故事。” 看儿子一脸郁闷,姜 直乐:“知道了,会给你安排好,正好跟着一起回来得有江南的厨子,明儿让你们尝尝地道的淮扬菜。” “刚才就想说,今天摆的点心是不是换了?” “娘带回来的厨子做的,你尝尝看。” 卫彦相当捧场,他其实不贪口腹,还是高高兴兴吃了两块,这才端茶碗漱了漱口。前面大半年里他每次回家来都嫌冷清,嘴上不说心里觉得空空落落,今儿这一趟就填 了。其实就多了几个人而已, 觉却不同,大不同。姜 还在说她带回来的东西,里面文房四宝都有,还有人家送来的字帖字画:“对了,娘看人家送给你爹的孝敬里面有块极品青田石,特地请师傅上门跟人学了几天雕刻,给你刻了枚章。” 姜 抬眼朝旁边看去:“去把我梳妆台上的锦盒取来,巴掌大宝蓝 那只,别拿错了。” 嬷嬷取印章去了,姜 还在说:“在南边的时候你爹忙,娘还蛮闲,凡事只需要口头吩咐,每天空出来大把的时间,开始翻着书看,多看两天也嫌闷得慌就想寻点事做才学了这个。那字儿是你爹写的,我打发时间一点点慢慢刻的,你看看吧,嫌丑就放那儿做个收藏。娘手艺是不行,用料还是很好。” 说话间,锦盒取来了,卫彦接过来,打开一看。 那是介于中黄和淡青之间的颜 ,似金似玉,瞧着有点像 冻,这石质卫彦一看就喜 ,他还记得关键是娘刻的字,取出来看了又看,说很好,很喜 。 “也不知道刻对没有,你盖一下看看。” 姜 说着,就有奴才送印泥来,砚台沾着在白纸上盖了一下:“是对的,娘刻得很好,儿子喜 极了。” 他又小心装回盒子里,收起来,心想这么装着太埋没:“娘再给我做个袋子吧,装袋子里方便拿着。” 卫煊在边上眼巴巴看了半天,酸他:“哥怎么好意思呢?” “?” “娘就刻了这么一枚章子,刻了好久,都给你了还要袋袋……” 卫彦瞅向冒酸水儿的弟弟,说:“我们换换,回头我给爹娘出去,你在府上,带回来的全给你。” 卫煊点头:“好啊,正好娘让我明年待家里好生读书,你争取一下,看爹肯不肯带你。” 卫彦:…… “我们说好了,明年带回来的全给我。” 卫彦:…… 想什么呢? “谁跟你说好了?” 两兄弟拌嘴去了,姜 想起来拿画作给老太太看,哪怕以吴氏这么低的眼光也没看出那是鸳鸯,说是水鸭子都抬举了。后来卫成也看了,他真不愧是女儿奴,就那也能找到吹捧角度,说女儿水平虽然不高,胜在进步空间大。再说了,画画不是非得形似, 象一点儿没什么,有那个 觉和味道就可以了。 听完亲爹这番话,福妞高兴了。 她大哥哥卫彦怀疑了人生,怀疑过后还用新的眼光去看了那两只…… 并在妹妹出屋之后小声问他爹到底看出什么 觉和味道了? “我就只品出画劈叉的 觉和水鸭子的味道。” 卫成把女儿这幅画收起来,收好才说:“想想你当年那笔狗爬字。” “那您当年也没夸夸我的狗爬字啊。” “你是大哥,跟你妹比?真是出息!” 卫彦还在心疼当年变着花样受打击的自己,他爹又说:“你当初自我 觉特别好,我再夸一句, 着风你能飘上天,鼓励这套不适合你。对了,我听你娘说明天府上要来客人,是你同窗,要我帮着招呼?” “是啊,那都是冲您来的,来听您在南边剿匪的故事。” …… 后一 ,卫成跟姜 一起招待了儿子在国子监的同窗。卫成不谈公务的时候就 随和,姜 更不必说,她从来都是慈母,哪怕儿女犯错的时候也不会突然爆发,有话总能好好说。夫 二人的态度就让前来拜访的受宠若惊,真正吓着他们的是卫彦在他娘跟前的好脾气好脸 。 可能刺 有点大,几人把惊讶摆在脸上,给姜 瞧见了。 “怎么这幅表情?”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出来个代表说:“卫彦他在家里的样子和在国子监很不相同。” “是吗?他在国子监是什么样?” “不太好相处那样……没表情的。” 卫彦为自己解释说:“想到爹娘弟弟南下,一路风险那么大,的确笑不出来。” 看他在这儿艹孝子人设,来客都要噎着了。他又不是今年进的国子监,搁里头两年,就没有 朗热情的时候。都是有眼力劲儿的也没拆穿就是了,既然说到南下,他们顺势问到剿匪的事。 京城这边不清楚卫成搞了什么,淮安本地人清楚得很,那也不是秘密,卫成就挑拣着说了一些。 听的人相当入 。 卫彦这是听第二次了,到紧张的地方还是跟着揪心,又在心里吐槽了一遍:带夫人一道去南边吃苦受罪这种事,就他爹做得出,幸好都平安回来了。 姜 没一直坐那儿,陪了一会儿就出去过问厨上的进展,汤煨上没有?小吃呢?上两份来。 她提前退场并不影响什么,来做客的国子监监生都很高兴,半下午出了卫府还在说呢,说卫大人竟然比卫彦好相处,卫夫人也是……看着就不错得很。 “到是看不出他手段那么铁血,上任一年,漕帮说剿就剿。” “能让你看出来?” “你都把人看明白了,人凭什么三十多岁官拜二品?” “……” “这么说也是。” 同窗走了之后,快 十四的少年卫彦让他娘捏了脸蛋:“说吧,你在学堂里头是不是黑脸不耐烦了?娘走之前还让你跟同窗好好相处来着,你就没听。” 卫彦伸手想救下自己的脸蛋,说是爹教的。 “是吗?你爹怎么教的?” “让我少显摆,别成天傻乐,长大了要端肃一些。” 卫成人在旁边坐着,突然天降一口巨锅,本来品茶来着,他连茶碗都放了:“夫人想想我读书时是什么模样,我同窗好友少了?现如今郭兄林兄等人与我还有书信往来。” 姜 想了想,她遇到卫成的时候就是清高读书人的模样,真别说,砚台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就很像他。 这恐怕是卫大人难得的翻车现场。 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晚回房媳妇儿就拧他了:“我就说,我们砚台从小跟枣似的,又脆又甜,怎么就变成了我梦里那样?果然一切的改变都有原因,是你教的啊?” 卫成:…… “现在这样是更合适当官,不过我还是喜 原先那个小话唠。” 卫成:…… “为什么突然陷入沉思?在考虑把儿子掰回去的可能?那就不用了,这样也好,看起来更靠得住些,有利前程。” 觉危机过去了,卫成一波讨好,让姜 放心,臭小子对着亲娘还是甜的,这不就是因为太甜把同窗都吓着了。 姜 笑了笑:“我还以为他没朋友,结果有啊, 好。” 看着突然乐观的夫人,卫成觉得他还是少说两句。卫彦说是普通同窗,多走动几次不就成了同窗友人?有几个朋友 好,在外面遇上事有人帮忙,做爹娘的能多点安心。 夫 两个在说儿女事,被议论的本人在问兄弟话。 “差点忘了,宝你不是跟爹娘回老家去了,见着后山居士没有?” 卫煊点头。 “我平时跟你说那些,你传达给他没有?” 卫煊继续点头。 “那他咋说?”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