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尘是什么人?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九岁筑基,十八岁结丹……普通人十八岁能筑基就该额手称庆了。 她自己是什么货,实在心里太清楚不过,能在修真大派昆仑里头修炼修炼,混混子就十分足了。 让她跟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一同练习双剑合璧? 这……这不是开玩笑吗!她怎么可能跟得上天才的进度?这分明是送上去给天才肆意碾啊! 而比这更要命的,则是自她得了这把号称与紫尘佩剑一对的神剑之后,她已经有至少七回差点遇到意外陨落。她便是再傻,也不会觉得这不是人为的。 就在她真心怀念身为普通弟子的平静小子时,便听闻了掌教要将女儿嫁给紫尘师兄的消息,说实在,她内心简直都想鼓掌呼三声。 因此,如此刻隔壁府那位同门的话,她就摇摇头,觉得非常不中听:“此差矣!世上成双成对的东西海了去,比如孪生子便是一例,孪生子能凑成一对内部消化吗?明显不能啊!所以我跟大师兄手持对剑,就说明我们之间有的顶多是的兄妹情谊,若再进一步就……就得要了我的小命了!况且,哪有主人随着剑走的?这是人使剑,还是剑耍人?” 等同门面怪异地离去后,她坐在月下,低头看手中泛着青芒的剑,掩去心中那丝怅然若失,叹了口气:“若能将剑还回去该多好……” 真不知这么一把神光湛湛的剑,为何偏偏会选择她为主人。 暗夜中却意外地传来了回应声:“你几次三番推,不愿来与我练剑,哪里有什么的兄妹情谊?” 她讶异地回头,才发现师兄紫尘不知何时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手中握着挽紫剑的剑柄,树枝的影打在他脸上,令他神情在夜下显得有些沉:“身为剑修,绝对不能轻易舍弃自己的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你拥有神剑却不知珍惜,终究算不得一个合格的剑修。” 紫尘说着,缓缓从影中走出,月逐渐照出他无可挑剔的面容。然而他身上传来的剑意,却令莲纹没有欣赏月下美人的心思,谨慎地起身,一手同时抓住了自己的剑柄。 “大师兄!”她有些紧张地唤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紫尘嘴角勾了下,眸底毫无波澜,只简短吐出两个字,“证道。”他的手未动,但间挽紫剑却发出低鸣,起了莲纹手中剑的轻颤。 莲纹更紧张了,她握紧手中剑,剑刃已经出剑柄一寸,青芒隐现。 证道?因为一个疑惑,又或者一个执念,而探寻一个答案,求证自己所行之道。 想不到紫尘天才如斯,也有想不明白的疑惑,抑或是无法消除的执念? 但紫尘的证道为何会找上她? 第209章 证道2 莲纹觉得不可思议,更莫名其妙。 要知道证道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后果非常可怕。修真界几乎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想不通或者有执念的人,为寻求无上大道,会干些杀证道、杀亲证道的事。虽然此举确实可以斩尘缘断俗念,但对于他人来说未免太过惨绝人寰。 紫尘作为千年难遇的天才,想来应该不至于要杀以上那些来证道,但看他手中剑芒将吐未吐,还是令人背后发凉。 莲纹手握剑柄,一边努力安抚颤动不休的神剑,一边莫名其妙地苦思自己究竟哪里没做对,又或者哪里做得太对了,以致于刺得本门的天才找她来证道。 “大师兄,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她仔细思来想去,最后得出这个结论。 在得到神剑之前,他们从未有过集,她只有在角落里,远远望着被众人簇拥的紫尘的份儿。在得到神剑之后,她也只因练剑,而与紫尘有过几次接触。 印象里,这就是个笑容温暖亲切,实则内里带着些冷漠的天才师兄。有自知之明的她,虽然因获得神剑,而有了与他练习双剑合璧的机会,却并不敢过于热情地凑上前。 每回她都是规规矩矩按时过去,练得再累也不敢抱怨,练完更不敢多停留,几乎都是小心翼翼地马上告辞离开,唯恐逗留太久引来对方不快。 他们俩之间,着实算得上是……君子之淡如水了吧? 就这样淡得像白开水一般的情,紫尘竟会突然跑来找自己证道?无论是杀证道还是杀亲证道,她都挨不上边好么,所以这位大师兄明显是找错人了! 莲纹问完之后,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十分好心地指点道:“大师兄,其实你要找的是凤葆师姐吧?那就应该去掌教所在的主峰才对。虽然现在夜已深,但想来你们即将成为道侣,凤葆师姐必然会很高兴你去找她的。” 然而紫尘却未回话,在她啰嗦完之后,十分直接干脆地一剑刺来。 紫尘号称修真界千年难遇的天才,又已经结丹,这全力而出的一剑自然非比寻常,刺来时四周都仿佛瞬间静止,只剩下他手中夭矫虬曲的紫游龙带着风雷之声,向她咆哮袭来。 这证道的一剑刚出,莲纹便发现自己是无法抵挡的。但幸而托这些时里与紫尘一同练剑的福,她并未被这一剑的声势所吓住,索反攻为守,手中青芒闪过,已化为一条青小蛇,朝游龙卷过去。 虽然差了一整个境界,但她平修炼尚算认真,天赋也还未差到不堪一提,更因为之前曾练过双剑合璧,对紫尘的剑招有所了解。因而此时她竟真的挡住了紫尘的剑,甚至还驭剑与他手中的挽紫剑游斗了一番。 她正心中有点意外又有点惊喜加点小得意时,那紫游龙忽地昂首飞起,一口咬在青蛇七寸处,莲纹手中剑芒顿时收敛,迅速黯淡下去,却原来刚才紫尘还并未展现自己全部实力。 挽紫剑光化出的游龙一击之后,并且停下,继续呼啸着向莲纹猛扑而来,似要顺势将她噬。 莲纹被那磅礴的剑意制,这回真的没法抵挡了。 她不由心中暗叹一声。 自从她得到神剑,羡慕嫉妒的眼神便包围着她,伴随而来的还有各种暗害。 方才隔壁府的同门对她所说的话,分明带着试探意味。莲纹虽然素来有些迟钝,但这些子来屡屡遇到凶险,便也能隐约觉察到对方的不怀好意。 在掌教促成自己女与紫尘结为道侣的关头,若是她方才说错一句,再被有心人传出去,说不准便见不着下一次的出了。 想不到千小心万小心,躲过了他人的各种嫉妒与暗害,却躲不过实力足以碾她的天才紫尘证道。 想来想去,不就是因为得了一柄她从不敢肖想的神剑么? 她不要还不行? 莲纹恶从胆边生,干脆撤去了防御。无视空中紫游龙挟起的狂风吹散自己发髻,她抬手就将已经黯淡无光的牵青神剑往地上一抛,恨声道:“什么证道,同以杀入道有什么区别?大道三千,偏偏要选最血腥的那条,也不怕将来这杀孽变作心魔!” 说罢,她闭上眼睛,做出引颈就戮的姿态。 心跳得厉害,但不就是一死,谁怕谁?她不反抗了还不成! 然而在她闭目的瞬间,身周的狂风却骤然停了下来。 紫尘这证道的一剑,竟没有落下去。 莲纹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觉到自己的面颊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触了下,那手的指间有常年练剑留下的厚茧,磨在脸上麻麻的。这麻麻之间,手指已轻巧地将她因剑气而散落下来的发丝,重新拢到耳后。 紫尘的呼声近在耳边,甚至能受到那温热的气息就落在她耳畔。 刚才引颈就戮时狂跳的心,不由停顿了一下。正不解时,那手指却离开了她的脸颊。 莲纹重新睁开眼睛,发现紫尘仍站在原处,仿佛他从不曾走近半步,而刚才那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紫尘脸上的神情,已再度恢复为平里的温柔和煦,哪还有之前的半丝沉。 “大师兄……你不是要证道吗?”莲纹迟疑地看了眼不知何时已经收回鞘中的挽紫剑,终究还是开口问道,“你若打定主意了要找我证道,不如……还是来个痛快的!”这样说杀不杀的,反而更让人觉得害怕。 紫尘就在月下看着她,眼神晦暗复杂。 许久的沉默后,他叹了声,转过身去:“我已经证道了……” 随着他的走动,他身周的景致如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轻轻晃动,竟是他早在不知不觉间,便于外围设下了结界。难怪发生那般大的动静,都未曾惊动门中任何人。 莲纹站在夜里,伸手轻轻按在心口。 只是为何,刚才骤然停顿的心,此刻却跳动得更快了。 那之后,没多久,便传来了紫尘拒了与掌教女结为道侣之事,将一身修为还于昆仑,独自下山归凡。 这个震惊整个修真界的消息传来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为紫尘大师兄离去而伤心痛哭的同门那么多,自己论资排辈是怎么也排不上号。但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夜紫尘在月下晦暗复杂的眼神,还有他手指拢起她的发丝时,那种麻麻的,仿佛自心尖传出的说不清楚的觉。 因为这种说不清楚的觉,她连鞋履都没顾上穿,便赤足奔下了昆仑。她便是向来如此思维迟钝,做事又冲动的姑娘,但她却从未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悔过。 可是直到紫尘破碎虚空,飞升离去,她都没能理清楚心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觉,究竟有怎样的意味。 直到那滴泪自她眼中滑下,滴落在崔尘额间的花瓣上时,她才终于觉得,自己恍然间明白了些什么。 第210章 决裂 那一滴泪落下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从她体内一下子被空。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最后的印象就只有泪滴落在崔尘额间时,那朵娇滴的惜澜魔花蓦然光华大盛,似在用尽全力挣扎。却在仅仅一息之间,鲜红的花瓣便收缩黯淡下去。 而后她的世界便也灰暗了下去,如同黑夜毫无预兆地降临。突然就那样无知无觉,五封闭,六识丧失……再无疼痛,再无恐惧,连意识都不再存在。 似乎连她这个人,都是不存在的。 赵坦坦没想到自己还能再醒来。 醒来时,身周仍环绕着白蒙蒙的雾气,仿佛之前的那滴泪,不过是她在一场梦中的幻景。 她迅速地坐起身,检查了一下自己,除了丹田内空似乎没了修为以外,其余却没有什么异样。本以为出那滴眼泪后,有可能会立即陨落,却想不到仅仅是失去修为。这比预计的已经好太多,她不由松了口气。 只要能救师兄,失去修为又如何,何况这修为大部分还是师兄传给她的。 再抬头看身周,这里虽然同样是雾蒙蒙的一片白,却已经不是清源剑派中,那个紫萌所设的幽谷结界,而是她曾经无比悉的水芝境中心,崔尘曾将修为强行灌顶给她的那间密室里。 推开密室门,赵坦坦便讶异地发现外间原本浓郁的灵气,已经比从前稀薄了许多,仿佛被什么超负荷取了这个空间里的灵气。 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只有这个空间最初的主人,慕白道尊了吧。 而慕白道尊…… 赵坦坦猛然反应过来,她飞快地向外面奔去。 在她记忆中,水芝境是紫尘修得大神通之后,撕裂空间强行开辟出来的一片天地。除了以“莲”字的别称来命名之外,在其中心地带最显眼的,便是一池莲花。那是当年在布置水芝境时,紫尘特意引入灵泉所种下的。 莲花因有灵泉滋养而常年盛放,时不时会有淡淡清香随风而来,衬得这个空间越发似仙境一般,一度叫她惊喜不已。 空间开辟之后,他们就是在那个莲池畔筑结庐而居,相伴着夜修炼,一同度过了两千载岁月。 那里,也是后来她身为赵坦坦时,与崔尘一同闭关修炼之所。 赵坦坦脚步一顿。 她忽然想到,三年多以前崔尘将池畔的屋舍解锁之后,她初初走进去,看着屋中景象只觉得眼,却并未立即想起为何会眼。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朦朦胧胧想起水芝境这回事。 又比如当初潜入皇,看到的殿庭院也是陌生中透着悉,她却未曾意识到自己十分门路地,就走去了当年莲乐的所在。直到随着二皇子打开那前朝皇后的画卷,她才脑中蓦然闪过灵光:呀……是了,我确实记得…… 那些她自以为存放于记忆深处的东西,在开始时她并未马上记起来,而她身在其中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待之后想起时也只当是记忆太过凌的缘故。 为何会这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是她还不曾想起来的?因为不记得,因为只记得她记得的,所以会以为她自己从没有忘记过任何事? 她蓦地想起雪衣曾经问过的话:“主人,你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记得?那你可记得为何自己会神魂受损,至今未愈?你就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吗?” 雪衣问这句话之前,她也曾隐约到不对劲,却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个问题。 此时的赵坦坦也下意识地停下了思索,仿佛继续思索下去,便会有什么十分可怕的,让她本无法承受的事情会出现。 赵坦坦强行掐断了脑中从前与如今记忆替不断的闪现,气吁吁地在莲池畔停下。 从水芝境中心的密室到这莲花池畔,路程并不遥远,她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