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女已各坐各的位置,灯照着她们的芙蓉面,每一位都喜笑颜开,真是园。 酒食上完,太子、太子妃和小皇孙便携手来了,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小人儿,真个令人羡慕嫉妒。太子妃面含笑,“让妹妹们久等了。” 诸女口称不敢,待太子落座,便蹲身行礼。 “都起吧,坐。” 每一位的席位左右两侧都有用龙头勾杖悬挂的灯,灯光明亮,将诸女心的打扮都照见的清清楚楚,只是人的眼力有限,孟景灏却是看不清席位靠后的梅怜宝的脸。 他也不强求,淡淡转开了脸。 太子妃轻轻一拍掌,笑着道:“妹妹们有何好的歌舞曲目可以献上来了,咱们太子等着看呢。” 诸女含羞带怯,文夫人站了出来,对上行礼,笑道:“那便由妾抛砖引玉吧。” 便当庭作了一首诗。 “才思捷,诗做的不错,赏锦缎各两匹,花一匣。” 见太子兴致缺缺,文夫人略现失望,谢过之后便回了席位。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便踊跃起来。 魏夫人打扮的素净雅致,唱了一首家乡小曲儿,得了和文夫人同样的赏赐,文夫人便笑着朝魏夫人举杯,魏夫人便觉被嘲讽了,怏怏不快。 失宠良久的小文夫人长的玲珑可,随着鼓点跳了一支劲烈的拓枝舞,点点香汗透罗衣,是目前为止表现最好的,却也只比文夫人、魏夫人多得了两匹锦缎罢了。 此时,太监们便搬来了桌椅板凳,抱来了筝,梅怜奴走了出来。 正喝酒吃的梅怜宝抬起头,来了兴趣,心想: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太子妃下意识的直了,和梅怜宝的想法一致,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却不想,她弹出的筝曲却是平平。 然而,孟景灏却道:“弹得不错,上来与孤同坐。” 梅怜宝撇嘴,心里骂孟景灏是大人。 太子妃淡笑,拿锦帕擦了擦角的酒迹,不动声。 林侧妃道:“可见什么诗才、唱腔、舞姿都是不必要的,关键还要看谁能得殿下的心。” 诸女在下面,一排排的眼刀子往梅怜奴身上,的梅怜奴眼眶红红又要哭了。 孟景灏让人在自己身边安排了个位置,拉着梅怜奴坐下,看向林侧妃道:“你最得孤的心,可有什么好的歌舞献给孤?” 林侧妃就等他这一句,笑着道:“自然是有的。” 给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便喊梅怜宝,“宝侍妾你还在等什么,快过来。” 孟景灏微勾角,举杯一饮,正被坐在他身边的梅怜奴看个正着,明明灯火,她垂眸怯怯。 琴案已摆好,香炉燃了香,林侧妃端坐好,手指抚琴,音起,虞侧妃的箫声紧跟应和。 听着悉的乐曲,梅怜宝下意识的踩着调子跳了起来。 正经是太子的女人,和在梨园时不同,便没有穿舞衣,上身穿的是紫绫袄儿,下面穿的是百褶裙,这一支舞她原就没打算跳给孟景灏看,打扮的也很随意,她只当是跳给林侧妃和虞侧妃看的,眼神都不给孟景灏一个。 三人在一起琴箫舞练的久了,便生了默契,慢慢的三人就把旁人忘了,林侧妃一边抚琴一边瞧着梅怜宝笑,梅怜宝也回以一笑,转眸看向虞侧妃,虞侧妃专注在箫,眉目清凌。 亭亭,袅袅香,黄梅纷飞,三绝。 太子妃见那三个没一人给孟景灏抛媚眼,心里一舒,笑着鼓掌。 掌声起,乐声停,三人行礼后各归各位置。 孟景灏心里却是极为不痛快,淡淡道:“赏。” 又道:“今夜便由小梅氏伺候吧。” 梅怜奴却不见喜,只是垂着头。 太子既已点了人,离了席,这夜宴便没了盼头,太子妃便叫散了。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诸美怏怏不乐。 见梅怜宝并无失望之,林侧妃也作罢了。分手后,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夜里,孟景灏在前,梅怜奴跟在后头,后面还有一串女太监跟着,渐渐的,孟景灏的步子越来越大,梅怜奴小跑着都跟不上了,鼓足勇气喊了一声,“殿下。” 孟景灏顿住脚,梅怜奴追上来,拽拽孟景灏的袖子,未语先哽咽,“殿下,你去找七姐姐吧。婢妾知道殿下心里喜的其实是七姐姐,婢妾也喜七姐姐,婢妾希望婢妾喜的两个人能在一起,婢妾不要紧的。” 泪珠滚滚而落,小模样怯怯怜怜,孟景灏抬手为她拭泪,“她若有你一半乖巧听话那该多好。” “可是、可是殿下就喜那样的七姐姐不是吗?” “有些喜,毕竟她长的那般美,孤喜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梅怜奴着泪点头,“嗯,七姐姐那么好看,殿下喜不奇怪,婢妾也喜七姐姐。” “可她不喜你,甚至对你非打即骂,你为何不恨她?” “那是婢妾唯一的亲人啊,在家时只有七姐姐给婢妾吃的、穿的,虽然都是她不要的东西,但是对婢妾来说,是七姐姐救活了婢妾的命,婢妾的这条命就是七姐姐的,愿意为七姐姐做任何事。” 她说的情真意切,泪水涟涟,孟景灏叹息一声,抱了抱她,“她太坏了是不是?” “不、不,七姐姐一点也不坏,七姐姐只是被父亲宠坏了,七姐姐骨子里是善良的。”梅怜奴慌忙解释。 “孤比你知道她,她兴许善良,却也坏,简直坏透了。张顺德,你让人送她回暮云斋吧。孤身边也不要人跟着了,孤给你们一个恩典,今夜敞开了玩去吧。” 说罢,大步往秋夕斋走去。 孟景灏走远了,当着张顺德的面,梅怜奴哭的蹲下了身子,哽咽搐。 “梅夫人您这是何苦啊。” 梅怜奴摇头,“我不苦,只要七姐姐高兴就好了,七姐姐才是真的苦。” 张顺德无语,心里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位了。 当着林侧妃的面,梅怜宝笑嘻嘻,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离了林侧妃,走在往秋夕斋的小路上,脸已是沉了下来,心里嫉妒的了不得。 大人,现在肯定抱着梅怜奴那个小人颠鸾倒凤了吧。 我诅咒你得个马上风死在她的肚皮上。 不对,死也得死在我的肚皮上。 你这辈子的命必然得是我的,我的,我的! 蓝玉等伺候的女在后面跟着,就见她见草就踩,不踩烂不算完,就雪堆也踩,不踩平不走,那狠狠的架势,跟人家无辜的小草和雪堆有深仇大恨似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蓝玉跟着梅怜宝久了,因之前见过她忽然大笑大哭,就暗自嘀咕,莫不是又犯了疯病? 第53章 冬狩 “今夜你们敞开了玩去吧,我自己待会儿。”烦闷的不行,梅怜宝从小太监手里拿过一盏灯,吩咐了一声,便自顾前行。 蓝玉犹豫了一下,还是听命,带着人回了秋夕斋。 不知不觉便走到花园里来了,园子里的石笼中点着蜡烛,照亮了一条鹅卵石小径。 簌簌冬风吹黄叶,枝上寒鸦声。梅怜宝往那一团一团黑影里瞥了几眼,加快了脚步,便是把什么风月怨情都抛诸了脑后。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梅怜宝打了个寒碜,转头厉喝:“是谁?” 却被一把捂住了嘴,拖往花丛深处。 梅怜宝吓死了,呜呜挣扎,却闻到了龙涎香气,背脊贴着浑厚灼热的膛,她冷静了下来,心里大骂孟景灏个死人,吓死人不偿命还是怎的。 在暗影里停下,背后的人开始亲吻她的脖子,手也不老实,在她身上摸,梅怜宝冷笑连连,眼珠儿一转便道:“何人鬼鬼祟祟,想要我这身子,明说便是,瞧我了皮裘袄子与你方便。” 背后人一僵,猛的掐住了她的,恼恨之极,“人!” 梅怜宝不言语,冷冷站着。 “说话!” “说什么?说妾早已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知道你是谁,还是说,妾犯,偏就非你不可?” 孟景灏搂紧了她,鼻息在她的脖子里,浑身灼热,便去拽她的汗巾子,“乖,孤疼你。” 梅怜宝木着不动,由着他逞兽。 片刻毕,梅怜宝重新系上汗巾子,冷冷走了,留孟景灏在原地涨红羞恼着脸,倒像她是那个无情嫖客。 年后清闲,吃吃闹闹的就到了初七冬狩。 天蒙蒙亮时,梅怜宝就梳洗打扮好了,在九曲竹桥桥头遇着林侧妃,和她一起到馨德殿和太子妃会和。 路上,梅怜宝趁机问,“这冬狩怎么个冬狩法儿,咱们也能跟着箭打猎吗?” “你若是有兴致也可,挑了温驯的小马驹,小弓箭,个兔子、野什么的也容易。除此之外,最有趣的是看杂技滑冰、溜冰、转龙球,我惦记着的则是冰滑冰,要不然,我才不去呢,这么冷的天就该窝在院子里,读书绘画,下棋弹琴,比去外面挨冻强百倍。” “我没去过,很好玩吗,你再给我细说说。” “好吧,看你没见过世面的小样儿,我大慈大悲的就跟你说说。” “大慈大悲的林侧妃,您是见过世面的,快说快说,我都等不及了。” 瞧她一副兴致的样儿,林侧妃也对这次冬狩期待起来,笑着道:“说是冬狩,对于他们男人来说,是打猎、是军事演练,对于咱们女眷来说,就是去玩、去松快、去看男人的。” “呃……” 林侧妃笑的越发快了,一指头点她脑门上,“瞧你这个傻样儿。” 却不想梅怜宝忽的兴奋起来,“看男人?!” 林侧妃咯咯笑起来,接着道:“冰嬉沿袭自神龙朝。官家子弟,像那些长的好的,身材高大魁梧的,有能耐的都蒙荫被选为左右勋卫、左右翎卫、左右策卫;太子左右亲卫、太子左右勋卫、太子左右翊卫,前面六卫乃是皇帝内卫,后面六卫则是太子内卫,冰嬉也是一种军事演练,圣上考察的就是他们,女眷们瞧的就是这些儿郎,自然,像咱们这些有主的就只能过过眼瘾了。” “这和榜下捉婿岂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难为是谁想的,我猜肯定是女子想的。” “错了,是咱们大胤圣祖想的,神龙朝冬狩冰嬉可没咱们女眷什么事儿。”林侧妃悄悄对梅怜宝耳语,“我看野史话本上说,这个主意乃是前朝最后一位公主玩笑时提的,又编排说,咱们圣祖对那位末代公主情深种,但凡她所提的,都在开国时一一应践了下来。” “呀?你不老实呦,什么书香门第,你就看这书?”梅怜宝斜睨林侧妃。 林侧妃有些羞恼,才要打她,就听梅怜宝兴致冲冲道:“你看的什么话本,借我也瞧瞧。” 林侧妃便改打为捏她的小耳朵,笑嘻嘻着脸,悄声道:“我带着呢,到了枫叶山行,咱们一起看。” 梅怜宝也悄悄跟林侧妃咬耳朵,“我回娘家一趟,把在闺中玩的玛瑙珠子一类都拿回来了,还有一摞情类的话本呦,像什么《品花宝鉴》《飞花想》《隋炀史》《醋葫芦》《平山冷燕》《香闺秘记》,还有醉花荫图册。”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