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好诗! 下头照旧是一片的静寂。 这场面,卫锦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可每次都会让她生出一种超然的觉来,仿佛所有人都不如她。 然而谁也没看见,下面的卫起已经微微皱紧了眉头。 卫锦出风头的病是越来越严重…… 往只是跋扈一些还好,卫起也正需要暴自己这般的弱点,卫锦如何无关紧要,可现在她表现得太过,难免不会让他有把柄落在别人的手上。 况且如今的卫锦,竟然叫他想起了昔在借宿宋府时候见到的宋仪,真是个嚣张跋扈毫无教养,恃才放旷,丝毫不懂得收敛。 昔的宋仪已然收起了张牙舞爪之态,变得平和似水,虽不知是真是假,可多少看着顺眼多了。卫锦却是叫他越来越不喜。 台上台下的静默只有几瞬息的时间,接着就是如的叫好声,在兰街上下响成一片。 可想而知,一个名动京城的才女,今便已经出现了。 卫起心情略带着些抑,竟然一转身从人群之中出来,宋仪等人都没忍住看了他一眼,可只看见了他的背影。 前头立着一个戴斗笠的人,正在卫起的正前方。 他在这里已经站了许久,这会儿见卫起过来,又远远看见那边站得很紧的宋仪与周兼,再一瞥宋仪口的绿蜡手串,顿时“啧”了一声。 卫起走到他面前:“你怎的来了?” “适逢其时,王爷莫见怪。” 这人的声音有些模糊,也听不清晰。 他看卫起朝着旁边的酒楼走去,便也自动跟了上去,待得上了楼,到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了,他才笑了一声:“我怎么在那宋五姑娘身上瞧见了您的手串?” 还是挂在口上的,这意思…… 呵。 不愧是卫起啊,这好皮相便不知骗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卫起眉头一皱,眼神锋锐如刀,没遮掩半分的时候,平白叫人心惊胆寒。 “你活腻味了不成?” “陈某不敢。”这人眉头一挑,低笑,而后朝着外头一望,瞧见那周兼,不由得嘀咕了一声,“这周兼倒也有意思……却不知,若叫他知道陷害他父亲的乃是他心上人……” ☆、第三十四章 迫近 这一句里头含着的心思,何其歹毒? 卫起听了,只眉头一跳。 然而他站在栏杆背后珠帘下,外面明亮的灯光照着他影子,透出一种难言的晦涩和沉暗。 卫起的身上,永远有一种午后佛堂的味道,外头光照着,里面轻轻浅浅淡淡,只有一炉香,一尊佛,一只蒲团,一卷经书,透着一种暗的沉闷。 但是当唱喏的声音响起时,又成为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 只可惜,卫起不觉得自己是个纯粹的人。 也不知他到底是在琢磨这件事,还是琢磨这句话,或者是在琢磨某个人,总之,卫起轻轻转过了身,把手里的佛珠,搁在了案头上。 他踱了一步,又踱了一步。 而那不知名字的人,就在暗处,看着卫起这一系列的举动。 犹豫,并非是卫起应该有的情绪。 而此刻,他却能看出卫起是在犹豫。 于是,不由得一笑,这人问:“王爷,到底是在为了什么犹豫?” “你,又是为了什么,提出了这个建议?” 卫起站住脚,反问。 那人道:“陈某乃是王爷的智囊,至少现在与王爷您在一条船上,而陈某最大的本事也不过只是窥看人心。王爷心里想什么,陈某便给王爷建议什么。更何况,王爷您怎么就听出,陈某这是建议来了呢?” 他不过是假设,周兼知道这件事,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而卫起方才下意识地说,这是一个“建议”。 正所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者见,心术不正之人听了模棱两可的话,也只会认为那是心术不正之言。 所以卫起…… 这人没把话说破,可卫起早已经听了个清楚明白。 他脚步一下听了下来,袖摆也垂在身侧,幽暗之中透出一股华丽之,然而又沉暗莫名。 那一瞬,旁人是看不清他脸上表情的。 只能看见,卫起陡然扬了手,一把把佛珠摔在了茶几上,“啪”地一声响,佛珠还朝着前面滑动了一下,撞击在茶盏上,声音清脆。 周遭喧闹,此时此地却寂静极了。 那姓陈的早被卫起这举动吓得不敢再动,卫起此人一向是喜怒不形于,今居然当着他的面发火了? 端着茶盏的手也僵硬住,他抬眼看着逆光而立的卫起,试探着问了一句:“王爷?” 卫起边浮起三分冷笑:“你真是长本事了!” 对方一下站了起来,不过这个时候反而不见几分慌了,笑道:“王爷这情状,颇像是被陈某给戳穿了,所以恼羞成怒。” 似这人这般的谋士,卫起这么多年来也只遇到过这一个。 诚如他方才所言,这人最擅长的便是窥看人心。 但是此时此刻无端端叫人厌恶。 人太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卫起一直觉得自己不过是一颗石头心,他心底到底是怎么想,是心术不正还是想了别的,动了别的念头,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也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 眼瞧着宋仪真是坏事做尽,那周兼竟然毫无防备,二人却似还含情脉脉,总归叫卫起觉出那么一分两分的奇异来。 若真让周兼知道这中间的关窍和原委…… 还真是叫人期待的。 卫起微微眯了眼眸,手指一一地弯曲了起来,他负手在原地踱步,只道:“知道此事的,也不过这寥寥几人,若是中间消息走漏,宋仪轻而易举便能推知乃是我暗地里害了她……” “此事您知,她知,您身边亲近人知,陈某知,陆先生知,应当没有别人了吧?”姓陈的摸了摸下巴,又道,“不过她一介弱女子,您是高高在上的嗣祁王,便是皇上也若有若无忌惮着您一二分,您手握半个天下的生杀,要拿这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之辈,还用得着担心什么?” 是啊,宋仪不过是蝼蚁一只。 他微微地弯了,又陡然想起那女子恬淡容颜来,只是昔她种种丑态又覆盖上来,叫他半是厌恶,半是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卫起心知自己今有些奇怪,也不是谈正事的时候,于是道:“此事……你闭上嘴。” 只叫他闭上嘴? 那到底是…… 闭上哪边的嘴? 这一位忽然犯了嘀咕,不过眼看着卫起这脸,也终究不敢多问,更不知卫起到底是个什么决断,只静立在一旁,等着这一位爷把火气消减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卫起才负手而立,淡淡对他道:“过钢易折,慧极必伤。世间聪明人很多,但聪明反被聪明误之时也不少,陈大人,你虽然聪明,可我最不喜的便是你的聪明。” 陈大人。 这称呼。 被警告的那一位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点了点自己太,道:“多少人求也求不来我这聪明呢……您既然知道陈某聪明,便不应该在今说出此番话来。因为……” 他顿了一顿,眼底神光陡然深了。 “您对陈某,动了杀机。” 杀机。 卫起双眸抬起来,看着眼前这一位少有人知道的“聪明人”,过了许久才道:“你很自负。” “比王爷您自负多了。”他笑了一声。 于是卫起道:“我对你动了杀机,可你并未惧怕,想来是有这个自信,叫我不杀你了?” “陈某从无这个自信。”他道,“相反,陈某一直觉得,最后陈某的头颅会被王爷割下来。” “且放心,此刻还不会。” 卫起不在搭理此人。 太聪明的人,脑子多少有些不正常。 不过,这个时候的卫起,还就需要他的聪明。 聪明人不用多,一个就好,卫起没有成里被人用这等妖孽察力观察的习惯。 兰街下面正是热闹的一片。 谁也没想到,昔嚣张跋扈的昭华郡主,竟然能出口成诗,做出如此超绝的一首诗来,顿时引得整条长街都轰动起来。文人雅士们竞相相传颂,口称赞。 宋仪对这些名利都不甚在意,如今也没心思去注意这些。 她发现卫锦当真是个很奇妙的人,先头还对着她冷嘲热讽,从兰台上下来之后,却又跟变了个想法一样,颇有对她和颜悦的味道。 卫锦出了一回风头,此刻心情正好。 她发现,只要她肯,随时都能成为所有人关注的中心,而他们的目光也不会落在宋仪的身上。 宋仪这人,真是无大志,也是大无脑,一开始就把目光放在了周兼的身上,从来没想过再挑挑更好的。也没个什么进取心,成里委曲求全,得罪了嫡母又怎样?卫锦从不觉得这些东西需要在意。 可是如今,瞧着她这般温文内敛的子,卫锦又实在觉得这人是个绝佳的陪衬。 在她看来,宋仪就是天生做绿叶的料。 想着,她朝着前面走了两步,看了一眼跃跃试的杨巧慧,便道:“你可也想上去试试?”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笑着的,可眼神底下藏着针。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