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艘足有五艘渔船那么大的游舫,立在上面的是一联排的单层小楼,里面一共有三个房间,最头的那间,还向前伸出一个可以挡雨的台。 风千雪选了第二间房,南若寒是第一间。 她本以为,这房于房之间应该是完全隔开的,却没想,她一进房,就看见本应是墙的那面,不过是一镂空的雕花木板,将她与他的房间分割开来。 那岂非是她在这房里做什么,他都能完全看到? 更可恶的是,这木板竟没有帷幔挂下。 她不得不怀疑这是他故意的。好在她后面的第三间房和她这间并不相通,否则,她真正是没有一点儿*的空间了。 他们才刚一上船,不一会,她就觉这船已经开始移动,正慢慢朝着前方加快行进。 船毕竟还是大点的好,即使江面风再大,也没有刚才那艘小船晃得厉害。而她此刻正站在甲板,受着江风如刀削一般拂过自己有些干燥的脸,视线,却逐渐变得朦胧起来。 是雾,极大的雾。 即便在岸边时太照得有多么刺眼,一旦上船,云层马上变得厚重起来。 水气,真的很大。如今,已经没有渔船敢在这附近出没了。 忽然,身后袭来一股暖,南若寒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件披风罩在她的身上,并将帽檐拉至她的额前,用一夹子将它定好。 “这样,看着像我们魁教的教主……夫人。” 他又在逗她,似乎并不在意前方未知的重重凶险。 她不由得捏了他一把,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和她开这种下三滥的玩笑。 他“嗷”的叫了一声,眼神怨怨的看她,“别那么严肃嘛!你再这样冷着脸不笑一下,被这江风吹得久了,可是会面瘫呢!”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下,然后转身朝那台走去。 他跟在后,也一起和她到了台。台上摆着一张石桌,旁边四张石凳已经被粘剂稳稳的固定在位,无法移动。她选了其中一张坐下,低头的时候,才发现那石桌上竟刻了棋盘。上面,一黑一白两手棋,也已成局的落在盘上。 “若寒,你这船,是和谁买的?为什么卖主不把这棋收回去呢?”她忽然觉得有些不解,若说这是废棋,可它们表面没有一点磨损,甚至在这雾渐浓的江中还隐隐透着光亮。再仔细一看,原来那些都是玉石,只不过表面被人染了颜,这才看不出是玉来。 南若寒目光随意朝桌上一瞥,淡笑:“买?你说谁会将这么好的船卖给我们这可能回都回不来人?这一木一梁,都是新的,那些造船的人心疼得很。” “那这是……”怪不得,她上来的时候,似乎也闻见了一些新漆的味道。 “自然是连夜让人做的!雪儿,你可不能小看我们魁教的能力,他们一旦办起事来,必是雷厉风行!不过这棋局嘛……当然是拿来给我下棋用的!否则,这漫漫江路,无聊的话……” 他还当真以为他们是来这游山玩水的? 风千雪有时真是看不透他!一开始,说这水路险,行船的人必须格外注意的人是他。可是上船后,一点警惕也没有的,仍是他! 她不想再和他说半句话,只不时的将视线移向前方,那朦胧的雾气,似是越来越重了。 随着雾气的渐渐加重,四周也变得润起来。船舫的甲板上,本还站着数十名他魁教的守船教徒,可因为水气太大,那看似离他们不远的教徒,如今连衣袍都看不清了。 就在此刻,一抹清幽的光亮从眼前闪了开来,风千雪这才注意,南若寒不知何时已将夜明珠端在手上。 透过那抹亮光,风千雪又朝四处看了一看,很神奇的,江面又变得清晰了几分,前方教徒的身影又看得见了。但夜明珠的关照范围毕竟有限,再远一些,也还是一片朦胧雾,并且,天空亦有逐渐变黑的趋势。 这才什么时候,就天黑了? 不,不是天黑,而是,要下暴雨了! “这条江,叫依祁江,当地人也将它称作‘假海’,寓意是,这船驶在江上,就像驶在海上一般,随时都有不可预知的风险。看来,这‘假海’,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南若寒这次,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和风千雪开着无关紧要的玩笑,而是一脸严肃的,望着前方即将大作的暴雨,认真的说。 假海? 风千雪瞧着也颇觉像海。 “进屋去吧,继续坐在这里,会被淋的。” 他话刚说完,天空果然就下起了雨,并逆着江面,斜斜朝他们扑打过来。 风千雪即刻起身,拉稳披风的帽子朝房内跑去,可南若寒却没动,眼中盯着棋局,不知在想着什么。 狂风,呼啸的从江面往甲板直直吹过,银白的莲蓬衣被风吹得完全没了形状,船身在晃,却不停行。为了稳船,左右护法各显神通,将自身的内力围成屏障向四周散开,以阻挡风吹。很快,船身又恢复了平稳,就连飘至甲板上的雨珠也愈加小了。 南若寒开始在桌上下棋,只是上面的棋局很是奇怪,本就不是一般的棋局,倒像是一个阵法,黑的是墙,白的就是他们。 风千雪本已回到房内,刚想躺一会,便觉船身剧烈摇晃。她不由紧紧抓着栏,生怕自己一个不稳摔滚在地。但又很快,那晃动渐渐恢复平静,就连窗外似乎都止了风声,不再呜呜作响。 她好奇的走到窗前,仰头,只见一层薄薄如结界的膜,将风雨和船阻隔开来。 受到那似乎是来自一男一女的内力,她便知道,是那左右护法。 心安定了一些,这样的话,她是不会担心船会突然翻了。可就在她要转身走回上的时候,船体又猛地一个晃动,似乎比之前来得还要猛烈,只听四周“轰”的一阵雷鸣,房内的灯火骤然灭了,随即,一切又停了下来。 风千雪背靠着墙,一时半会还没从刚刚剧烈的震中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船体被雷击中了? 她瞬间脸苍白,担心着还在台那坐着的南若寒,急忙冲向门口,却在看到外面的一切时,脚步骤然顿了下来! 宽大的客厅,长形的白木方桌端正的立在中央,还有田园风格的懒人沙发,50寸大屏的超薄电视……那不是,她在现代的家吗? “雪,你怎么才起来?今天不是要去医院报道的子吗?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蓝方格子衬衫的中年男子,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看到她出门,不由责怪的转过脸来,教训了她。 风千雪愣了半晌,滚了滚惊讶得几乎发不出声的喉咙,下意思的喊了一声:“爸爸?” 那中年男子皱眉,“废话,我不是你爸,那你是怎么来的啊!你睡糊涂了是吗?还是时差在美国,还没调得过来?” 风千雪深了口气,突然动得说不出话,她……回家了? 她……怎么会突然回家了? 她记得这天,这天是她从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毕业的回国的第二天,因为早早就联系好了国内的工作单位,所以今天,是提前去单位报到的子。 她本是西医出身,可穿越之后,却在白皑山碰了整整十年的草药。 十年了,她思夜想都想要回来,却没想就在她已经放弃这个希望的时候,她回来了! 一时间,泪水蒙了她的视野。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这可是全国最好的医院,你可别以为自己是留学生就摆大架子!”中年男子又催了一句。 风千雪几乎是狂奔到他的身边,拥着他,在他面上大大的亲了一口。 “爸爸!我回来了!”她好怕这只是一个梦,可是,当她伸手碰到他时,竟是那么的真实。 中年男子像是受宠若惊,“我自然知道你回来了,你昨天不就已经从美国回来了?你不会还以为,自己还睡在飞机上?走走走,别在这里发神经了!” 风千雪点点头,然后跑到镜前,首先看了看自己。 不再是那梳着云髻的古典美人,身上穿的,也不再是那素白的碎花襦裙。她真的,完完全全做回以前的那个雪儿了,她的名字,叫做夏雪! 她是夏雪,不是风千雪! 她好高兴…… 南若寒一直在船头的台上下着棋,走了几步,就有些觉不对。 话说这棋台,是他回玉峰山从师父手中借过来的。这不是一普通的棋台,上面的棋子,黑的是用玉峰山的紫云玉所做,那是一种外表漆黑泛紫仿佛涂有颜料,可表面依然透亮的特殊玉石。而白的,则是用与紫云玉材质相同,颜却不同的白云玉做成。这两种玉石,对阵法极有灵。无论是什么阵,只要将这棋台一摆,上面的棋子,就会自动步出阵法的走势。 也因此,南若寒才有信心突破这江。 可为什么,其中的一颗白棋,他明明没有动,它就像是自己行错了方向,跑到棋盘外面去了?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他才刚想到进屋去看看风千雪,只听旁边有人奔来的脚步。 “教主,教主!”是一普通教徒,他原本是负责守在小楼周围,时刻观察周边动静的巡士。 南若寒眉头一皱,“出什么事?” 那教徒像是很急,脸也有些微微不好。 “那个……风姑娘,风姑娘她……” ------题外话------ 记录一下目前拥有的宝物。 雪:摄魂铃、梦魂萧 寒:幽冥笛 写到这章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在写穿越小说,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女主在现代的事情。以后,可能还会穿一些。 ☆、第七十二章 她,不想再回去 “她这是什么情况?” 房间内,南若寒坐在风千雪的边,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转脸问向他的左护法上官越。 上官越是魁教内数一数二的神医,最喜研究稀奇古怪的病症,在教内,人家也称他为“疯医子”。而此刻,他在试探了几次风千雪的脉搏之后,眉头甚是不解。 “禀教主,风姑娘的心脉皆很正常,只不过……有一奇脉匿于其中,就好像,好像魂不附体一般……” 魂不附体…… 南若寒突然觉得心要裂了一般,如果她不在了,他在这世上又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他宁愿一直在她身边,忍受血咒之毒不时的侵蚀他心,也不愿看她比自己先行离开。 如果刚刚他不让她进屋就好了,他一时被那桌上的棋盘阵局了心窍,竟没留意她进屋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怎能让她在这时候离开自己的视线? 到现在,他才醒悟,这依祁江中所布的阵法,是天下少有的——心阵! 所谓心,便是这布阵的人,能通过风雨雷电等天象变化,受到行船的人隐藏在心中最最渴望的事,然后便对那个人下阵法,让此人以为自己已经实现愿望,沉溺在虚拟的幻境中不愿回来。 想来之前渡过此江的人,皆是被这阵法惑。 那为什么,他们魁教的教徒和他自己,却没有任何事呢? 他想起了! 他自己身中血咒之毒,他全身的经脉形同空设,别人无法给他点,所以,那布阵的人便无法通过他体内的情绪变化,控制住他的意识。而至于他身边的教徒,魁教和魁教皆有一个极端的入教规定。他们会在每个教徒身上种下一蛊,那蛊经口进入体内,会慢慢摄取他们的气,达到一定程度后,他们亦会像他一样,外人无法给其点。而他教主,亦能通过发动此蛊,对自己的教徒随时调令。 想通了此事,他自然不在担心他们过不了这个依祁江,可是他的雪儿…… “越,你必须尽快想办法,将她离魂魄摄回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必须要把她呼唤回来。虽然此刻,他无法受到,她心中最最渴望的,究竟是什么。 上官越起身在房间里反复踱步,此时的他已然将那宽大的帽檐往后放下,出一张同样致绝伦的脸。和花天佑一样,他亦是有一双琥珀的眼睛。可英的剑眉透着霸气,比起花天佑不时出的书卷味,他更像一个面不改的冷血医怪,让人看了不敢说话超过三句。 而同样作为护法的司徒静,此时也静静的站在一旁。帽檐亦是被她拉下,出一张虽不算倾城但容颜秀气非常耐看的脸。弯弯细细的柳叶眉下,汪汪水目一直注视着坐在边的南若寒,只是,他并未曾注意过她。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