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宣离面不变,淡淡地说道:“雍王殿下说的很有理。” 皇子之间向来以兄弟相称,可宣离却不允许提此一事,自小便要求改了口,对所有人都只能以尊称。 走了许久终于是到了宣赫的书房,宣离踏进书房中时,房中只点了一盏灯,宣赫靠在软榻之上冷眼看着,却并未有起身之意。 孟月锐地觉到了不对劲,立刻便闪身到了宣离身前,将他护在身后,他身形才站定,四周黑暗处便涌出了六名死士,朝着他们攻了过来。 孟月的剑已经被缴了,此时赤手空拳正心焦,便听到身后的宣离说道:“收手。” 听到他的话,孟月没有任何怀疑地便收了攻势,任由那些死士将他们二人擒获。 冰冷的匕首抵在颈侧,已经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警告着他这并不是威胁,而是随时可以取走他命的危机。 孟月看向宣赫,宣赫却是看着宣离,两张相似的面孔上却是一人笑意清淡,一人冷若寒霜。 “这便是你许诺本王的?”宣赫从软榻上起身,走到宣离身边,盯着他眼神鸷:“一支得疫病的镇南军。” 宣离面对他的质问,却是极其镇定,他背着手,看着面前与自己那相似的眉眼,却完全不同的神情的……弟弟。 “十二万军已入囊中不是吗?” 六坊十二院被毁之后,他势力大损,几乎无人可用,本在太子赈灾时翻出张诗贪渎之案,以民愤让太子失了民心,同时处理了张诗,掉张家最后一脊骨,再用疫病一并料理了太子,可张诗之事竟被大理寺提前查了出来,被人踢出了局,也彻底打了他的计划,此时太子赈灾之事没有人掣肘,办得比预料得还要好,灾民暴动并没有来,疫病围城也没有来,也让他手里的筹码便更少了。 而在此时他也发现,那暗处的人对他的手段太了解,让他现在每动一下,都觉似乎有双眼睛在背后窥探着一切,所以他需要一个人来转移视线。 于是他想到了雍王。 首先利用大雪,命人围了宁家村,收走了所有的粮食,让人无处可去,无米可食,只能刨树食鼠,最后易子而食,引发疫病。 然后以镇南军十二万兵马为因,让雍王和他合作。 借雍王之口进言皇帝,让萧家镇守武威,算计太子,他做不到的事,雍王可以做到。 此一计,借刀杀人。 当他们入武威之后,染萧国公,鼓动民,制造混。 此二计,瞒天过海。 在他们应对疫病,无暇分身之际,送时疫入南疆,杀了萧立靖。 此三计,暗渡陈仓。 所以太医是雍王的人,富绅是雍王的人,余庆也是雍王的人。 这是一出戏,谋在前,谋在后,如今戏到终曲,宣离伸手,推开抵在脖子上的匕首:“兵已送到,就看雍王殿下,敢不敢伸手去取了。” 宣赫想要镇南军,势必亲往,否则无法收服,此一去少则一年,多则数年。一旦他离了永安,对他的威胁便瞬间少了一半。 此四计,调虎离山。 两人目光对视着,雍王的目光越来越狠利,没有一丝对待兄长时的温情:“既然如此,你便也无用了。” 宣离仍是笑着,从袖中拿出手帕,轻轻拭去了颈间的血迹,然后将帕子折好重新放入袖中,皮外伤而已,宣赫并未真的动杀心:“殿下知道,我还有用。” 宣赫之所以宁愿与萧家结下血仇也愿意入此局,无非是因为一旦镇南军到手,萧家的三十万兵马便去了一半,哪怕真有意外,他也有了与之抗衡的战力。 而且他乃是皇子,漠北军真要反,就是窃国之贼,师出无名,他便已占了先机。 若是此局中真杀了太子,对他而言则是更大的收获。 只可惜棋差一着,那疫病的方子竟不知何时落了出去。 宣离笑着的眼中一暗,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宁镜的脸,那方子居然是宁镜写出来的,而他从未教过他这些。 那他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本王已中了你的计,你以为本王还会再相信你吗。”宣赫说着,坐回案几前。 暗卫还没撤,那边的孟月还被缚着。 宣离笑了:“只要能各取所需,相不相信的也并不重要不是吗?” 宣赫之所以无法拒绝,无非是因觊觎萧家兵权已久,只可惜他手中没有与萧家相抗衡的武将,如今萧立靖一死,南蛮必生动,十二万兵马势必要有所归属,谁来统领呢? “雍王殿下可要早下决定,如今武威之困已解,太子不便会回永安,若到了那个时候,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宣离看着宣赫:“如今张诗被困,萧家失势,待殿下收服兵马,手握兵权,那太子便也不再是对手了。” 宣赫看着着宣离,当初他来找他的时候,他本是不屑一顾的,但是他开出的条件却让他无法拒绝。 他与太子斗了这么久,如今萧家被太子收入囊中,三十万兵马在握,又凭着赈灾一事收揽人心。他却被囚困于雍王府,事事受掣肘,若再不起复,一旦太子回到永安,怕是危矣。 但只要将南蛮十二万兵马收归手中,那情势便可瞬间逆转,哪怕太子与萧家联手,他也依旧有了相抗衡的能力。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