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澜迫不及待想要成亲,孝期一就要举行婚礼,莲波希望父亲能在她婚礼之时回来,如此一来,工期也颇为紧张,紧赶慢赶,隐庐在婚礼前一个月终于建好完工,只差一些收尾的零碎活。 婚礼在即,沈从澜有很多事要和莲波商议,时不时要来书坊寻找莲波。青檀见状,索搬到隐庐做了监工,一来,她不在书坊,更方便两人见面,二来,她在隐庐可以催着工匠们赶工。连鹤已从朔州出发,正在前往幽城的路上。 原先青檀在家,沈从澜不方便时常过来,青檀去了隐庐,他来书坊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不过也都是趁着天黑悄然来回。 莲波出了孝期,也没有再提避嫌之事,放纵他晚上来书坊见面。沈从澜年轻气盛,莲波又是自己心仪多年之人,单独相处免不了动情。婚礼宾客名单拟到一半,他忍不住把站在他身边替他打扇的莲波抱到腿上,低声道:「你站我身边,我浑身都发热。」 「抱着更热啊。」莲波拿扇子给他扇了几下,准备从他腿上起来,沈从澜紧搂着她没松手,凑到她耳边道:「是燥热。」说着便低头香解渴。 夏衣裳单薄,他情难自,忍不住一路往下亲到莲波口。莲波的脖子上带着一条他从未见过的金链,下面是一朵小巧致的莲花。 沈从澜知道莲波和青檀都有一把莲花金锁,他也见过,上面有宝石点缀,华美异常。因怕母亲触景生情,想起溪客,莲波一直珍藏没有随身佩戴,绝不是她脖上的这条。 他还想往下再亲,被莲波羞涩地推开,「还有一个月你再忍忍吧。」 沈从澜叹道:「见不到你着急,见到了更着急,我真是度如年,恨不得明就能房。」 莲波红着脸嗔道:「那你还是少来为好。」 沈从澜正道:「你怕我忍不住么?放心,我忍了好几年,练就一身忍功,出神入化。」 莲波忍俊不,将扇子盖到他脸上,「沈大人你别自吹自擂了。」 沈从澜挑起她的项链,问道:「我没见你戴过,是新打的?」 「是一位族叔送的贺礼。」 莲波趁机说起打算让这位族叔去看管隐庐,沈从澜自无异议,也没有怀疑。 青檀来到隐庐的第一天,兴致去观看工匠们干活,第二天她便不再去了,因为工匠里有个木匠,身形像极了李虚白。她猝不及防看见他的背影,心头猛然一跳,手心里竟惊出了汗。 她明知道不会是他,可躺在小竹楼里纳凉看书时,心里再难平静。那木匠的身影一直在她眼前晃。 一别两年,她并不知道李虚白是生是死。莲波几次写信想要询问连鹤,青檀拦住她,不让她问,也不让她提。 不问,就不知道结果。就可以当他还活着。 还好,那木匠只在她眼皮下晃了半个月,做完活就要走。明知道他不可能是李虚白,可结算工钱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去端详他那双手。李虚白的手,修长白皙,光洁如玉,毫无瑕疵。 木匠的手,同样手指修长,只是掌心有不少薄茧,手指上还有破绽的伤口。 青檀忍不住说了句,「你回去抹些药膏。」 木匠面无表情地说了声谢,转身离去。 青檀盯着他的背影,目光久久难以移开,原来忘记一个人也没那么容易。 一晃又过了几,青檀正准备下山去买些凉席被褥和炊具,让常顺带过来。沈从澜的弟弟沈秀峰突然来到隐庐,说沈从澜有急事请青檀下山一趟。青檀自然要问什么事,沈秀峰低垂着头,脸泛红地说不知道。 沈秀峰年方二十,长的斯文俊秀,当下在国子监读书,因沈从澜婚期将近,特地请假回来帮忙筹备婚礼。 青檀初次见他,就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第二次见面,才突然顿悟,原来他和李虚白有点像,并不是容貌像,而是容易脸红。他见到青檀,还没开始说话,脸就红透了。 沈从澜专门让弟弟来请她回去,肯定是要紧事。而且,约请她见面的地方也不在书坊,二是在书坊对面的茶楼,估计是有什么事要瞒着莲波。 青檀上了二楼,推门进去,沈从澜正气鼓鼓的坐在窗户边,眼睛盯着对街,一副咬着后槽牙的样子。 溪客书坊就在街对面,青檀冲口而出,「沈大人和我阿姐吵架了?」 沈从澜忙说了个「不是」,起身请青檀落座,然后指着对街道:「那个张家茶叶铺,你知道么?」 青檀忍不住笑:「张家铺子就在书坊隔壁,我当然知道。」 张家茶叶铺不仅卖各种茶叶,还卖茶具和茶点果子,因和这座茶楼相近,生意还算不错。不过前几个月突然关了门,说是要回老家处理家族之事。 沈从澜气鼓鼓道:「你这半个多月不在家,张金安三天两头给你阿姐送东西,我让你阿姐退回去,你阿姐说他家没人。没人怎么会送东西给她?我不信,你阿姐就和我争辩起来,说我不信任她。我不是不信任她,是那个张金安居心不良,不怀好意。」 青檀顿时觉到一股酸味面扑来,忍着笑开解道:「他肯定是知道我阿姐要成亲了,街坊邻居送一份贺礼也很正常。」 沈从澜气道:「街坊邻居谁也没有像他这样送贺礼的,送了好几次不说,东西还很贵重。」 青檀好奇:「有多贵重?」 「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他绝对别有用心。分明是在讥讽我寒酸没钱,配不上莲波。」沈从澜越说越气,「你不知道,他原先就对你姐姐有意,经常送茶果子给她,还在你阿姐面前说我家贫如洗,不能托付终身,我那时候年轻气盛,没忍住揍了他一顿,他居然向你阿姐告状,气得你阿姐一个月都没理我。」 青檀差点没笑出来,心想难怪莲波说沈从澜是个醋坛子,没想到当年还做过这种傻事。还好,如今的沈大人,虽醋不改,但成内敛很多,没有脑子一热就打上门去。 沈从澜握着拳,「我要不是做了知县,我,」 青檀忍着笑道:「我明白,沈大人你如今身份不便出面,我替你去打他一顿。」 沈从澜忙道:「千万不可,你要是打他一顿,他定找你阿姐告状。你把他那些东西都送回去,若是见到他,就警告他两句,不要再贼心不死地惦记着你阿姐。」 青檀一口答应,回到书坊之后好奇地问莲波,「阿姐,隔壁张金安给你送了什么贵重礼物?」 莲波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青檀直言道:「姐夫说的。」 「东西贵重,我也不打算收下,几次去叩门,张家都没人。」 莲波把青檀带到东厢房,把张金安的礼物拿出来。青檀一看,着实吃了一惊,整套的瓷器,茶具,笔墨纸砚,还有绸缎绣品,都是极为稀罕美的对象,作为街坊邻居,这贺礼的确是有些太过贵重,也难怪沈从澜跳脚恼火。 尤其是那套白瓷茶具,美绝伦,玲珑剔透,如冰如玉,估计是店里最贵的一套,镇店之宝。 青檀打趣道:「难怪姐夫吃醋,这么大手笔的礼物,姐夫攒上五年的俸禄也送不起啊。」 莲波无奈道:「如此贵重的东西,我当然不能收。奈何张家大门紧闭,敲门也没人开门。我总不能隔着墙扔过去吧。」 「说也奇怪,每次都是刚好我不在书坊的时候,他派人送礼过来。若我在家,我肯定当场就退给他了。」 青檀想了想,「说明张家有人,不然他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出门。」 莲波不解道:「那为何我每次敲门,都没人应?」 「没事,我帮你把东西退回去。」 莲波问:「你翻墙过去?」 青檀笑了,「放心,绝对不会碎。」 莲波将瓷器茶具仔细包好,放在一个箱子里给青檀。青檀走到院子里,抱着箱子纵身轻跃,稳稳落到隔壁的院子里。 张家铺子和书坊布局一样,也是前面做铺面,后面两进做住宅,只不过他家在后院有一间茶室。 庭院里一片寂静,井旁养了一缸荷花,正含苞待放。 乍一看好似没有人,但是茶室里隐隐飘来一股茶香。 青檀喊了声有人吗? 无人应答,她抬步上了台阶,目光透过茶室的窗户,扫到一个人影,手里的箱子差点掉下去。 坐在茶室里的人,竟然是李虚白。 第88章 88 猝不及防的相逢,像是一场梦。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青檀瞬间清明,放下木箱转身就走。等李虚白起身时,她已如飞鸟一般越过院墙。 莲波还在书坊这边的庭院里等她的消息,一看她面不对,忙问:「怎么了?」 青檀第一反应是李虚白联合莲波和沈从澜在骗她,气道:「阿姐,你是不是知道?」 莲波一脸惑,「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他回来了吗?」 莲波更加惑,「谁回来了?我爹?」 青檀见莲波的表情不像是作假,缓和了语气,低声道:「送贺礼的不是张金安,是……李虚白。」 这个名字她已经很久没有念出口,从齿之间吐出的时候,好像有一把小刀划过嗓子,又哽又涩。 莲波吃惊不已,「李虚白!你怎么知道?」 青檀定了定神,「我方才在隔壁见到他。」 莲波越发震惊,「他怎么会住在隔壁?难道张家的房子卖给他了?」 青檀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砖,很淡然地笑了下,「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把东西搁下就回来了。」 两人正在说话,安叔从前院走过来道:「大娘子,李大夫说要见你。」 莲波忙道:「快请他进来。」 呵,追来的还快。青檀不做他想,扭头就回了自己房间。 李虚白又把箱子送了回来。莲波见到他又惊又喜,忙问他何时回来的。 李虚白答:「已有两月。」 莲波吃惊道:「两个月?那你怎么没来书坊?」她还以为他一回幽城就会立刻来见青檀,没想到他会忍了两个月才出现。 李虚白捧着箱子道:「我前些子并未住在隔壁,代旁人来送礼物,他也没说清楚,这贺礼并非是我一人的礼物,其中一份是韦叔父子的,还有一份是连叔的。还请大娘子收下。」 难怪礼物送了三次。莲波忍不住笑道:「既然是你们送的贺礼,那我当然要收下。」 李虚白把箱子放下。莲波请他到花厅落座,又吩咐墨香上茶,忍不住打听道:「你是不是买下了张家的铺子准备接手?」 李虚白点头,「我只是把房子买了下来,还没想到要做什么。」 他不好意思直说,自己买下张家铺子时,本没考虑做买卖生意,只是想着近水楼台,比邻而居,更方便见到青檀,更利于求得她回心转意。 莲波高兴道:「那太好了,后和我们做邻居。」 李虚白点头,微微出一丝窘意,「我有些话想对青檀说,能否请大娘子让我见她一面。」 莲波心知青檀正在气头上肯定不会出来见他,便起身笑道:「你跟我来吧。」 青檀进屋之后,心里许久都静不下来,她随手拿起一本书,发现是仙人状话本,立刻皱眉放下,换了一本。 眼睛盯着书页,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心里去,李虚白的身影占了脑海。 匆匆一眼,他依旧是那个与世无争的翩翩郎君,可是眸光由一览无余的澄澈变为不动声的深邃。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变化,看上去比两年前要沉稳锋锐,像一只振翅飞的鹰。 是因为沙场的历练吗? 依照她对他的了解,北戎和大周那一战,他肯定不会身而去,必定会为萧元盛出谋划策,甚至以身犯险。 思绪翩迁之际,莲波在外面悄悄叩门,叫了声青檀。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