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没有听回答就跑走了,她害怕自己听见不想听的斥责谩骂或者侮辱,又害怕对方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要求再讲一次,再或者,她害怕对方本不想搭理她,并不代表不在乎痛苦,只能证明她作为一个护士实在是太失败了,连病人都不想对她多说一句话。 即使是这种受到意外伤害的情况下,病人也不愿意对护士多说一句话,这算什么呢? 折磨或者羞辱,对方并不是故意的,甚至可以说本意并非如此且不知情,可是,小护士并不觉得自己就很高兴,因为这可能代表对方只是说了实话或者作出最平静温和的反应,这都已经是最平静温和的反应了,她却还是不足,足以证明她的技术实在是差到无可挽回了。 小护士走在路上,不由自主又开始泪,喃喃自语:“难道天生没有天赋就不能当护士吗?难道我手脚麻木,就等于我的心和我的头脑一并麻木了吗?难道我的手笨了,就等于我天生是个麻木不仁的坏蛋吗?难道我就那么无可救药吗?不至于吧。不至于吧?是么?”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年长护士的面前,一眼看见对方站在门口,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惊讶又羞愧地低下头去,迅速避开对方的目光也避免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对方的脸上造成不恭敬的误会,低声说:“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但是道歉就对了。 小护士飞快地瞥了年长护士一眼,挪动脚步,试图离开这里,避开年长护士,不管是单独大哭一场发情绪还是躲起来去努力工作练习自己的技术,她都愿意,不管是哪一种,总比站在这里和木头桩子似的前辈面对面沉默来得好一点,不然总觉在接受处刑。 那觉真是糟糕透顶了。 年长护士张开双臂问:“我看你好像很难过,要抱一下吗?据说拥抱会让人觉稍微好一点,我希望你不那么难过,你不愿意吗?” 小护士愣了一下,眼泪没忍住,一下子到下巴,她呜了一声,猛地往前一步,就扑到了年长护士的怀里,死死抱住年长护士,含糊不清地哽咽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如果我能更聪明一点就好了,要是我不那么笨,大家都会轻松很多吧?呜呜呜——” 她在这里正哭着,突然顿了顿,声音就仿佛被一团棉花堵在喉咙似的哽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的眼泪变成了绿油油的粘稠体,她被染了,呆呆的,目光也呆滞了,脸极其苍白,嘴却有些发红,看起来很是古怪,脸上渐渐出一个微妙的诡异的笑容,直勾勾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年长护士,张了张口,声音嘶哑而扭曲,喃喃道:“好啊。” 她抹了一把脸,手都是绿油油的体,她松开了年长护士的身体,往后退了一步,脚踝似乎有些歪曲,好像差点要摔跤了,但是她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身体往旁边倾斜了一点,又迅速站稳了,站在年长护士的面前,一边泪,一边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年长护士问:“什么好?” 小护士说:“我能摆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好了,前辈不嫌弃我,实在是太好了,我会努力工作的,我会更加努力认真练习技术的,我的扎针技术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了,前辈要看吗?我真的会练习的。” 技术不好,这是她的执念。 年长护士像一个真正的长辈那样,摸了一下小护士的头发,温和又诡异地用惨白的脸笑道:“好啊。” 她温和地拉住小护士的手,将人带着走到了不远处的厕所,推开门说:“洗了手再出去吧。” 小护士点了点头,十分濡慕地望着年长护士,喃喃道:“您实在是太好了,就像是我的母亲,不,我没有母亲,我的母亲早就死了,她讨厌透顶,就好像从来不存在实在是一件大好事,对我来说是这样的,现在我有您了,您可以当我的母亲吗?” 年长护士摸了摸她的头发,点了点头。 小护士得到了回应,非常高兴,低下头去,认真地洗手。 水声哗啦啦。 厕所门渐渐关闭了。 乐园拉住钟仁说:“我觉得我们这个时候就应该离开了。” 钟仁有些意犹未尽:“反正我们又不会害怕染,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着急的事情,需要我们现在出门去吧?” 乐园问:“你想在这里看到所有人都死掉吗?我觉得他们可能不会一下子全都死了。” 钟仁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但我也不是非要看到他们全都死掉才愿意离开。只要那两个医生和那个病人差不多了,我们就走,好不好?” 他拉住乐园问:“不可以吗?” 乐园看他好像真的很想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好,我们就等到看完他们的结局再走吧。” 话音未落,一条长长的绿体从旁边飘~了~过来。 乐园挑了挑眉,钟仁拉起乐园就跑路,两个人一下子消失在了本来的位置,而就在他们离开的下一秒,那个位置多出了两具活动的尸体,是护士长和传染病人,趴在天花板上,左右嗅嗅,面面相觑,发现这里刚才确实还有人,结果现在没有发现人在,觉得很奇怪。 钟仁拉着乐园,走入了隐藏空间,用详细的描述说明,这是另外一个世界,和医院相互对应但互不干扰,走在这里的人不会被外界所影响,也就不会被染,乐园和钟仁还能走在路上,清清楚楚看见前面两个尸体左右摇头检查情况,但他们直勾勾看着那边,那边也不会有反应。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