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青山寺…是皇寺?” 母亲说的这些,单萃儿从李花儿的话中大致也能想到,但她更为在意的还是青山寺是否是皇寺这一点。见母亲似是闭口不提此事,方才佯装不经意间的问出声“ 林夫人手中茶盏内的茶水微微漾起波澜,而后被放置于桌面上,面微愣,诧异道:“萃儿为何有这等猜测?” 单单萃儿面不改:“不过是听坊间传闻,又因救我命的二人是青山寺的师父,因而有些好奇罢了。” 林夫人点了点头:“为娘也不瞒你,这青山寺确实是皇寺,不过我也就知道此事罢了,至于堂堂的皇寺为何落魄至此,我亦是不明。这件事还是当年无意中从你外祖父那里听说的。” 如果说单萃儿心中仍有一丝期望,待听到了母亲的肯定后,心中所残存的侥幸瞬间破灭。 “萃儿…?” 察觉到女儿的沉默,林夫人不免有些迟疑,她方才应是没说什么才是。 见单萃儿眉头轻皱,凝神细看之下才发觉其眼下竟是有淡淡的一层青黑,周身不知怎的散发着沉寂,似是离魂一般,半点反应也没有,不免有些担忧。 刚想上前看看女儿怎么样了,就听安嬷嬷道:“听府内的婢女说,小姐这几屋内的灯烛常常燃至第二的丑时,想必是忙于夫人您所留下的账簿,何况清荷说过将小姐叫过来的时候,小姐便在睡中,此刻小姐应是有些乏了吧。” “是么?” 林夫人有些内疚,不反思直接布置一本账簿册子给刚学习如何算账的女儿是否过于严苛。 不过走神一会儿的单萃儿听到此话,又受到投在自己身上那含怜惜的视线,念及房中一整个木箱的话本子,沉默的点了点头。 “既如此,我也不留你了,你先行回去好好休憩,这几我留在府内,至于账簿之事…” 最好取消,单萃儿心中暗自接话道,一时间,顾不上远在天边的心上人,一门心思全然是那令人头疼的账簿。 这般想着,脸的忧虑疲惫之越发的明显,整个人的身形纤弱单薄,尤为可怜。 林夫人看着如此娇弱的女儿,心底猛的变得异常柔软,怜惜道:“账簿之事今不急,待今后,再查便是,切不可再熬夜了。” 对此,单萃儿面带微笑,应了一声。 其心里,异常悲苦,却碍于林夫人和安嬷嬷的怜惜之情,只得掩埋于心中。 第45章 四十五 在红娟和清荷两人的监督下,单萃儿忍痛割,将话本藏进木箱内,着头皮当真是熬了一宿,这才堪堪将账本上的银两往来明细尽数算完。 送走两位盯梢人,早已坚持不住的单萃儿几乎是晃晃悠悠的踱步到了榻前,眯着眼睛,探出手摸到是悉的被褥绣花后,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任由自己倒在绵软的榻上,闷头便睡了个大觉。 可不知是否是高度集中的神经放松下来,还是与母亲的谈话中涉及到了青山寺一事刺了神经,睡得并不安稳。 脑海中闪过无数光怪陆离的片段,有幼年时的她,也有如今的她,彼此,如同一卷杂无章的线将其串起,却始终寻不到线的源头,极致迫的气息让她无意识的紧绷下颚。 错闪烁的片段中,隐隐窥见一朵朵血的海棠花于黑暗中缓缓绽开,风姿卓越,随风而动,美到了极致,同样也令人觉到了窒息。 不过一瞬,整个意识重新陷入了漆黑寂静无声的世界,正待单萃儿茫然之际,一股微风忽地吹拂而来,远远的,从风中传来一声声呼唤。 “小姐,你醒了?” 单萃儿仰面躺在榻之上,的脯不断起伏,微启,口中小声地息着,散落额间的青丝已然有些许润,紧贴在额间,空的眼神随着耳畔的轻唤声逐渐赋予光亮。 她偏头随声看去,守在榻旁的正是清荷。 此时清荷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一只手上握着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额间冒出的冷汗。 单萃儿没应声,接过清荷手中的帕子后继续擦拭自己额间有些许粘腻的汗水,而后坐起身子,将身子往后靠在柱上,缓了缓急促的呼声,方才哑声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午时已过,如今正是未时。” 清荷目光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苍白的脸,想起方才进门时,小姐的眉间紧紧的皱在一起,呼也异常的急促,整个人似是离了水的鱼儿一般,额间不断冒出虚汗,周身更是发冷。 不知小姐因何事做了这般噩梦,府中老人常常说,有所思夜有所梦,小姐可是看到了什么方才受惊的? 想到此处,忍不住又道:“小姐……您这几是怎么了,自那从镇上回来您就有些不对劲,今更是做了噩梦,可否派人告知一下夫人?” “不过一场噩梦,无甚大事,不必劳烦母亲了。”单萃儿摇摇头,放下帕子,迈出一条腿就要下。 哪知身子刚刚离开榻,一股无力顿时体现出来了,若不是清荷的眼疾手快的搀扶住,整个人怕是要连滚带摔的倒在地上。 清荷见此,更是急了,眼眶眼看着又要红了起来,话中隐约有了一丝哭腔:“小姐,您看看您自己,还说没事,这站都站不稳了!?” 单萃儿扯出一抹笑容,无奈的摸了摸这丫头的脑袋,低声道:“我这不是睡的久了嘛,起身一下起的太猛了,这才无力,缓一缓就好了。” 说罢,不等清荷反应过来,又拉着清荷,苦着一张脸,佯装委屈道:“不曾想一觉醒来,身上倒有些许粘腻,不如让你家小姐先去洗漱一番可好?” 病态的美人,做出此等表情,让附有攻击的美容貌上展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状,如此美着实让清荷脑袋空空,顷刻间,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双眼亮闪闪的只顾着直直的点头。 面对唠叨如同老妈子一般的清荷,单萃儿这招向来就是屡试不。 脑海中残留的迫也在此刻彻底消散,角不由得弯起,目光柔和看着自小伴着她长大的清荷,一双桃花眼中是罕见而又真切的温柔。 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逐渐从屏风后响起,偌大的室内慢慢的氤氲起飘渺的雾气。 清荷迟钝的脑袋忽地想起来,自己是有事才来寻小姐的,只是因无意中撞见小姐做了噩梦这才忘了此事,想到前院堆礼箱的场景和一排的人时,顿时懊恼起来。 “小姐?” “嗯?”屏风后慢慢悠悠的飘来一句轻,似有似无,于朦胧的雾气中越发显得惑,倒是要钻入人的心尖儿一样。 清荷听惯了,也不免有些心晃,待想到要禀报之事,连忙镇定心神,开口说道:“许家主母来了,许大人府中也来了不少人,还抬了不少礼过来,夫人此刻不在府内,因而需要小姐您出面。” 此话一出,顿时沉默了好一会儿,耳中只能听得见水的声音。 清荷心中不由暗自思索方才所说之话是否有不当之处的时候,眼前蓦然一黑,紧接着,一阵花瓣的清香袭来,一道纤瘦的人影落座于梳妆台前。 “梳妆吧,倒是不知表婶忽然来此是为了何事?” 虽是这般说,可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她们前来所谓何事,待看清前院的人后,心中的猜测顿时落实。 清荷说的不错,表婶确实来了,可还有一名被围在许府仆从中的人竟也来了,穿着华丽鲜,在一众平凡的仆从中也算的上是鹤立群了。 此人正是许嫣然。 许夫人还是如当所见那般温婉,也不知再次候了多久,面上不见急躁之,仍是一片温和。 见单萃儿来了,眼眸明显的亮了亮,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又变得暗淡起来。 单萃儿装作不知,忽视了摆了院内的礼箱,冲着许夫人微微福身,行了个礼后,略显诧异道:“表婶何故在此候着,不先行进屋?” 许夫人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之,拉过单萃儿的一只手至于手上,轻拍道:“上次一别,已有半月有余,不曾想来萃儿竟生了一场病,倒是我府中招待不周了,此番也是特意带了些补品过来,好让你补补身子罢了。因而见不到你,表婶又怎么能问心无愧的坐于大厅内呢?” 单萃儿眉眼含笑,余光瞥道一脸沉的许嫣然,心中了然,许是在外顾及自己女儿的颜面,不肯将事情放到明面上说,此番虽是关心之语,更多的还是试探自己的身子是否已经好了。 令她更好奇的是,不知许家是怎么说服许嫣然的,让这般娇贵的大小姐肯屈尊来到这乡野之间了。 许表叔乃朝中大臣,家中的生意既遍布四方,少不得借助许表叔家的关系以获得通关文书,单是那一本账簿上而言,自家向许家上缴的银钱每年就达到了五万两。 两家此时也不适合撕破脸皮。 想清楚后,单萃儿脸不变,笑意盈盈的顺着许夫人话接道:“有劳表婶挂心,萃儿的身子已好了大半,再修养几便可痊愈。” “那就好。”许夫人悄然松了一口气,眼角的细纹微微皱起,不断的轻轻拍打单萃儿的手,望着眼前风姿卓越,美绝伦的少女也平淡了许多。 也不知道萃儿是否知道她所来的目的,沉思间,许夫人望着少女的视线不带了些许审视,不曾想到,眼前之人似是什么都不曾察觉到,此时姣美的脸庞正微微侧着,对着院内的礼箱打量,眸子尽是好奇。 方才与她谈之间似乎也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想到这几府内低的气氛,丈夫的冷脸和责骂声让她也甚是难堪,就连平里娇惯的女儿,竟也因此受了罚,关了几的闭。 今一早也不知怎的,仅仅是林弟妹送来的一封书信,竟不顾她作为许家主母的身份,让她领着女儿亲自来此道歉。 甚至放言,她若是不来,便跟着女儿一起闭。 丈夫的冷眼陡然浮现在脑海中,相敬如宾的夫关系好似有了一丝隙,凉的令人心寒,想到此处,许夫人面上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隐隐有些坍塌,角不免拉下。 “表婶可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了?手心怎的如此冰凉?” 许夫人脸上变化的神全然被单萃儿看在眼中,单萃儿转眼便翻过手掌,握住对方的手,眉尖一皱,一抿,脸上迅速挂上了一抹忧。 许夫人回过神,透过少女的茶的瞳孔,清晰的倒映着自己面上的扭曲,让人觉得甚是丑陋,心中陡然一惊,下意识回手:“没事。” 望着面前少女的诧异,周围人的视线纷纷聚集到自己身上,意识到自己过于动的举动,脸上不由地闪过一丝恼怒,语气也没那么平和了:“此番前来,我亦有事与你爹娘说,既然弟妹不在,表弟出面亦是可以的,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应是没办法处理这件事,派人请你父亲来吧!” 此话一出,本来还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消散了,唯独许府的仆从们不知其原因,可眼看气氛不对,一个个的纷纷低着脑袋不敢再看。 就连单萃儿面上的笑容也挂不住,眸光不复温柔,抿紧嘴,直身子,直直的盯着许夫人,冷声道:“我父亲自然有要事,岂会随意出来,便是表婶您,怕也是没那个机会见到我父亲!” 第46章 四十六 但凡对单府有所了解的人都知晓,为何堂堂家大业大的商贾之家里,做主的偏偏是个外姓女子,而不是单家大爷。 单家早些年只是个小商小贩出生,产业不过只有一些小铺罢了,因祖父单彦伯生来便聪慧,备受家人期待,想着有朝一考取功名以壮大门楣,偏偏祖父志不在此,反倒对行商之事颇为在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单家的产业自从祖父那辈开始壮大,祖父未及冠之龄便独自组织了一批商队不断往返西域,大漠等偏远的地方。 且在18岁那年因媒妁之言娶了祖母苏巧珍,过了一年便生下了独子单修瑾,也就是单萃儿的父亲,可惜,单修瑾与其父豁达朗的格完全不同,更偏向于冷心冷情,对事物所求之极为冷谈,对行商之事更为无心。 对单家来说,未来的单家主母可以不论出生,无论你是穷还是富,只要你在经商一事上尤为有头脑,以便于辅助单修瑾,就有机会成为单家的主母。 虽说女子沾上了钱这事儿,免不了会被人说一声俗,甚至也可能会遭人诟病,但耐不住单家的豪气,成了单家的主母,各种珍宝岂不是说说便来,因而除了除了个别自认清高的门第,城中之人但凡有女儿的,私下都会安排专门算术行商的教书先生给女儿。 却不曾想到,单府忽然传来了一则单家少爷要成亲的消息,打的众人措不及防,一时之间,单府外围了不少探子前来打探消息,在得知单家少爷的成亲对象是单家早两年不知从哪收养的孤女,说什么的都有。 早两年,林玉夕被收养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向外散播,虽说是孤女,实际上是单家老爷的私生女,当时传得沸沸扬扬的,单家也不曾有一丝动静,好不容易过了段时间,这件事平息了。 结果如今直接爆出来孤女与单家嫡子的婚约,这一说法又被摆到了明面上,城中的人都道这是单家的注意,实则是让亲女与儿子假意成婚,这般,单府的偌大家产也不会落入他人手中。 谣言传播的速度相较于两年前更为猛烈,此事可涉及到人伦问题,直接触动了当年的郡守。 当年众人围在单府门前,眼睁睁的看着郡守脸严肃领着三四个守卫进去,出来的时候一改往常,脸上挂着笑容,直接将散布谣言之人抓进了牢里,雷厉风行的举动顿时让这则谣言这才止于平息。 林玉夕与单修瑾的亲事也如约举行。 婚后,众人意料中的老爷子退居身后,让出行商权力给单修瑾的场面并未发生。 令人惊愕的是,老爷子竟直接放出消息,今后掌权人从老爷子直接更改为林玉夕,而后的几年里,直至老爷子去世,也未曾收回这句话。 单修瑾更是默不作声,在林玉夕诞下女儿后的半年后,便自行建了一座佛堂,整个人收拾了自身的行李便搬了进去。自从,终不曾踏出佛堂半步。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