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没有察觉到不妥,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 原来沈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大办宴席,只是想借此机会让沈漆灯回来罢了,所以并未对外宣扬,邀请的也都是他的挚友亲朋,并没有其他客人。 至于沈家夫人……沈家没有夫人。 据说沈涟曾经娶过一,后来不幸难产,从此之后,沈涟就再也没有娶过子。 而沈漆灯正是那个难产诞下的孩子,所以沈涟的确只有他一个子女,并没有其他后代。 唐峭听完这些,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原来沈漆灯也没娘…… 眼看着褥已经全部翻过来了,唐峭也不好再让人留下。她向侍女道了声谢,侍女款款施礼,接着退出了屋子。 侍女走时没有合上门,唐峭向外扫了一眼,瞥见沈漆灯倚着门框,正懒洋洋地看着她。 “你想打听什么?不如直接来问我。” 唐峭:“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告诉我吗?” “不一定。” “那不就是了。”唐峭起身,点亮案上的蜡烛,“再说有些问题,你也未必知道。” 沈漆灯好奇地问:“什么问题?” 唐峭:“关于你娘的问题。” 沈漆灯安静了一瞬。 唐峭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似乎有些咄咄人。 她睫羽扇动,视线微微向下偏移,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后悔。 沈漆灯静静看着她,突然笑了:“你在同情我?” 唐峭保持平静:“我没有。” “没关系。”沈漆灯慢慢走向她,抬手抚上她的眼角,“同情我吧,我喜这个眼神……” 他的手指冰凉,轻轻触碰她的时候,有种细雪融化的觉。 神经病。 唐峭仅有的一丝愧疚瞬间烟消云散,她一把拍开沈漆灯的手,冷漠道:“我要沐浴了,请你出去。” 沈漆灯眨眼:“院子后面有温泉。” 唐峭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他:“你以为我会在你的眼皮底下泡温泉?” 沈漆灯无辜道:“我又不会偷看。” 唐峭毫不客气地发出一声讥笑,然后抬起胳膊,做了一个“请你出去”的手势。 沈漆灯无所谓地挑了下眉,迈开长腿,干脆利落地走了出去。 入夜后,沈府上下灯火通明,但因为府上人不多,所以显得有些冷清。 沈涟、沈漆灯和唐峭坐在一起吃饭。侍从们尽数屏退,饭桌上只有他们三人,灯火明亮,盘子里的饭菜热气腾腾,乍一看倒是有点家宴的味道。 沈涟看着唐峭,目光和煦而关切:“住得还习惯吗?需不需要置什么东西?” 唐峭放下筷子,谦恭道:“好的,前辈不用麻烦了,我什么都不缺。” “你毕竟是漆灯的朋友,又是我的客人,自然得好好招待才是。” 沈涟笑意温和,拂袖起身,正要给唐峭斟酒,突然动作一顿。 “怪我,光记得你师父喝酒。”他歉意一笑,问道,“你能喝酒吗?” 唐峭:“我……” 她刚要回答,突然察觉到了一道视线。 唐峭抬起眼眸,望向对面。 果不其然,沈漆灯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第40章 饭桌对面, 沈漆灯正托着下巴,一脸兴味地注视着她。 唐峭对这样的目光简直再悉不过了。 正如她在一步步试探沈漆灯的弱点一样,沈漆灯同样也是如此。 此时此刻,正是试探的好机会。 如果唐峭回答不能喝, 那么就证明了酒是她的弱点;如果她回答能喝, 沈漆灯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让她多喝, 趁机试出她的极限在哪儿。 无论如何,沈漆灯都会牢牢地锁定她。 可惜, 今天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唐峭对沈涟腼腆一笑:“我可以试试。” 沈涟闻言, 非但没有笑,反而面担忧:“如果不能喝的话, 还是不要勉强。我让人煮壶花茶来……” “没事。”唐峭说着, 凑近嗅了嗅沈涟手里的酒壶, “这个味道好悉,是谈风月吗?” 沈涟有些惊讶:“你能闻出来?” “师父最喝谈风月, 久而久之,我也就能闻出它的味道了。”唐峭不好意思地说, “他总说这是难得的佳酿,在浮萍峰的时候就整天抱着酒坛子, 寸步不离,连一口都舍不得给我。不怕您笑话, 其实我早就想尝尝这酒的滋味了……” 她说得煞有其事, 表情也很诚恳,仿佛司空缙真的有这么抠。 “听上去的确是司空兄的作风……”沈涟没有怀疑,他温和地笑起来, 看向唐峭的目光更加和蔼, “那我先给你斟一杯, 如果不喜,就不要再喝了,好吗?” “多谢前辈。”唐峭点头道谢,接着偏移目光,看向对面的沈漆灯,“你呢?要不要也来一杯?” 沈漆灯被她点名,并不惊讶,只是随意地笑了笑。 “好啊。” 两人面前分别多了一只斟的酒杯。 沈涟举起自己的酒杯,笑意盈然:“我先来,你们两个少年人对饮吧。” 说完,他掩袖仰首,一饮而尽。 唐峭看向沈漆灯,也举起酒杯:“那我们两个一起?” 沈漆灯举杯轻笑:“求之不得。”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饮酒下肚。 谈风月不愧是司空缙赞不绝口的佳酿,入口清甜,回味香醇,一点都不辛辣。 沈漆灯手执空酒杯,神不变,目光灼灼地看着唐峭:“再来?” 唐峭勾动角:“再来。” 就这样,两人你一杯我一杯,饭桌上的酒坛越来越多。 夜渐深,厅堂里弥漫着浓郁的酒香,沈涟已经被仆从扶走了,唐峭和沈漆灯依然稳稳地坐在饭桌前。 沈漆灯面如常,连脖子都没红一下。唐峭的状况就没这么好了,她单手撑头,眼睫半垂,虽然嘴上没说,但神情已然有些恍惚。 她看上去已经醉了。 沈漆灯放下空酒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喝醉了?” 唐峭仍然撑着头,没有回应。 沈漆灯缓缓起身,绕过饭桌,走到她身边。 这么近距离一看,唐峭眼尾泛红,眼神离,连他靠近都没有察觉,显然已经不清醒了。 沈漆灯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唤一声:“阿峭。” 唐峭差点控制不住表情。 其实她没醉。 在过去的两辈子里,唐峭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这不是因为她不能喝酒或是酒量不行,纯粹是她觉得酒不好喝,只要有其他好喝的饮品,她就不会考虑酒这种东西。 但在比拼酒量这种事上,她还从来没有输过。 事实也的确如此。即便喝了这么多谈风月,她的神智依旧很清醒,除了身体有点热,基本没有其他症状出现。 如果不结束的话,以她目前的状态,应该还能喝很久。然而比起无止境地拼酒,她还是更想愚沈漆灯,于是她想出了装醉这个点子。 还好她演技湛…… 唐峭继续保持不动,眼睫轻微地颤动了两下,显得既茫又无力。 “这么快就喝醉了啊。”沈漆灯低低叹,清冽的声音里隐含笑意。 果然,开始嘲笑她了。 唐峭毫不意外。她依然撑着头,垂下的眼睫遮挡了她的视线,她只能据周围的动静来判断,沈漆灯正在慢慢靠近她。 是要对她动手了么? 唐峭暗暗防备。 沈漆灯的气息越来越近,唐峭觉有一只手穿过自己的后背。 她被拦抱了起来。 唐峭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这个行为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来不及细想,沈漆灯便抱着她走了出去。 他们走出了厅堂,此时也是深夜,晚风带起些许凉意,唐峭被风吹得一灵,下意识缩了一下。 沈漆灯垂眸看了她一眼:“身上不是很热么……” 唐峭听清了这句低喃,身体莫名变得更热了。 这个姿势……对她太不利了。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