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说废话!你是不是没凑齐?”江欣拿眼睛看住眼前的赵洪波,早上看他神奕奕,估计经历了借钱的两小时,此时看他已经油腻拉了很多。 在把手上黄的文件袋递给江欣之前,赵洪波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往身后看了一眼:“钱都在里面,拿去!” 江欣似笑非笑,没伸手去接,拿出早上的那封举报信,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赵才子,是不是我一接过你手上的钱,你就叫身后那几个人来抓我啊?” 赵洪波有些慌,今天的江欣怎么这么不好蒙?往里那个事事都听他的温柔小女人呢? “没有,没有。”赵洪波有些结巴地否认,“淮子呢?淮子怎么没跟你来,你一个女同志拿那么多钱不安全。” 说话颠三倒四的,令人生疑。 “我哥?他在跟你同学吹牛呢。”江欣要笑不笑,继续看住赵洪波,“你不是有个同学叫田振国吗?他们正在你学校西门的亭子里哥俩儿好呢,我来之前,看他们两个已经开始喝啤酒了。” 赵洪波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气热得让人受不了,额头的汗得如同瀑布一样,看来江家兄妹今天打的是有准备仗。 田振国是赵洪波在学校最大的对头! 田振国觉得赵洪波是个乡巴佬,赵洪波认为田振国是个大草包。 两人都追过孙雪梅,赵洪波以每一首情诗的才华,打动了系主任女儿的芳心,他胜一局,二人结下梁子。 两人都担任学校组织的主要负责人,有活动的时候,田振国能把江城所有大学的外联部都串联起来,赵洪波则靠着一支笔着力宣传本校名声,两人台上台下都较着劲儿。 要是让田振国知道他的事,赵洪波就会被追着扒掉几层皮,就算保住大学生名额,后面几年在学校,他也抬不起头来了。 “要不,你带后面那几个人一起过去,见见我哥和田振国,大家坐下一起认识认识?”江欣坏笑,用那封举报信扇扇风,又指了指赵洪波身后几个明显有猫腻的男人。 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叫来的人,到底是稽查队,还是学校的联防队,又或是公安? 要是她没点子心眼儿,赵洪波估计能让人把她当场抓住,江淮要是在的话,还会被当成盲,关上几天,再遣返回新庆,那他下乡当知青的事又得重新提起了。 好毒的赵洪波! “不用了,”赵洪波擦擦汗,“江欣,这钱你拿走。” “你确定给我?不是我讹诈你?” “不是不是,你拿走,拿了赶紧走!”赵洪波想,他今天就吃了这个亏,但迟早要讨回来! “这可是你说的。”江欣示意他装钱的袋子,“拿出来,逐张清点,我看看数额对不对。” 赵洪波一个头两个大,想不到江欣还有这种心计:“在这里?” 在他学校门口? “对,在这里。”江欣又往他身后看看,甚至还朝那几个人挥了挥手,笑眯眯的,催他,“愣着干嘛?点啊!” “我看你那几个朋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我一起读读这几封信。”江欣把军绿袋打开,准备拿几封信出来。 赵洪波急忙制止她:“好,我点,我点!” 他就真打开袋子,拿出几卷钱,面额有大有小,钱币有新有旧,看出来是把认识的人都借遍了,赵洪波小声地点着数,偶尔紧张地哆嗦一下。 “错了,刚刚是185.5,这叠是452.2。”江欣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多大个人,连个数都数不清楚,还大学生!” 赵洪波本就手忙脚,看了江欣一眼,眼镜后面是一片怨毒,他最恨人家看不起他! 小半天过去,赵洪波总算数完了,语气恶狠狠:“一千块!拿去吧!” 江欣没有接,而是用手指点了点拿袋子钱:“你一共数了五叠,加起来是950块钱,少了50。” “赵洪波,我是供销社的,数钱和算术不在话下。你忘了?” 赵洪波脸上写了凶狠:“江欣,你别把人得太狠了!” “我你?”江欣比他更凶狠,毫不退让,那双本来显得温柔幼态的圆眼睛,此时充了攻击,“你跟那个没缘分的孩子说去!” “赵洪波,我最不怕的就是和你鱼死网破!” 赵洪波这个人,有些险,有些心计,但绝对算不上有血,欺软怕硬,柿子捡软的捏,看他从前对江欣的态度,就知道人品可见一斑。 “好,江欣,算你狠!”赵洪波从兜里掏出偷偷留下的那五十块钱,一起放了进去,递给她:“钱齐了!” “不过,我们要立个字据,你收了钱,往后都不能再来学校找我!我们再无瓜葛!” 江欣收起一点戾气:“字据可以立,我接了钱,你要是敢耍诈,我就要你后几十年的前途。”她又伸手指了指后面那几个人,“赵洪波,搞男女关系,可不是小罪!” 婚恋关系、男女,在后世看来都是正常的事情,但在这时候都是上纲上线的大罪过,婚外情是要入罪的,尤其这年代比许多时代更要求完人,赵洪波这种想要保持历史清白的人,更不敢触碰那条线。 以他悉的规则来攻击他,只觉得痛快加倍! 江欣从袋子里拿出一本本子,两人像模像样地签了个字据,按江欣的要求,还写了一式两份。 “怎么样?要不要找个第三方见证人?”江欣“体贴”地问。 赵洪波红着眼:“你少找麻烦!” “不要就不要,凶什么?离婚又不是什么大事。”江欣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赵洪波今天对她真是有了新的认识,原来追着他在火车站要复婚,都是假象,难怪都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江欣就是最狠毒的那个! “等等,我看你的手表也不错。”江欣装模作样地欣赏着他手上的表。 赵洪波额头的筋凸起,咬牙切齿:“你说什么?”这是他攒了多久的钱和票买的表! “我说你的表也不错。”江欣很平静,“摘下来,放进袋子里去。” 赵洪波手上和额头同时青筋暴起,他握紧拳头,不敢相信自己被一个不如自己高的女人给拿捏了,他永远会记住今天的辱! 江欣还是不怕,这是校门口,赵洪波是一个要向上爬的人,他不会在此时暴本。 果然,僵持了很久,赵洪波还是把上海牌的钢带表摘下来,扔进了钱袋子里。 “说,我赵洪波自愿赠与江欣同志一千元整和上海牌手表一只!”江欣让他大声说出来。 “什么?”赵洪波跳脚! “你听到了,说啊!”江欣抬了抬下巴,向着赵洪波安排的那几个人,“要是我拿了钱,他们转头就来抓我可怎么办?我一个小女子,我害怕得紧!” 你还知道怕!赵洪波半分都不信,但是江欣不肯接过钱,他还是低声说了句:“我赵洪波自愿赠与江欣同志一千元整和手表一只。” “不够大声,再来一遍!”江欣忽然大喊,那边几个男人听了江欣的叫喊,试探着走过来,江欣干脆叫住他们,“几位大哥,快来给我做个见证!” 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走了过来,围着两人。 “说啊,人我给你叫过来了。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江欣又把那封举报信拿出来,飞速地扇风,让人看不到信封上的字。 赵洪波既尴尬又丢人,这么多人,他不好动手打女同志,只好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说:“我赵洪波自愿赠与江欣同志一千元整。” “还有呢?” “还有一只手表。” 江欣意了,拱手谢过几位大哥的见证,补充道:“其实是自愿赠与前江欣同志。” 那几人面面相觑,前? 这位赵洪波同学不是说有人恶意勒索他,还有个黑户盲跑到省城来,才叫人来人赃并获的吗? 搞什么鬼?指使着他们玩儿呢? “赵同学,怎么回事?”为首的一个男人说。 “这位大哥,我来说!”江欣嘴快,马上接话,出甜笑,让人放下防备,“这位赵洪波同学是我前夫,我们前两个月离婚了,他觉得心亏,决定给我一千块钱作为补偿。” 那几个男的又互相看看,一千块钱是有点多,但这是人家家里的事,不归他们管。 他们几个也知道,两人闹到离婚的程度,有点良心的男人都会给女人赔点钱,找他们联防队来干什么? 几人对赵洪波的态度都变得有些不友好,指了指他:“你把家里的事情解决清楚了,再来我们队里说说。” 赵洪波头汗,八张嘴都说不清,明明是敲诈勒索,可他又不能讲,不又急又羞,像是第一次来省城那样窘迫,这半年来他风头出尽,早已经忘了当初刚到大学报到的局促,今天又一一涌上心头。 都怪江欣!都是江欣的错! 他对江欣的恨意此时达到了顶点! “这么看着我干嘛?其实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没事多反省反省自己。”江欣等人走后,不费力地把那袋子钱夺过,装到包里,又把包里的举报信全数拿出来,给赵洪波,“给,都在这里了,一封不留。” 赵洪波接过那叠令人注目的举报信,恨得牙都咬碎了几颗,恨声道:“你往后都不许再来。再来,我也不怕和你鱼死网破。” 江欣翻白眼:“谁稀罕来找你。” 待江欣走后,赵洪波惦着沉重的脚步,失魂落魄地找了个僻静地方,把那些举报信一一打开看,发现只有她拿出来的那封信是写了字的,实实在在地列举了举报他的“罪名”,其他的信封里面装的全是当天的报纸。 作者有话说: 昨天才知道我家里人也在看小说,我瞄了一眼,是霸总和带球跑。 有点不好意思和她们讲,我也在写小说(捂脸.jpg) 第20章 江欣拿了钱, 心里也没有多快活,她回不去21世纪,真江欣也不可能再回来。 可兜里有钱好过没钱, 她很快又打起神来, 去和江淮汇合。 江淮没认识什么田振国, 他只是打听到田赵二人有龃龉, 江欣利用了一下这个信息。 这回来省城,江欣是找供销社开的介绍信,要给供销社买一批布回去,江淮替她跑腿去了。 “小妹,已经托渡口的船运回去了。开船师傅说明天下午就能到, 我发电报给赵主任了, 这些是单据。”江淮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江欣小心把这些单据收好,笑嘻嘻地挽着江淮的手臂:“小哥,走,请你好吃的去!” 江淮问她:“拿到钱了?” “拿到了!”江欣拍了拍包里鼓起来的那一小块, 对江淮笑,“咱们今天就回去, 不在这儿耽搁太久。” 江淮的介绍信毕竟是找侯三办的,借了别人的名头,经不起推敲, 就怕遇到严查。 “好。火车票是两个小时候后的, 明天中午午饭前, 咱们就能到新庆。”江淮掏出两张火车票,让江欣保管。 兄妹二人在附近找了个商店逛了一圈, 江欣啧啧赞叹, 这才是真正的琳琅目, 跟21世纪的小商超差不多了,什么都有,哪里是她那个供销社能比的。 江欣花了五块钱和两张票给江淮买了个最新的彩斜跨包,江淮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兴兴头头地背上包,人的神都起来了! “小妹,难得来一趟,你也买点东西!”江淮小心地摸摸新包,无比珍惜。 江欣摇头,小声说:“咱们还是低调一点,原来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赵洪波说的没错,我们这是勒索,被公安知道了是要判刑的。” 江淮那阵兴奋的火立刻就被泼灭了,出了商店,他有些蔫蔫的,新包也不能让他开心起来。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