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那天,沉来寻值夜班,下午便在家休息,宋知遇去了公司。 六点多的时候,宋知遇回家接她去参加清清的生宴,地点就在许恒家。 不算近,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沉来寻坐在副驾驶,望着路边的街景,没有说话,宋知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那段他们最为亲昵的时光,一个月才能见上一面,沉来寻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宋知遇只需要含笑听着就好。 再往前,那层纸窗户还没被戳破时,他只当她是女儿,偶尔也会端着长辈的架子,问问她在学校里的情况。 而现在,长辈不像长辈,人不像人,说什么都觉得不合适。 红灯时,他扫了眼车内的后视镜,看到后座的礼品袋,终于找到话题,问:“给清清带的什么礼物?” 沉来寻说:“我也不知道她喜什么,听许叔叔说清清喜玩儿积木,就买了套乐高。” 宋知遇说:“她应该会很喜。” 果然,当沉来寻将乐高递给许如清时,小丫头眼睛都亮晶晶的,尤其是这套乐高拼起来以后,是她最喜的哆啦A梦。 “谢谢姐姐!”清清声气地给她道谢。 葡萄般的大眼睛眨巴两下,竟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姐姐……你真好看。” 话语一出,屋子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沉来寻愣了下,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宋知遇在一旁看着,眼眸含笑,内心慨万千。 从沉来寻回来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那双眼睛又弯成了他悉的月牙模样,周身的淡漠冷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沉来寻七年未回,但这屋子里的人,无一不是许恒和宋知遇的好友和家人,对沉来寻早有耳闻。 虽说是清清的生宴,但宴会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沉来寻身上。 许恒和沉来寻心照不宣地不提四月份的那次见面,当着宋知遇的面演了一出久别重逢的好戏。 万宜作为知情人士,也冷眼看着没有拆穿,只是默默打量着听说过许多次的“沉来寻”。 年轻的女人面容沉静,远山眉悠扬,那双眼睛确实和宋知遇十分相像。 若不是亲耳听许恒说过他们之间的往事,又亲眼见过宋知遇颓然的状态,她是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看上去如此平和的人,会做出那些疯狂又决绝的事。 而有沉来寻在身边的宋知遇,和平时她所见到的也截然不同,不再是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沉来寻身上,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并不刻意,但也足够明显。 既是宴会,又逢喜事,难免便要喝酒。 沉来寻多年未归,没过一会儿就有人举起酒杯,却被宋知遇拦下:“她等会儿还要去医院值晚班,今天就不喝了。”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接话:“那你宋知遇得替你姑娘喝了吧。” 沉来寻说:“他的胃做过手术,不能喝。还是我自己喝吧。” 两人让来让去的,逗笑了饭桌上一众不知情人士,纷纷调侃。 “这一唱一和的是干什么呢?” “这俩莫不是商量好演我们?骗我们喝了酒,自己滴酒不沾。”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闹过后,沉来寻大大方方地端着酒杯站起身:“各位叔叔,不是我推,实在是今晚要值班,不能喝太多。我这一杯敬酒在座的各位,等下次再好好陪你们喝尽兴。” 她一番话说得礼数周全,仰头喝完了杯中的酒,已经是给足了桌人的面子,照顾到了所有人,大伙儿也就不再为难她。 宋知遇静静地看着她,从未见过这样子的沉来寻。 在他心里,她始终还是个小姑娘。可转眼间,她已经能在觥筹错的场合应付自如。 宋知遇不知她酒量如何,今这酒度数并不低,给她夹了菜,待她坐下才轻声道:“吃点青菜,一。” 沉来寻冲他眨了眨眼:“一杯而已,没事。” 席间,时不时有人会问起沉来寻的情况,沉来寻都礼貌地一一作答。 “多大了今年?” “26。” “在哪儿工作呢?” “仁康。” “仁康的周院长还欠我一股人情呢,有啥困难就跟叔叔说,一个电话的事儿。” “谢谢叔叔。” …… 最后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一个话题:“谈恋了吗?” 沉来寻笑了笑,还没回答,许恒便道:“老李,几个意思啊,还准备把你儿子介绍给来寻啊?” 提问的那人看到许恒的眼神,当即摆摆手:“算了,我家那臭小子可配不上来寻,他就配在家混吃等死。” 大家都笑起来,只有宋知遇没笑。 酒过三巡,话题不再围绕着沉来寻,她才放下筷子,看了眼时间。 宋知遇注意到她的动作,问:“该走了?” 沉来寻说:“嗯,七点半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低,饭桌上的人也都听见了,众人客气地挽留一番后,许恒起身送客。 万宜对不远处和别家小孩儿玩游戏的清清说:“清清过来,和来寻姐姐说再见。” 许如清一听来寻要走,扔下积木就往这边跑。 谁知阿姨恰好从厨房端了热汤过来,清清个头又小,一个不注意就撞在了一起。人倒是没摔着,可碗里的汤却全撒了出去,正是冲着沉来寻。 瞬间惊呼声四起,宋知遇离得最近,下意识地就挡在了沉来寻身前。 滚烫的汤水全洒在了他的右臂上。 夏季衣衫单薄,而宋知遇穿的是一件黑的半袖衬衫,在外的小臂立马就红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屋子人都惊呆了。 宋知遇却没管自己,第一反应竟是低头问怀里的人:“没烫到吧?” 沉来寻也终于回神,脸极差,拉着他的手直奔厨房,打开洗手池的冷水对着他的手臂冲,但小臂上红的面积还是眼可见地迅速扩大。 沉来寻眉头皱得紧紧的,绷着脸一句话不说。 宋知遇的注意力却全在她的手上,一时之间并没有受到疼痛。时隔七年再次握着她的手,依旧是软软绵绵,只是行医多年,常年握手术刀的缘故,似乎消瘦不少,指尖也有一层薄茧。 冷水冲刷片刻,那火辣辣的觉才后知后觉地蔓延上来。可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竟然又从疼痛中尝出久违的愉和丝丝甜意。 宋知遇兀自盯着她看了会儿,笑道:“烫了一下而已,没事。” 沉来寻的表情并未缓和多少,没好气地说:“看清楚了吗就往上冲。” 她语气不善,宋知遇却听得舒心。 多少年没听她用如此生动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了? 宋知遇出神地凝视着她的侧脸,忘了克制和收敛,轻声说:“就是看清楚了,才往上冲的。” 否则,这汤就全洒在了她身上。 沉来寻扭头,就对上了他专注的目光。 两人都是一愣。 宋知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越界,匆忙错开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臂上:“要淋多久?” 沉来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默默松开了与他相握的手,说:“至少15分钟。” 许恒和万宜也进了厨房:“没事儿吧?” 万宜看到宋知遇小臂全红了,面担忧。 沉来寻宽道:“阿姨别担心,我等会儿带他去医院擦点药就好,不算严重。” 听她说没事,许恒才放下心:“是了,有个现成的医生在这儿呢。” 宋知遇说:“我没事,你们出去招呼客人吧。” 许恒领着子出去收拾残局,他回想起刚刚,沉来寻沉着脸拽着宋知遇往厨房走的那一幕,心中想的竟然是:这才对嘛。 这才是沉来寻应该有的反应。 四月份在马赛,那个听说宋知遇病了却无动于衷的人,他可不认识。 - 晚上八点,傅芸准时来到医院班。 护士台一群小姑娘嘻嘻哈哈地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她换好衣服,一边调整着护士帽,一边凑过去好奇地问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见她过来,大伙儿忙道:“来来来,吃东西。” 傅芸一看,往闲置的桌子上摆了花里胡哨的糕点和茶。 她“哟呵”一声,问:“谁买的呀?” 和她换班的同事都准备走了,听她问,便又重新坐了回去,脸八卦:“你猜猜看?” 傅芸这哪猜的着? 同事抬眼看了圈,小声说:“周医生。” 傅芸一愣:“周少轩?他不在五楼骨科待着,跑这儿来干什么?” 有护士把今天的值班表给她看。 傅芸在值班医生一栏里看到了“沉来寻”的名字:“原来如此。” 她这话一说,在场的护士便都笑起来。 傅芸咂舌:“周医生还真是大阵仗,咱们也算是沾沉医生的光了。” 旁边的护士“啧”了一声:“你看名字倒是也看全呀。” 傅芸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重新看过去,就在沉来寻的名字后面,又看到了另一个人名,表情立马就彩了。 “孟巧巧今晚也值班?”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指了指那堆蛋糕茶,“所以,她也看到了周医生过来送吃的?” 同事连忙让她低声音,指了指不远处的医生值班室,但脸上却都是一副憋笑的表情。 傅芸也是忍得艰难才没笑出声。 孟巧巧靠家里关系走后门进的仁康,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而她一门心思不在治病救人,而在勾搭院长独子周少轩上,也不是什么秘密。 科里的医生护士都与她相处不来,但碍于孟巧巧背后的人,众人也只敢背后议论议论,毕竟谁也不想得罪她而丢了自己的饭碗。 那周医生素来对孟巧巧答不理,也亏得孟巧巧毫不受挫,反而有越挫越勇的架势。 众人也就只当是看戏,先开始还觉得新鲜,到后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直到那位新来的沉医生出现,搅活了这池死水。 沉医生还没来正式上班,科里就收到了消息,霎时间她便成了整个科室的讨论对象。 也不怪大家八卦,只是医院从未有过如此年轻的副主任医师。 比起同样年轻,被调侃为“院花”的孟巧巧,这位沉医生的履历才是实打实地让人没话说。报道那天见了真人,更是实打实的漂亮。 傅芸当时还误以为是哪个明星过来拍戏。 最难得是,沉医生为人随和好相处,专业能力强悍但并无半点高人一等的架子。 而科室众人对沉来寻的喜到达顶峰,还是因为周少轩。 向来眼高于顶的周医生,在沉来寻的会上,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半个多小时。当天在食堂吃午饭时便端了饭盘坐在沉来寻对面,平里不苟言笑的一张脸上竟然破天荒地出现了笑容。 大伙儿的第一反应都是去看孟巧巧。 而看到她比碗里的青菜还绿的脸后,大伙儿的心情一致提升了一个台阶。 平里的工作又多又累,三个人的一出好戏给众人繁琐艰辛的工作平一抹亮。 “沉医生来了吗?”傅芸问。 “没呢。”同事指了指单拎出来的一份,“喏,专门给她留的。” 傅芸查看着病人信息,听一边的同事还在八卦地讨论那彩的三角恋。 …… “沉医生什么态度啊?” “我觉得她不喜周医生吧,送了好几次吃的喝的,也没见她动过。” “该不会是吊着他呢吧?” “吊就吊呗,反正能让孟巧巧不,我就了。” “她有男朋友了吗?” “没听说啊。” “有吧,这么个大美女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啊?” “这你就不懂了,越是优秀的人,要求也就越高。” “周少轩格拽是拽了点,但是相貌背景,哪样都不差吧。” …… 沉来寻来到仁康不过一个月,大家对她都不了解,傅芸也不了解。但她也不喜孟巧巧,所以对比之下,对沉来寻的偏也就多了几分。 不过,她喜沉来寻,不光是因为这些粉红八卦,更是折服于她的专业素养。 她和沉来寻合作过一台手术,虽说只是小手术,但傅芸能看到,沉医生在手术台上冷静果决,细心利落,是个认真负责的好医生。 至于沉医生的私生活…… 她不由得想起了一个月前的那个雨夜,那两个西装革履的人,急匆匆地过来问她是否认识沉医生。 尤其是那个看起来年纪稍大些的男人,虽然他浑身都淋了,模样也有些狈,却依然难掩非凡气度,致华贵。 那双眼睛更是深邃炯然,像是有魔力一般,能将人进去一般。临走时那人看她一眼,就让她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正在她兀自出神的时候,身边同事说话的声音陡然安静了。 傅芸抬眼一看,登时便僵在原地。 莫不是出现了幻觉? 她刚刚还在想的人竟然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没有穿西装,也不再是哒哒的,模样干净清,鼻梁上还架着副眼镜,十分温和儒雅。 而他身边站着的是…… “沉医生。”一旁的同事出声打了招呼。 沉来寻冲着一群小姑娘点头致意:“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茶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说,沉来寻便已经拉着人进了处理室。 护士台安静了一瞬,爆发出更为热烈的讨论。 “那男的是谁啊?哪个明星吗?” “内娱的明星里,你找得出来这一款的?” “该不会是沉医生的男朋友吧?” “你们看到他的手表了吗,他带了一套房在手腕上。” 直到有人说了句。 “我刚刚看他的小臂好像红得厉害,是不是烫伤了?” 傅芸这才回过神,说:“我去问问。” 她去了值班室,沉来寻正在和上一班医生接,刚到门口就听到孟巧巧坐在电脑前,拿着镜子补妆,语气凉薄:“沉医生来这么早啊。” 沉来寻没说话。 孟巧巧张了嘴还要说些什么,傅芸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打断了她的话。 “沉医生,那位先生……” 沉来寻停笔,抬起头,对傅芸说:“他被烫着了,帮我拿点红霉素软膏吧。” 傅芸问:“好,需要帮他擦药吗?” 沉来寻语气温和:“不麻烦你了,我来就好。” 孟巧巧闻言看过来:“什么先生啊,一点小烫伤还要劳驾沉医生亲自上药?” 傅芸最是看不惯她这副怪气的样子,另一个医生也是脸无奈,两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都没说什么。 傅芸刚想离去拿药,却看到沉来寻将笔一摔,落在木桌上“啪嗒”一声响。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办公室都静了下来,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沉医生总是一副清清淡淡的表情,不怎么笑,但也绝不是高冷的人,对谁都是温和有礼没什么脾气。傅芸从来没见过沉医生的脸这么沉,她只是站在一旁便受到了丝丝凉意,更别说被直直盯着的孟巧巧。 孟巧巧显然是被吓到了,举着口红半天没说话。 直到电子表八点半的整点报时响起,沉来寻才收回视线,重新拿起笔,温和地问一旁的值班医生:“李医生刚刚说29怎么了?” 那李医生倏然回神,结结巴巴地回答沉来寻。 傅芸也给沉来寻吓着了,甚至都没心思去嘲笑孟巧巧的傻样,匆匆逃离没有硝烟的战场。直到取了药往处理室走,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沉医生这双眼睛瞧着竟然有种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正这么想着,推门而入,就看到沉医生带来的男人坐在医疗椅上,垂眸看着手机。 听到动静,他抬眸看过来,目光顺着她的肩膀看向她身后。 傅芸连忙解释:“沉医生在班,很快就过来。” 男人这才收回视线,礼貌地道了声谢,复又将视线落回手机上。 傅芸手上的动作放慢了些,不动声地打量一旁的男人。她敢肯定,这就是一个月前来找沉医生的那个人。 这人衣着简单,也并没有什么架子,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了。可傅芸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惧惮。 可能是那晚他临走前对她说的那句话,看她的眼神——貌似谢,实则隐隐蕴藏着命令和警告。 看似什么也没做,却是无声的迫。 就像......就像刚刚沉医生看孟巧巧的眼神! 想起同事们刚刚讨论的话题,她也不由得好奇起来,这人和沉医生究竟是什么关系?情侣?还是兄妹?总之不是简单的医患关系。 正胡思想着,沉来寻进来了。 傅芸收敛心神:“沉医生,药给你放这儿了。” 沉来寻看了眼坐在医疗椅上的人,道谢:“谢谢,你去忙吧。” 傅芸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出去时又忍不住看了那人一眼。 他早已收了手机,仰头看着沉来寻,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傅芸却觉得,那眼里再无半点疏离和冷漠,唯有暖意。 傅芸默默地关上了门。 回到护士站,刚刚那帮人已经散了,只剩下和自己一起值夜班的两个同事。 她看到角落里留给沉来寻的茶和糕点,心想,周医生恐怕是没戏。 - 处理室里只开了盏冷光灯,沉来寻背对着宋知遇洗手消毒。 他第一次见她穿白大褂,本就高挑的人穿上这身衣服,越发显得清瘦纤细。 上次她撞进自己怀里,宋知遇就觉得她好像又瘦了不少。此时看,背影确实要比以前单薄。 沉来寻转过身,恰恰撞到他的目光,问:“怎么了?” 宋知遇敛眸:“没什么。” 她不置可否,在他身前坐下,消毒水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子,莫名地让人觉得安定。 沉来寻示意他将手臂伸过来,拿棉签蘸取了药膏,凉凉的膏体覆盖在依旧觉得火辣的皮肤上,十分舒服。 “疼吗?”沉来寻低头看着他依旧红肿的手臂,表情冷漠,动作却很轻柔。 “不疼。” 宋知遇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被她握在手里。他看着她不堪一握的手腕,低声说:“你瘦了很多。” 沉来寻手下动作一顿,抬起头看他,这样的角度,越发显得下巴尖尖,冷白的灯光落在脸上,她美丽又脆弱。 乔尚青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宋知遇心中暗怒。 沉来寻静静地看着他,神复杂。 多年不见,那双悉的眼睛里已经多了很多他猜不透、看不明白的东西。 隔得太近,呼之间宋知遇似乎都能闻到那一杯酒残留的气味。 或许过了很久,又或许只过了一瞬,她抬了抬手中握着的他的手腕,血管清晰可见。 “半斤八两吧。”她说。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宋知遇竟然听出了关切和责怪,他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自从沉来寻回来,对他便如陌生人一般,不过问、不关心、不在乎。 这虽然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仍然觉得郁闷难解。 只可惜所有苦果皆是他亲手种下,到最后也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此时此刻,小小的诊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灯光昏暗,幽闭的空间让任何情绪都容易放大。外头时不时传来护士走动的声音,越发显得室内静谧。 他滴酒未沾,却沉醉于眼前人,恍然开口:“涟……” 房门陡然被人打开,将他差点口而出的那个称呼堵了回去。 “沉医生,12的家属找你。” 走廊的灯光投进来,外面杂的声音也随之传入,打破一室静谧和暗涌动,也将室内的两人双双唤醒。 沉来寻又恢复了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对小护士说了声“我等会儿过去”,收起手里的东西,叮嘱宋知遇:“回去洗澡的时候注意一下,别碰水,再擦两天药膏就没事了。” 想起刚刚未能说出的话,宋知遇怅然之余唯有庆幸。 有些事情一旦豁了口,便难以兜住。 宋知遇等那小护士离去,才问沉来寻:“几点下班?我过来接你。” 沉来寻收拾着工具:“早上五点,太早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宋知遇没再坚持。 “送你出去。”沉来寻说。 两人经过护士站时,一个宋知遇没见过的年轻小护士拦住沉来寻:“沉医生,这是周医生给你的。” 宋知遇看过去,一盒蛋糕和一杯茶。 他看向沉来寻,她并无半分惊讶神,看来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沉来寻还未说什么,身后便传来细细的女声:“可可你也太没眼力见了,怎么当着沉医生男朋友的面,递别的男人送的东西呀!” 小护士是新来的,没见识过孟巧巧这拿人当使的手段,登时瞪大了眼:“可是,不是孟医生你说……” “我是让你送。”那女人的声音含笑,却越发显得尖酸刻薄,“但没让你当着人家男朋友的面儿送啊,让人家误会我们沉医生脚踩两只船怎么办?” 小护士百口莫辩,急得眼睛都红了。 宋知遇回眸,就看到了一张浓妆抹的脸。他随意扫了眼,看清她牌上的“孟巧巧”后淡漠地移开,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沉来寻身上,同时也就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厌烦。 “你回吧。”沉来寻对宋知遇说,“前面直走左拐就是电梯间。” 宋知遇默默看了她两秒,没说什么,离开了。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沉来寻才彻底沉了脸。 孟巧巧倒是溜得快,眨眼间就不见人影。 沉来寻懒得和她计较,反正以后宋知遇也不会常来这里。 一旁的小护士战战兢兢地说:“沉医生,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那是你男朋友,他不会真的误会了吧。” 沉来寻浅浅地笑了下,说:“没事。” ---------- 老言:孟巧巧,一个经典的玛丽苏工具人。今天双更,晚点还会更一次~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