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怯生生地看着小贩手上那几盏灯,光溢彩煞是好看。 街上锣鼓声震天,她声若蚊蚋地说自己不想要,不是故意停下来的,豫王大抵没听见。 她到一只大手覆在自己头顶,豫王的声音温和地从上面传来: “叫一声父王,就给你买。” 她依言叫了,豫王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指着摊贩手中的花灯问她想要哪个。 她抬头看了半天。大抵是因为摊贩看她是个男孩,从扁担上取下来的都是龙灯、狮子灯、老虎灯一类。 小贩还在兴高采烈地推荐着:“这个狮子灯小少爷肯定喜,狮子多威猛啊,小少爷若是拿上一个,那霸气!……” 那个小贩的狮子灯究竟最后卖出去没有,宋秋不知道。 她那一夜最后悔的,就是在小贩介绍狮子灯时,指着扁担上的兔子灯说她想要那个。 她说完后,豫王一瞬间沉默,久久未答。 宋秋没忍住,仰头瞄了豫王一眼。 她看到这个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锋芒锐利的冰冷。 第12章 狡兔 “秋?秋你在听吗?”唐明书劝了半天没等到回复,抬眼一看,宋秋正盯着桌角,早神游天外去了。 唐明书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她方才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哎哟,我的殿下啊,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宋秋扫他一眼,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吧。” 唐明书愣愣看着她,道:“去哪儿?” 宋秋道:“逛灯会啊,你不是想逛?” 尽管她从心底里十分抗拒两个大男人逛灯会,但今已是上元,过了今天子便回到正轨了,某些人也就失去了正当上门拜访的理由。为了防止又有麻烦找上门,她不如便上街去躲躲。 再说了,上元灯会,今晚可是一年一度的金吾不夜。 自打她进豫王府第一年起,可是有好些年没见过上元灯会的盛景了。这些年的上元节她都独自在豫王府度过——大抵是因为开了年她便要前往封地,此后不知何时才能返京,趁着这在京中的最后一个上元节,放肆片刻许也无妨。 宋秋回屋更衣,唐明书自在外间喝茶等她。他闲来无事,随手翻起桌上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诗经》,刚翻了没两页,却瞥到其中似有一物。他摊开书,只见那是一张折好的信纸。 《诗经》正停留在《秦风·蒹葭》这一章上,唐明书顾念着友人的私事,到底没拆开那一张纸。他思来想去不得其解,转头问木:“你们家世子有看上的姑娘了?” 木起先还一头雾水,心道自家主子不是女儿身吗,怎么就有看上的姑娘了。他下意识往宋秋紧闭的屋门瞥了一眼,道:“属下不敢揣测主子。” 唐明书见他如此反应,更是肯定自己的猜测,道:“哪家姑娘?不会是之前太后让他见的何三小姐吧?” 木正不知如何回答,只听宋秋推门而出,疑道:“什么何三小姐?” “礼部尚书家的三小姐啊,”唐明书对京中八卦风月之事甚有研究,“听闻你们曾在太后中见过。她倾心于沈屿,听说沈屿不便要动身前往北疆,这些子在府上哭着闹着不干,好像说是被足了。京城都在传这事儿” 这可真够无聊的。 宋秋浅浅皱了下眉,唐明书看她的表情,应该已经不记得何三小姐这号人物了。 他方想起自己的猜测来:“我就说呢,殿下指定是有心上人了。难怪不记得何三小姐。” 宋秋更疑惑了:“什么心上人?” “我俩什么关系,还跟我装呢,”唐明书举起那本《诗经》,得意洋洋地道,“你方才更衣,我便翻了翻你桌上这本书,谁知我竟在里面发现了这个。” 宋秋盯着他从书的夹中取出一张信纸,边缘泛黄,还有些保存时长了特有的干燥脆裂的质。 唐明书没看见她的眼神,仍说着:“还特意夹在《蒹葭》里。你可别欺我不读书啊,我虽素来不诗书,但也知《蒹葭》讲的可是男女相思之情……” 她的视线回到那本《诗经》上。 ——那不是她的书。 前些子大雪,书房里的藏书大都受了。后几天晴了,虽说还没开,但她担心书给坏了,便把她自己的书并着王府书房里的陈年旧书都搬出来晒了一晒。 小厮丫头们有的不识字,一时搬错了书也是有的。 府中除了她的书,其余便都是豫王的。豫王未痴傻前也惯不《诗经》这等诗词歌赋之书。 她对木使了个眼:“你们就不用跟上来了。” 莺还想说什么,但被木拦下了。 宋秋转身,打断了唐明书滔滔不绝的废话,不耐烦地道:“话这么多,还走不走?” 唐明书于是转头把什么《诗经》、《蒹葭》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宋秋余光瞥见木收了书回屋,眸光暗沉。 街上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称一句万人空巷也不为过。哪怕是官家小姐少爷,也得屈尊从车马上下来,不为别的,就为这被围得水泻不通的繁华地段。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更有路口临时打了个戏台子,各个勾栏的戏子都登台亮相。平里好些只有富人才看得起的乐子,都尽数在这金吾不夜里展现了。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