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想和主人一起活下去。」空想之龙轻声道,发自肺腑。 席恩又梦见过去的情景。 那是他的心灵世界,开始空空,干涸荒凉的大地上只有无穷无尽的书架,遮天蔽,收藏着他所有的知识。 一天,这个世界闯进了一个小龙,不知不觉,有了其他的风景。 随着每一次神,这里多了很多让人愉快的东西——天空、白云、小溪、森林、沃野……无数自然的风景。他为小龙描绘出夏秋冬,四季转,星空的瑰丽,宇宙的浩瀚,极地的冰川,南境的沙漠,海底的火山,自然界的壮阔,元素界投影在现世的极光…… 在这个神创造出来的世界,夏尔可以尽情地玩耍,他教他张开龙族的翅膀,在完全真的天空御风翱翔;带他去宇宙空间,驾驭元素的虹;然后回到艾斯嘉,他们一起乘坐灵的独木舟,来到没有人烟的绿皇森林,晚上在篝火边,他教膝盖上的小龙各种语言,为他的孩子传唱灵的歌谣,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侏儒的机械城,描述矮人千柱之厅的庄严和伟岸…… 他的书架上不再只有魔法的书籍,放入了一本本夏尔喜的画册和故事集,他带他去水族的奇迹海,妖的异次元花园,宝石龙的宝库和牛头人的城,远望泰坦残破的神像和他们星球一样宏伟的巨石城,警戒那些潜伏在黑暗宇宙中的强大生命能族和晶族……一个个去过的高魔世界和位面,法师们了不起的成就和悲壮的战场,失落的历史和悲歌。 他为夏尔开辟出艾斯嘉的投影,多元宇宙所有去过的世界,他认识或知晓的种族们的幻影,他挚的元素灵们,玛娜和无数美丽的生命。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一个恶的黑袍,就连当初收养那个龙蛋,也是抱有利用的目的,居然有那么大的耐心和专注陪伴一个孩子,真心去一个孩子,那种他早就没有也不敢付出的情,他为那个小小的孩子挖掘出从来没有的童趣和纯真,美好和梦想,完全不属于他,他早已舍弃的东西。 惑之星,萨桑之子席恩,暗之子席恩,作恶多端,罪无可恕的黑袍,上了和自己有杀父杀母之仇的龙裔。 不在神世界的子,夏尔总是没完没了地学习龙语魔法,学习其他派系的魔法,学习一切在地下图书馆收藏的知识,偶尔开小差,也是翻阅药草书。 他知道他是为了谁,千年里,除了最初的三百多年,他的小龙大部分时间都在枯燥无聊的学习中度过。 他教导他魔法,和他一起简化所有的魔法咒语,用龙语念出,这是他和夏尔经常玩的小游戏,乐此不疲,他觉得那是最美丽简的魔法诗篇,但过程非常枯燥,现在想起来,幼小的夏尔会不会觉得那很无聊呢? 一生的片断不断回放。 他又想起在布拉德的半位面,因为法术失控,神孽制造的鲜血和灾难,一整个世界的火焰和死亡…… 他站在导师的红袍之塔上,破碎的丁香散落一地,黑暗中再没有一声声呼唤,那个和他一样孤独的灵魂,他听到自己的呢喃:「我不会为活下来后悔。」 从半位面的引路碑,他回到阔别了六年的艾斯嘉,极目远眺,除了灰黑的沙砾就只有灰黑的天空,唯一的妆点是纵横错的沟渠,巨大而丑陋,像伤疤一样盘踞在大地上,就像他的真容。 失去了导师和法娜,希望和情都回归原点,他在此走向他选择的弑神之路,黑的长袍与地面天空融为一体。 他看到东方学舍高高的栅栏,紧闭的大门,人们的嘲讽和羞辱,他选择活下来,哪怕再卑微,和恨扭曲,无法挽回。 魔法的火焰烧灼他的灵魂,把打碎的骨头和血融合,捶打锻造,魔法是血,是生命,是自我和世界。 他住在法术筑造的小屋,喝着魔仆熬的魔药,看着风雪中曼舞的元素灵,倾听她们的炉边故事,远离人类的世界,却是最幸福的时光。当为了学习魔法和复仇踏入其间,再无回头路。黑袍的世界只有血和厮杀,胜利或死亡,从此暗夜无边,罪孽永伴余生。 人类的世界无比丑恶,夺去他一个又一个朋友。可是,家乡早已支离破碎,世界命悬一线,众生哀嚎受难,挣扎求存,恨已经无从恨起,最后只余怜悯。 席恩不断在破碎的过去和梦境中沉浮,饥寒迫的飘零,披上黑袍,成为被人恐惧鄙夷的弑师者,地狱之主,被神罚的罪人,失去魔法的千年…… 只有和夏尔在一起,我可以忘记一切痛苦。 如果不能夏尔的话,不如死掉的好。 席恩很清楚,他不恨夏尔,但是自从真相揭开,他心里永远横着这个坎,只要和夏尔相处,就会想起来。 他和最心的孩子再也无法恢复原来的关系,这才是最恨的源。 失去最后的骄傲,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无论怎么想,都是死局。 他无数次想把夏尔的血出来,追本溯源找到那个设定了惑之星命运,把他的一生玩于掌心的龙神,杀死他,回报这场骗局。可是那样的代价,是夏尔的死亡,或者血脉完全复苏,失去自我,变成菲斯——那样的报仇,怎么能容忍。 那一刻,诅咒一切的愤怒,将他真正堕入了永不超生的深渊。 神体一旦被负面情主宰,就会变成负的能量体,不断收而自毁。不但他自己,整个宇宙都要完结。 一念成仁,一念成魔。 当年回归人间,他有幸被同类想要拯救,还有圣域和初代神官王的心意,保留了善念,可是在被负面情完全噬后,他既无法回头,也不能挽回。 这个世界,再也不想生存下去了。就算是被设计的人生,如果把一切推入地狱,才是顺了龙神的意,即使是骗局也不想让自己挣扎的一生毫无意义,一代代惑之星的惨死和神战阵营的努力白费,神级法师们的心意被辜负,至少在最后放下这已经无法忍受的执念,一切归寂,无也无恨。 他用尽全力分出一个自我,希望终有一天,能重新夏尔,可惜他看不到了。 卡雅有夏尔照顾,还有奥玛,格兰妮,光妖和默尔,他的下仆和朋友们。 庆幸的是,另一个自己在幻想界的肖恩身边,他最的存在和最对不起的弟弟身边,都有一个自己了。 而本世界的肖恩有养女,有徒弟,有朋友,有其他重视的人,他们早就不是彼此的一切,曾以为永远不会分离。 ……这样的寂寞,已经不想独自存在于世了。 再一次从昏暗的长梦醒来,席恩睁开眼,看到的还是暗无天的法师塔。 但是他分明听到了一声凄厉的长喊。 从指尖蛛丝般细微却强大的脉络,他到他的塔还在运转,而刚刚的心灵冲击就来自法师塔的塔灵。 “布伦多……” 『我在,主人。』少年的声音忍着痛苦回应。 “离开。”席恩简短地下令,闭上眼,“我很……抱歉。” 因为当初一点无聊的仁慈,他询问了这个来自人类灵魂的塔灵,为他保留了生前的知能力。 “你走吧……和你的父母一起转生。”席恩神智昏沉地低语,他的意识不断徘徊在消失边缘。 布伦多到了久已失去的,生前的情漫过他冰冷坚硬的肢体,永远确的魔法阵在他体内颤抖着,滚烫而炽热,如果他能够泪,泪水已经溢而出,他本来以为堕落成魔鬼的人再无转生的机会。 『不,主人,我会陪您到最后。』 变得冷清破碎,连魔法灵的声音也不存在的法师塔,让布伦多到难言的悲凉。至少,身为席恩再次赋予生命的塔灵,世间最强大法师的塔,他还可以维持净化法阵,避免席恩被负面情完全主宰,多撑一秒钟也好。 最后在避无可避的终结之刻,陪着这位地狱之君走向共同的末路。 那也不坏。布伦多心想。 黑袍虚弱地摇了摇头,他现在连驱赶下仆的能力也没有了。但是无妨,等到布伦多承受不住,他的塔也分崩离析,塔灵会失去载体,自动前往他事先安排的轮回。在此之前,有布伦多的支撑,净化法阵可以更稳定地运转,有个强大的意志,法阵能维持得更为牢固。 席恩看了一眼手上的灰宝石权戒,最后陪伴他的,只有象征他一生最高成就的魔法戒指,这枚夏尔亲手为他戴上的戒指。 他闭上眼,这一次没有做梦。 第九百零七章 应 幻想界—— 这个意识界中的小世界逐渐靠近存在之树尤格拉希尔,在世界树的种子被给现世的一位世界之相后,也成为了实体的世界。 幻想界里的绝大多数人不知道这一切的变化,和这个世界被创造的由来。魔法神席恩·奥古诺希塔坠入幻想界,成为被预言的救世主,光暗双子之一,度过了一段新的人生。而在他识破世界的伪装后离开,一百多年后,光之子肖恩·普多尔卡雷找回了“他”。 肖恩在这个世界的名头是寂灭之剑,黑皇帝,堕落之子,和他的哥哥,后来被捧为光耀之主,救世之光,纯白之翼等称号的孪生兄长正相反,都没几人知道席恩才是真正的暗之子。 威风凛凛,凶名赫赫。 许多人认为救世主唯一的遗憾就是死得太早,没有把这个黑尾巴收了。 虽然这位大佬主要是黑吃黑,但因为最初投靠暗月法师公会,在黑袍的迫下做了不少坏事,东方学舍的后代一直在讨伐他,他又是黑袍领袖,累积了世仇。 不过近来,黑皇帝的部下发现陛下似乎心情格外好,一直蹲在法师塔,不出来作了。 说到肖恩的法师塔,很有剑士制滥造的风范,被法师界公认为法师之。盘踞着死灵大军的哀嚎平原上,矗立着一堆横七竖八的“塔”,因为他是直接抢来敌人和手下败将的法师塔,大喇喇地戳在那里,作为战利品。连另一个世界成为神战装备的云中塔也在其中,少了半截,在肖恩杀回来当暗月法师公会会长的一战损毁,别提多委屈了,光秃秃的风吹雨淋,因为没有一位魔法之王让它大放光彩。 但是后来,黑皇帝陛下特地从空间袋里掏出一座巍峨壮观的塔,还是红袍阵营的求知之塔,亲自重修,其他属于白袍的战利品都收了,黑袍的劣迹也藏起来,干干净净接一位同住人。 这件事外界是不知道的,只有黑暗界隐隐约约发觉了这个可怕的秘密:堕落之子复活了百年前就为了拯救世界死亡的光耀之主,污染他,用恶的仪式复活哥哥,把他拘在身边。 天啦,大逆不道,罔顾天伦,要是白袍阵营知道,非翻天不可。他们暗地笑,就等着黑白两道大打出手。 可是肖恩守着宝贝的态度活像金屋藏娇,除了塔里的元素灵、魔像、死灵仆役,谁也不让见,更证实了某些捕风捉影的谣言。 塔里的魔仆们知道,确有其事。银心月月,最适合返魂仪式的夜晚,塔主下半夜从塔顶的施法大厅走出来,怀里抱着一个人,被肖恩平常穿的黑战袍和一件保暖的黑天鹅绒斗篷包得严严实实,但还是能从一只下垂的手臂,看到如同浮冰般冷白剔透的手指,曾经死气沉沉的指尖透出血,清瘦的膛重新有了微弱却稳定的起伏,绣着银魔纹的深黑兜帽下出长长的雪白发丝。 那是救世主席恩·珂曼,在降魔战争的战场上封印次元通道,发动调节自然的十三段魔法后,一夜白头的证明。 更别说过了一周,出现的那位新主人有着和塔主肖恩一模一样的面容和琥珀的眼眸,只是发雪白,正是传说中光之子的双生兄弟,已经死去的暗之子席恩。 更让人细思恐极的,席恩对这一百多年毫无记忆,也不知道肖恩对他动用了什么手段,使了什么无的策略,软磨硬泡,让哥哥留了下来。 ……此事传出去,整个世界的确会天翻地覆。 不过没多久,塔里的仆役就认为席恩是自愿留下,虽然黑皇帝凶神恶煞,为人畏怖,但这位雪白长发,琥珀眼眸的光耀之主每次穿过长廊去书房、实验室,气势更令人发抖,沿途的魔仆都自觉匍匐下去。 值得一提,肖恩给哥哥穿的是红袍,因为他觉得鲜瑰丽如深红珊瑚的颜更适合这个世界的席恩,系上小红帽更可。不然不是撞衫了么,他对哥哥说,黑化也是需要过程的,巴拉巴拉。 肖恩这么做,也是纪念可怜的布拉德导师,死灵君王一直想收席恩为徒,可惜相见就是生死两茫茫,事实还是两个世界的距离。肖恩幸灾乐祸。 他才不同情布拉德呢,有六十八年席恩都待在那个变态的实验室里,他等得花都谢了,好不容易才干掉那个恋尸癖,抢回哥哥。 这个世界的暗之子对法师袍的颜无可无不可,反正他已经死了,今后也不回白袍阵营了,不知为何,红袍穿着陌生,却有一种怀念的觉。 这天,肖恩从小弟那里搜刮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准备献给哥哥,照常去找自己的孪生兄弟。 他在门口站定,小心地画着识别的符文,判断有没有新的防护咒。进席恩的房间可不容易,冒冒失失敲门不死也要层皮。从小开始,他的哥哥就有着不同于其他白袍的严谨,做实验以前都做好防范措施,把房间封得密不透风,也不喜看书时被人打扰,一个隔离咒是必备。 门上没有咒语,说明席恩不是在施法,肖恩低头看了看门,没有闪光或奇异的现象,只有席恩平常伴随的复杂香气,那淡淡的香气陪伴了他百年,世界之相尸身不腐,是席恩身上的干玫瑰花瓣、无花果墨水、药材的清苦气息和各种法术材料混合的味道,让他魂牵梦萦,入骨入髓。 肖恩耐心地将手贴在门板上,用平常的音量道:“席恩,在吗?” 没有回答,也没有代表允许的“进来”,肖恩确定孪生应并无异常,强忍焦急,做好魔法防护,一手按在剑上,缓缓打开门踏进房内——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不然他本活不到今天。 这是个巨大的房间,和法师塔所有的空间一样,四壁、天花板、地面、每个家具都有着魔法的痕迹,胡桃木书架上摆放着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有的泡着蝾螈眼珠,有的漂浮着奇怪的球茎,也有颜诡异不断冒出气泡的体,玻璃瓶上贴着标签和详细的用法;一排排古老书籍的深红封皮上闪耀着暗金的符咒;光滑平整的桌面上分门别类放置着实验器材、法术工具、夹着书签的资料、摞得高高的纸稿、设计图和笔记,这里是红袍的法师塔,陈厚的知识和冷静的布局扑面而来,又和所有的法师阵营一样神秘万千。唯一的区别是,壁炉燃烧着温暖的火焰,驱赶了法师塔固有的冷硬和暗。 让他意外的,席恩半跪在书架旁,一本书掉在厚厚的地毯上,雪白的书页展开着,黑的影子和一线红光通向狭窄的窗户,一轮被半掩的天鹅绒窗帘染成红的月光笼罩住颤抖的身体。 “席恩?” 肖恩担心地低唤,看到兄长泪面,紧紧抱住自己。 “我要回去,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如果“我”死了,我们还是什么都没有了。 ****** 【后记】 小白席到的是本体的情况~ 幻想界的这对兄弟具体就不写了,毕竟是bg文嘛,简单来说,就是小红帽和大野的故事,小红帽是凶萌版的。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