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半天很快结 束, 依依不舍的从钱家出来,九皇子最关心的问题就是:他以后还能不能再来。 对此,钱有福自然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殿下以后什么时候想来了,随时过来就是了。”只是皇上现在还在, 九皇子年纪又还小, 还没到出立府的年纪,想要出,恐怕不容易。 “那可不一定”, 看出钱有福想法,皇长孙上马车前, 凑到钱有福跟前笑着道,“夫子之前不是说让我们多出来走走, 了解世情民生,免得被底下人蒙蔽吗?我们跟爹和皇爷爷说了, 皇爷爷已经同意,只要我们表现的好, 以后三五不时就让我们出来一趟了。”到时候, 他们说不定真会过来。夫子可别被他们惊着。 “这样的吗?”钱有福诧异,不过,“这样也好的。”总比一直困在里‘何不食糜’好。 安安生辰过两就是除夕, 里举行了隆重的除夕宴。 不过因为钱有福跟他哥品阶都没到五品,所以不用参加。 这个年,钱家倒是难得的过了个团圆年。 钱长林、周氏心里高兴, 都喝了几口酒。 钱有福、钱有德也喝了几口, 没醉,看着眼前的热闹, 兄弟俩靠在一起,神情难得的放松。“哥,我们多久没这么一起好好过个年了?” 小时候,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大了,各奔东西之后,才发现再想聚在一起太难了。 钱有德:“三年了。”他们三年没一起好好过年了。以后等他去了广州府,他弟留在京城,千里之遥,再聚估计会更困难。想到这,钱有德心里难得出现几分悔意。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好好珍惜,相聚的子了。 钱有德起身拍拍熏熏然的钱有福,“走,跟爹娘说会儿话去。” * 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正月十五元宵还没过,钱有德就带着陆氏跟两个孩子在钱有福不舍的目送中离开了京城,踏上了南下的马车。 钱有福也从翰林院离开,成了户部清吏司一名从五品员外郎。 调任的圣旨到钱家的时候,钱有福还沉浸在他哥一家离开京城的不舍情绪里,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钱大人?您看这?”太子身边刚刚崛起的曹公公笑着提醒。 钱有福反应过来,忙恭敬的把圣旨接下来,然后客客气气的请曹公公到旁边喝茶。 知道钱有福在太子跟前得脸,曹公公也很给钱有福面子。两人相谈很是愉悦,可能是为了跟钱有福示好,曹公公还有意无意给钱有福了个消息——皇上似是身体有些不好了,有意三月给太子殿下选妃。 “这下京城要热闹了。”二月会试,三月选秀,无数举子、千金会聚京城,再加上二月祭、三月三,接下来两个月京城估计要人挤人了。 “也好的”,反正接着来他们也不怎么出去,不怕挤,“铺子里生意说不定还能好上几成。” “倒也是”钱有福轻笑,转头时间就被刚进户部的大小事情填,把这事丢到了脑后。 直到有一天,户部这边他手底下几位主事闲聊提起来‘马上会试就要开考了,竟然降温了,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今年会试的时候会不会落雪’,钱有福才恍然意识到时间已经进入了二月,会试在即了。 此时,他才将将把近几年广东的土地、户籍、税赋、俸饷财政等资料看完。手里的数据分析表都还没完工。 “大家今天晚上都有安排没?没安排的话,我请大家吃个饭。”想着自己也来了半个多月了,也该跟手下几位同僚拉进拉进关系了,钱有福放下手边的工作,笑着朝王、李、刘三位主事发出邀请。 三人正好下了值也没事,难得亲近上官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这饭局很快便定了下来。地点就定在状元楼斜对面的有客来。 “几位,咱们走吧。” 到了下值时间,钱有福打发人回去跟家里说了声,便跟几位主事往有客来那边去。 路上一边走,一边聊,本来也就不远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几位大人来了,几位大人里面请。” 京城叫的上名号的酒楼,里面小二那都有双利眼,钱有福几人刚到门口,都不用他们吱声,就有小二笑着了上来。 得知钱有福等人已经让人提前过来定了包厢,问清楚定的是哪号包厢之后,就笑着把人往二楼包厢里请,那态度,那服务别提多好了。 看的大厅里几个吃饭的举子直眼热,“我们这次要是也能中进士就好了。等我们也做了官,那些小二对我们肯定也这么殷勤。” “那肯定的。”旁边人附和,而后话题一转不知怎么就落到了钱有福身上,“刚刚中间那位大人是谁啊?瞧着好年轻啊。”看着身份也高,旁边那几位大人好像对他都很恭敬。 “不认识,可能是哪个世家大族出来的吧?”几个举子都是外地来的,且进京没多久,并不认识京里大大小小的官。 隔壁桌上一届跟钱有福一起参加过会试,见过钱有福打马游街,正好认识钱有福的一举子闻言摇头,“这你可说错了,刚刚那位钱大人可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出来的。《急救篇》、《野外求生篇》听说过吧?就是那位钱大人编的,人家跟我们一样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子出身……”只是比他厉害,一次就中了,运气也好。 一层举子对他身份的议论,已经上楼的钱有福并不知道,当然,即便知道他也不会太在意,毕竟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不过是议论几句罢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 “几位大人,天字一号房就是这间了,几位请。” 终于进了包厢,小二把钱有福几人请进来,又殷勤的去上茶。 茶,是钱有福让人定包厢时就定下的,广东很常见的一种乌龙茶。 口其实很不错,茶汤茶也很好,只是名气不如西湖龙井、庭碧螺、大红袍这些名茶出名,所以价格上相比上述茶要便宜很多。 钱有福今天特意点上这么一壶,一个是这茶确实便宜,另一个也是想问问几人对于这茶的看法,看看有没有什么能作的空间。“我听说王主事对品茶一道素来颇有研究。” “研究不敢说,就是点小好,小好。”有点胖的王主事笑眯眯道。 “那王大人觉得这茶如何?”钱有福自己不是专业人事,只能尝出这茶还不错,喝着口,细品还有点回甘,其他就说不出来了。 王主事摇头晃脑,很像那么回事的给出“形美、翠、香郁、味甘”八字点评。细品品,又补了一句,“这茶里还有点不可言说的韵味。” “不可言说的韵味?”真的假的?不是唬他吧?钱有福半信半疑。结果他怀疑的话还没说出口,旁边李主事已经开始附和点头,“确实有点韵味。” 这下钱有福疑虑就更重了,都不知道是该信这几位主事的话,还是如何? 或者,他应该写封信给他哥,让他给他送些广东那边的真正乌龙茶回来?如果那边的乌龙茶确实不错,这也是一条经济路子不是吗?至于说后续的炒作什么的,这个钱有福完全不担心。 心里打定主意,钱有福简单几句话,便把话题岔开,落在了几位主事家的孩子身上。 几人年纪都比他大,孩子是个很安全,且能拉进距离,让人放松下来的话题。 果然,钱有福刚刚提到孩子没多久,刚刚还有些紧绷的气氛立马松弛下来,几人说话的语气也随意了许多。 尤其钱有福提到家里孩子大了,想给孩子开蒙,却忙的没有时间的时候,霎时引起了其他三人的强烈共鸣,“可不是吗?户部事情那么多,回去本没时间管孩子。” “我家那个臭小子,在私塾里皮的很,已经被夫子说了好几回了,他娘好几天前就跟我说,让我管管,可我每次回去都那么晚了,哪有时间?好不容易休沐一天,人家都能好好陪陪家人,我们还得干活。” “你这算啥?你家孩子最起码还小,以后还有机会,我家大的今年都要下场了,我想考教考教,帮着一,都没力。” “李大人的大公子已经要下场了?”这李大人看着也不大啊?儿子都这么大了?钱有福惊诧。 旁边王主事笑着帮李主事解释,“他成亲的早,十六岁就当爹了,您别看他瞧着不大,他大儿子今年都十五了。” 厉害,钱有福下意识朝李大人竖了个大拇指,李大人哈哈大笑。笑完才道,“说的你们家孩子小似的,这儿除了(钱)大人家的舒宁乡君年纪小,你们俩哪家孩子不是跟我们家年纪差不多?” 王大人家大女儿今年也十一二岁了,就比他家小三四岁,刘大人儿子就比他家小一两岁。 “这个还真是。”可他们这做了这么多年爹的人,还赶不上人家钱大人会教孩子呢。 想到之前偶然一次看到的九皇子、皇长孙对钱大人的亲近,再想想自家那个跟自己说不上两句话就要炸的儿子,刘主事忍不住请教道,“(钱)大人,您平时都是咋教孩子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学问?” “那肯定有啊”钱有福点头,这教孩子可是鼎鼎大的一门学问,里面涉及到的东西多了,刘主事家这情况,很明显孩子进入叛逆期了。跟这个时期的孩子语言上要很注意。 偏偏这个时代,本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这么一想,钱有福陡然一个念头冒出来:之前他不是不知道该写什么嘛,这不思路就来了吗?这一本关于青少年心里,跟这个年纪孩子沟 通技巧的书,应该还实用的? 想到这,钱有福笑笑开始给刘主事讲跟十二三岁男孩子沟通需要注意的一些技巧。 旁边李主事、王主事也竖着耳朵听,直等菜上来,钱有福才停下。 王主事三人听的意犹未尽。 有了这一茬,四人关系迅速拉进,这小酒还没开始喝呢,各种‘隐秘’事就说起来了,最后钱有福听了一耳朵户部各位大人的八卦。 “咚……” 王主事说的正尽兴呢,突然就听一声巨响,钱有福只觉得面前的桌子似乎都震了震。 “怎么了怎么了?不会是地龙翻身了吧?”刘主事酒喝的稍微有点上头,听到这动静扭七扭八站起来,下意识就想往外跑。 “不是,好像是什么东西从楼上掉下去了。” “不是掉下去了,是砸下去了。” 钱有福打开窗户,旁边窗户正好也是开着的,听到钱有福的话,唏嘘着给钱有福解释。 “砸下去的?”钱有福惊愕,“什么东西?从哪儿砸下去的?” “一张桌子并一个实心摆件并一堆七八糟的东西。诺,状元楼那边三楼砸下来的。” “三楼?砸到人了吗?”钱有福下意识转身就要下去看看。 他也确实下去了。 也幸亏他下去了,那边受伤的人躺了一地,地上到处都是血。 “大人,这,这……” 跟着他下来的王、李、刘三个主事人都傻了。 “帮忙。” 说着,钱有福也顾不上再说什么,赶紧上前把受伤的人扶到一边,又让人去附近请大夫。 旁边见有钱有福这个当官的带头,也都纷纷过来搭把手,扶到桌子最中心位置时,看到受伤倒在血泊中不知生死的书生,钱有福心里就是一个咯噔。下意识抬头往楼上看了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看到一个伸出来,又快速缩回去的脑袋。 “大人?” “人给你,我上去看看。” 每年科举考试,这种事都不少发生,钱有福自己身上,就发生过好几回,甚至几次差点出事,也因此对这种事,钱有福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却没想到,只是出来吃一次饭,竟然又让他撞上一回。 钱有福腔中奔腾着无边怒火,提着单侧的衣摆,避开地上溅的到处都是的血,就这么上了三楼。 其他人看到他身上染上血迹的官服,怕担上事,纷纷往边上避让。 “下面的桌子、摆件是谁扔下去的?” 没人吱声。 靠近那边窗户的几张桌子上,杯盘还在,人却是空的。显然做这事的人心里也很清楚,他做的事情后果有多严重。 “没人说话吗?” “大,大人,我,我们也没看到是谁下去的?”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颤巍巍抬起头,战战兢兢的道,“我们就是过来吃,吃个饭。”谁能想到这么倒霉,会遇到这种事?!早知道就算有人拿着刀他,他都不来。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你们呢?也都没看到?” “没,没看到。我们,我们也没看到。”旁边人连连摆手。 有个人言又止似是想说什么,被旁边人给拉住了。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