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给安玉说话的机会,他又说,“外面的水烧开了,我去拿水。” 说完转身就跑。 安玉看着季明里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缓缓坐回凳子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他的脸慢慢冷了下来。 不急。 他对自己说。 从他进入尹府到一步步控制尹山来到这里,几年都熬过去了,在季明里身上多花一些时间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他有更重要的事。 裴志远才是第一个人,他的名单很长,希望浪浪帮派能成为他手里的一把利刃。 另一头,季明里冲到水缸前,舀了几瓢水浇到自己头上才算冷静下来。 刚刚那一幕何止给他带来冲击,简直像是一槌敲在他的脑门上,敲得他眼冒金星,都快看见自己太了。 果然! 他果然没有猜错! 安玉对他就是有那个意思! 季明里抹掉脸上的水,站在水缸前沉思。 他首先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喜男人,他喜女人,尤其是那种前凸后翘的女人,虽然他没睡过女人,但是从小到大见过的女人多如头发丝,其中不少都是他喜的类型,再退一步来讲,即便他没有遇到喜的女人,也不至于饥渴到睡男人。 两个男人如何做? 貌似是用后面那个地方,可那个地方是用来如厕的啊! 季明里不能想,想想就犯恶心。 冷静过后,他拎了热水放到安玉屋门外面,敲了敲半敞开的门,没等安玉出来便悄无声息地溜了。 冲完凉水澡,季明里躺到上。 他想安玉是一个好的军师,可惜喜男人,若安玉不喜男人就好了。 第192章 山里恶匪x被抢男媳妇 裴家遭抢以及裴志远的死在丰城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翌上午,衙门宣布封城,谁都不准进也不准出, 官兵们挨家挨户地查。 与此同时, 也有几支官兵队伍在浪山上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其中一支队伍找上了浪浪帮派。 帮派里随处可见开垦出来的土地和地跑的鸭鹅,有个官兵不小心踩到一坨屎, 往草上蹭了半天都能闻到鞋底的臭味儿, 表情也臭得活像在脸上涂了一层屎。 “我早说过不该来这里, 他们要有那个能耐还会混成这副鬼样?”踩到屎的官兵骂骂咧咧。 一旁的官兵也脸嫌弃, 唉声叹气地说:“走走过场吧,否则回去不好代。” 三人带头, 只有中间的官兵没有说话, 他长相普通、身材普通、气质普通, 整个平平无奇,宛若一颗不起眼的石头, 即便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也不让人觉得奇怪。 队伍来到一处院落外面便停下了。 领头的小鱼佝偻着背,客客气气地说:“各位官老爷,能否麻烦你们稍微片刻?我先进去跟我们帮主通报一声。” “小小帮派, 事儿倒不少。”刚刚踩到屎的官兵撇嘴,浪浪帮派到底不在他们的怀疑之列, 他们还算好说话,挥了挥手说, “赶紧的。” “是是是。”小鱼点头哈地进去了。 官兵们在外等得无聊,一边打量此处一边聊天。 不得不说,浪山的空气和风景还是好的, 深口气,只觉浸人心脾, 放眼望去,屋后是山恋叠嶂以及层层叠叠的、深浅不一的绿,蓝天白云仿佛触手可及。 和兵荒马的丰城比起来,浪浪帮派简直像一个世外桃源。 “最近事故频繁,先是那个付,后是调查付一事的两个同僚,昨儿直接成了裴家遭殃,你们说这是不是一场预谋?”踩到屎的官兵一边用脚蹭草一边小声地说。 一旁官兵瞥他:“什么预谋?” “当然是——”官兵环视一圈,将声音得更低,“有关裴家的谋,我怀疑裴家被人盯上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一旁官兵说,“关键在于背后的人对裴家甚至对我们衙门都太了解,不仅知道裴家众多的人去了京城、知道裴家的构造以及裴志远不会在身边放太多的人,还知道我们衙门的巡逻时间以及巡逻安排,巧妙地避开了我们所有人,我怀疑背后的人在我们衙门安了眼线。” 官兵拧起两条眉:“你觉得是谁?” “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一旁官兵把视线投向中间的人,“老杨,你觉得是谁?” 被叫老杨的官兵正是那个从头到脚都平平无奇的人,他站姿笔,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从始至终都未参与旁边两人的对话。 直到被喊,老杨的目光才慢慢飘到一旁官兵身上:“做好分内事就行,少想别的,少管别的,除非你嫌活得长了。” 一旁官兵:“……” 方才还说得兴起的两人讪讪对视一眼,连忙闭上嘴巴。 安静没一会儿,小鱼出来了,打开院门请他们进去。 他们以前来过这里几次,不过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时浪浪帮派风头正盛,衙门找不到缉拿他们的理由,又担心他们成为盘踞在浪山上的地头蛇,便时常安排官兵过来打探消息。 没想到一晃几年过去,这个帮主的住处还是如此简陋。 院子不算小,但也大不到哪儿去,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拿着笤帚正在清扫院里的落叶。 男人背对着官兵们,即便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停下打扫的动作。 官兵们瞥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只有那个叫老杨的人不动声地看了他好几眼。 - 季明里知道官兵们会来,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那些衙门的人惯喜为难他们,轻则就地审问,重则把他们带下山关几天,不过最后都将把他们无罪释放,毕竟衙门手里没有一点他们犯事的证据。 这次裴家的事闹得如此之大,还以为官兵会照例让他们帮派的人下山接受审问,没想到坐下来后只是简单问了几句。 季明里搬出早就备好的说辞,一板一眼地回答了官兵的所有问题。 官兵们神态如常,没有一个起疑。 老杨双手抱臂地靠在墙壁上,漫不经心地打量屋内陈设,就在其他官兵问完打算走时,他不疾不徐地开了口:“季帮主,你身为一帮之主,倒是勤俭,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季明里听到声音,这才注意到那边还站着个人。 说来奇怪,那人的存在不强,明明和另外两个官兵一起带头进来,却硬是让季明里忽略了他半天,可这会儿对上那人的视线,季明里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危机。 那人并非表现出来一般无害。 季明里心里想着,面上回答:“我们帮派和其他帮派不同,多的是老幼妇孺,大家各管各的,不需要谁伺候谁。” 老杨闻言,许久没有言语,一双不大的眼睛笔直地盯着季明里。 季明里被盯得不太舒服。 这时,老杨笑了一下,但眼中并无多少笑意:“原来季帮主还是如此善解人意之人。” 季明里索不说话了,他从老杨怪气的语调里听出了对方对自己的敌意,不是官兵对山匪的厌恶,而是单纯对他这个人的厌恶。 可若他没记错的话,今儿是他第一次和老杨见面,他不记得自己以前得罪过这么一号人。 “你们继续问着。”老杨站直身体,对或坐或站的几个官兵说,“外面还有一人,我看看能否从他嘴里问出什么。” 其他官兵一阵无语,能问的都问完了,还问什么?不该早点打道回府吗? 然而老杨是他们这支队伍的队长,队长说什么,他们都得听着。 老杨在几个官兵哀怨的注视下走出屋子,只见清扫落叶的男人微弯着,仔仔细细地把堆成小山的落叶扫进簸箕里。 老杨走起路来无声无息,连细微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他走到男人身后,安静地看着男人忙活。 男人的动作不快,慢的,不像在干活,更像闲得无聊找点事做打发时间,但他拿笤帚和簸箕的姿势十分练,显然干惯了这种活儿。 男人把簸箕里的落叶抖进背篓里,连续抖了七八次簸箕,终于把背篓装,就在老杨以为男人忙活完时,男人掀起衣摆抬脚跨进背篓里,接着用力踩了几脚。 老杨:“……” 男人收回脚,继续往簸箕里扫落叶。 老杨忍无可忍,以拳抵地咳嗽两声。 男人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到来,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狠狠吓了一跳,甚至连肩膀都抖了一下。 老杨背对着屋里的季明里和官兵们,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出了一丝无奈。 男人慌忙转身,看到是他,磕磕绊绊地喊:“官差大人。” 老杨问:“可否借一步说话?” 男人唯唯诺诺地点了下头:“好。” 等男人放下笤帚和簸箕,老杨领着男人来到院落一角,这个位置虽在屋里那些人的视线范围内,但离得较远,那些人无法听见也无法靠嘴型辨认他们的谈内容。 这里只有他俩,老杨低声喊道:“少主。” “嗯。”安玉的手指搅着衣服,仍旧一副担心受怕的模样,可吐出来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山下情况如何?” “裴家的事有我们善后,官府暂时查不到你们头上来,有小道消息说,裴敬祖已经在从京城赶回来的路上,一旦他抵达丰城内,我们便可动手。”老杨说。 裴敬祖是裴志远的大儿子,也是安玉死亡名单上的一人。 按照他们的原计划,他们会在裴敬祖抵达丰城当天将人杀,路途上是最容易得手的时候,一旦裴敬祖回到裴家,护卫们会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将他包围,到时再下手就难了。 安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不知怎的,听完老杨的话,他迟疑了。 老杨脸微变,心中猜到什么,却没直说,只道:“少主可是改变主意了?” “一个月的时间不到,裴志远和裴敬祖父子俩先后死亡,这事影响太大,恐怕你们兜不住底。”安玉低垂的眼睫遮挡了眸中的情绪,他的语气没有起伏,“最后官府还是会查到浪浪帮派头上。” 安玉的心有起伏。 老杨受到了。 “少主,就算查到这个小帮派头上又如何?”老杨说,“这个小帮派只是我们手里的一把刀而已,我们用它捅死裴志远和裴敬祖,若它洗干净了还能再用,我们便留着它,若它面上的血洗不干净,我们扔了它再换把刀就是,这种籍籍无名的小帮派太多了,每天都在建立、都在消失,没人在意它的死活。” 安玉没有说话,削薄的嘴紧抿,这是他内心不悦的表现。 老杨沉默片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少主……” 安玉抬起眼皮,眼略沉。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