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少越山,四围翠柏参天,深林蔚秀,遮天荫月的树冠让周遭一切变得静谧起来。 四人踏上南山禅院的九十九节台阶,抬眼便是矗立在山崖云海间的佛院。 红墙寂静,楼台巍峨,高耸的殿宇晃漾着天光,一眼望去隐隐有种辉煌的意味。 “请随小僧来。” 若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率先进入南山禅院的殿门,几人紧随其后。 深山古刹的庄严厚重霎时面扑来。 红墙黛瓦与雕花低檐的围墙连成一片,楼阁错落有致,布局整齐,显出清幽的古朴。 花千遇左右眺望几眼,佛寺的建筑风格都差不多,见过了天台寺现下在看南山禅院,也觉得相差无几。 姜宁见的少反倒是新奇,东看看,西摸摸,了一手的青金,红赭颜料。 廊壁上的与佛相关的壁画皆以青金、辰砂、绿盐、云白为主,线条很明朗稳健,颜绚丽纯粹,整个画面都充溢着一种端庄和严谨的法度。 可见画工湛的技艺。 若净带领几人穿过曲折的廊道,来到第叁进的院子,瞧着格局建筑这里应是住宿的地方。 “小僧先带几位到客房稍作休息,等午时会有僧人送来素斋。” 若净的目光转向法显,微微笑着说:“师兄怕是要等到晚时才能面见诃罗竭法师,这个时间法师应该在和无念师兄讨教佛法,事后我会知会一声让他来见你。” 法显客气道:“劳烦了。” 若净面带淡笑点头,准备走时又停下脚步,问:“对了,还未过问师兄的法号?” “贫僧法显。” 法显的名号对于佛门中人可谓是如雷贯耳,绝大多数僧人都曾耳闻过他的事迹。 若净的神情立刻变得恭敬起来,动的说:“在起云山时小僧就猜师兄是来自天台寺,不成想竟然会是法显法师,今能得见法师是小僧之幸。” 看向法显的目光里也含着浓重的敬仰。 法显弯笑道:“若净师弟严重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若净带他们到客居楼,这里是专供香客留宿之地,楼有两层,相邻的客房间间相连,檐下是一条连廊,廊前是葱郁的草地,环境雅致。 花千遇和姜宁住的是同一个连房,所谓连房便是看似是两个房间,中间的隔门推开,就是另外一个房间,没有内外室之分,如此般也节省不少空间。 法显是男子自然不能安排进连房,他住在隔壁的独房。 几人放下行囊,坐在案前歇息,耳畔隐有梵音回,周遭的环境也因此平几分幽静,透过门窗还能看到远处拔的峰峦,云雾缭绕在山间,烟岚缥缈。 片刻后,有僧人端来素斋。 花千遇和姜宁两人吃过午饭偷摸出去,在南山禅院内转悠摸地形。 法显则在屋内打坐诵经。 两人出了客居楼,走过曲折幽深的廊道,走入第二进院,这里多是一些僧人常活动的地方,有佛堂、禅院、藏经阁、药堂等等,正佛殿和钟鼓楼在最前面,来往有许多香客。 常听闻南山禅院香火旺盛,一年不分寒暑,都有不少香客前来烧香礼佛。 两人往达摩院走去。 她们最想进去的地方就是此处,只是院前有武僧看守,白天多有不便,只能远远的看着,心里定下决心等法显带她们进入达摩院,在动手找洗髓经。 踩好点花千遇想要回去,姜宁还没有玩够还要在看看,两人过石桥,伫立于亭榭前,倚栏观游鱼相戏,复而登上佛塔楼阁遥望远际,里里外外将南山禅院全看过一遍已过去半个时辰。 两人回去到客居楼,在院门前看到法显就站在屋外和一个西域僧人谈,旁边还站着个灰衣僧人。 长身玉立,身影拔。 只一个背影就足以看出眼前僧人的不凡。 花千遇眼里有一丝好奇,走上前去。 灰袍僧人听到走来的脚步声缓缓回头,看来人是谁。 同时花千遇也看到了他的脸,面容俊美,眼似莲华,嘴菲薄若玉,脸部轮廓深邃又致到极点。 他微微垂着眸子,眉眼间有股说不尽的出尘清贵,便真犹如天上神佛般不可触及。 花千遇微微呆了一下,有瞬间的失神。 紧接着一道气声惊醒了她恍惚的神智。 姜宁几乎是抑着嗓子里的惊呼,万分动的说:“这个人长的也太好看了吧。” 花千遇也有同样的觉。 这样一张脸,做和尚实在是太可惜了。 眼见得两位陌生女子,僧人只是微微低眉打了个稽首,神情清冷无波。 花千遇的目光还停留在他身上,审视的眼神里有一丝兴然。 他的眼睛看似清明通透,可当你一直盯着看时,却又觉得这双眸子如远山晨雾捉摸不透,像是掩盖了什么,想让人往深处探究他的秘密。 只看他一眼,她就知道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花千遇边弯出笑来,合十施礼道:“这位大师好。” 她走近自然也听到法显和西域僧人的对话,是一些故友叙旧的言辞,余光瞥上一眼也就没有兴趣了,转目望着面前的僧人。 “敢问大师法号为何?” 僧人平淡的答道:“无念。” 俗家人询问法号只是寻常,也未在意。 花千遇喃声念着,盯着他的眼睛又问:“无念作何意?” 僧人同样淡漠的回道:“无尘无念,万虑全消。” 那一双眼里还真是没有一点烟火气。 “心有尘念,才名无念吧。” 花千遇望去的目光有种似笑非笑的意味。 寓意很好理解,倘若他真的能做到心境湛寂,分明清晰,也就不会叫做无念。 无念微微一怔,终于肯认真的看她,不再是那种虚无的目光,只过眼不过心。 显然这句话让他有所触动。 他看了花千遇半响,神情间没有出什么不悦,只是稽首道:“施主目光独到。” 竟没有反驳,此番话便也等同于默认。 花千遇面上笑意更深,眼里过的波光意味深长。 她没有再继续直言问无念心有何事尚未斩断尘念,反而说了一句无关的话:“无念大师是药堂的人?” 方才在他身上闻到了一丝药材的气息,就由此猜测。 无念点头道:“贫僧是药堂的首座,若净方才回禀说施主几人是来禅院探望诃罗竭法师,便顺道送法师过来。” 花千遇顺势应道:“确实是如此,我们和法显法师是旧友,法师要来见故友就跟着一同前来,时常听闻南山禅院的禅机妙透彻,若是悟得只言片语,也是一场佛缘造化。” 她说的诚恳,无念却是一字也不信。 他看的出这两人都是江湖中人,本身就麻烦杀戮不断,绝不会是因为悟禅机才来禅院,恐怕是有其他目的。 南山禅院身为武学泰斗,享万人盛誉的同时曾也招来不少风雨,因一卷易筋经死伤了太多的人,她们不是抱着目的来的第一批人,后续怕还是会有更多。 无念心里有了思量,知她们不是普通的香客,定了主意尽早让其离开。 “施主们若是对禅机解悟兴趣可以去往无悟殿,无悟殿内镌刻了上百卷经文,佛法浩瀚灵明,施主可以去悟一番,看完后也好早归去。” 花千遇疑惑道:“无悟?都悟不到还去看什么?” 无念宣了一句佛号,应答道:“法由意会,佛由心生,唯有亲身怔悟才能了悟,故名无悟。” 花千遇哦了一声,似懂非懂的点头:“多谢无念大师指点。” “施主无需客气。” 他指间捻动着佛珠,态度始终不愠不慢,虽不会让人觉得疏离,却也难以心生亲近。 给人的觉就有一种不真实,并非说他虚伪,而是心念太重让人看不透,这种人本不可能会做和尚。 四大皆空,六清净,哪一样他都做不到。 不过花千遇对他却是越发兴趣,未知的神秘总是会引人想要靠近了解。 她更近一步要求:“若是遇到看不懂的偈语可以来问无念大师吗?” 无念神情平和的说:“自然可以。” 花千遇笑容面道:“那就多谢大师了。” 无念摇了摇头,不和她多言,便道:“贫僧还有事务在身就不多留了,先行告辞。” 他和法显也招呼道别一声转身离开。 两人谈话之际,姜宁一直沉默的旁观,她看出花千遇在试探无念。 见他走远,姜宁这才凑过来低语道:“这和尚不简单啊,这才刚来禅院就察觉出不对劲要赶咱们走。” 他虽好心指点她们去无悟殿,可是话语间还是明摆着要赶人离开。 花千遇望着无念远去的背影,挑笑了一声道:“简单就无趣了,能坐上首座的位置也不会是什么单纯的人。” 一转头就看到法显望过来的目光沉沉地。 她没说话,脸上的笑逐渐淡去。 诃罗竭这时道:“能再见到法师实在让人高兴,本意想促膝长谈一番,只是方才和无念大师一番有所悟要回去整理思绪,就不多打扰了。” 法显收回目光,望向他合十道:“好,法师慢走。” 诃罗竭走后,他又抬眼望过来,眉峰微微皱着,神情隐晦不明。 花千遇和无念的谈话他都听到了,自然也能听出她对无念多少有些兴趣。 只是不知这兴味是无念本身,还是他身后的南山禅院。 花千遇看着他问:“法师,对无念大师可有了解。” 法显眼底闪过什么情绪,顿了顿还是回道:“他是青灯上师的弟子,十八岁时出家颇有慧,到南山禅院里已有六年。” “这样啊……”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