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珩一眉心皱得更深。 岑眠看他站在那里许久,眨了眨眼睛,问他:“怎么了?” 程珩一抬眸,和她对视,握住手机的手紧了紧。 “没钱了?要我帮你付吗?”岑眠问得直接,眼神天真。 “……”程珩一敛眸,避开了她的目光,淡淡道:“不用。” 他侧身往旁边站,给其他要过闸机的路人让位。 岑眠看见他拿着手机,似乎是在打字,在键盘上来回敲了两下。 两分钟后,程珩一重新刷开闸机,出了地铁。 岑眠没怎么在意,刚才等他的时候,导航了一下出口。 “往f口出。”她说。 f口正好有无障碍电梯,能直接从地铁上到外面。 地铁站旁边就是她住的小区,通非常便利,人行道也干净宽敞,轮椅畅通无阻。 她现在的居所,是岑虞早年置办的房产。 早些时候,影视行业在北京发展迅速,岑虞因为工作的关系,在北京常住过几年。 因为这套公寓买得早,又是市中心最寸土寸金的位置,现在的价格已经翻了好几番。房子的使用面子虽然不大,九十多平米,却已经卖到了八位数。 小区属于高档小区,实行的是封闭式管理,只允许小区住户和住户的访客进出,私密极强,不少明星和公众人物都选择住在这里。 公寓在次顶楼,一梯一户,电梯门打开正对的就是户门。 到了楼层,程珩一伸出手,“钥匙给我。” 岑眠从口袋里摸钥匙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动作微顿,“送到这里就够了吧?” 程珩一挑了挑眉,听出了她赶客的意思。 他没去接钥匙,站到一边,双手抱臂,“你自己开门试试。” “……”岑眠就是不想当他的面开门,她这个人,从小被家里娇生惯养,从来不会做什么家务。甚至就连东西掉在地上,除非要用,她都懒得弯去捡。 自从岑虞失明以后,看不见她的坏习惯,教不了,而沈镌白又极度溺她,完全不在意这点小事。 不过每周她会请一次家政阿姨来,但因为她的腿摔了,在医院住了三天,本来约好的家政被她取消,现在房间里得够呛。 岑眠不想在程珩一面前暴她邋遢的本。 她嘟囔说:“那你别往里看。” 程珩一瞧她别扭的样子,好笑道:“我不看。” 用不着他看,他大概也能猜到里面会是什么样。 以前上学的时候,岑眠的课桌屉里就是七八糟,从没见她整理过。 每次都是他看不下去了,帮她理一理。有时理完了还要跟他发脾气,嫌他理坏了,害她找不到要用的东西。 现在她一个人住,估计更不会照顾自己了。 岑眠转动轮椅,颇为费劲地靠近门。 她伤了的腿不能弯曲,架在轮椅上,伸得老长,抵住门。 因为有腿碍着,她手不够长,钥匙怎么样都不进门里。 “……” 岑眠没想到,腿伤了以后,这些常琐事做起来都变得那么困难。 她费劲地尝试了几次后,挫败的放弃,转头向程珩一求助,“你帮我开。” 程珩一预料之中,接过钥匙,很快替她开了门。 随着门悠悠打开,里面的景象展现出来。 程珩一最先注意到的是门口地上只有一双粉拖鞋,拖鞋东倒西歪地摆放着,一看就是女孩子喜的样式,鞋面上了两只绒的小兔子。 除此之外,并没有再多一双的家居拖鞋,鞋架上也没有男鞋之类的。 程珩一抿了抿,神舒缓。 至少说明徐路遥和岑眠的关系还没有进展到融入彼此生活的程度。 岑眠最先看见的则是客厅沙发里堆积如山的衣服,全是她换下来懒得洗的。 衣服山的最上面,还有一件白蕾丝内衣,扎眼得很。 她的脸蹭一下红起来,扯住程珩一,“哎呀,你别看我房间。” “……”程珩一收回视线,让出了门口的位置给她。 岑眠不知道他看没看见那堆衣服,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瞪他一眼,手忙脚地纵轮椅往客厅去。 程珩一被她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无奈地摇了摇头,配合地背过身,靠在了门外的墙上。 岑眠进了客厅,将那件蕾丝内衣进了衣服堆最里面,又环视了一圈房间,除了一些,至少再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东西。 她捡起茶几上的两团纸,扔进了垃圾桶,做最后的挣扎,才朝着门口说道:“你进来吧。” 虽然程珩一已经有了预期,但当他看见客厅糟糟的样子,还是颇为震惊。 沙发上那堆衣服就不说了,茶几上也堆了漫画书,开了封的薯片包装敞着口,薯片碎屑落在桌上,角落里吃完的外卖也随意放在地上。 岑眠反倒是破罐子破摔了,面不改,一副我就这样的表情。 她耸耸肩,故作淡定解释,“阿姨这几天没来打扫,有点。” 一句话直接把责任推卸给了保洁阿姨。 程珩一:“……” 岑眠把自己挪进了柔软的真皮沙发里,受伤的腿架在玻璃茶几上,长叹一口气。 住了三天的医院,回到住处,她才觉得轻松舒适。 程珩一慢条斯理地挽起衬衫的袖口,弯开始收拾地上的外卖和垃圾,动作利落。 岑眠看见,不好意思起来,她自己是一回事儿,让程珩一帮她收拾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她出声阻止,“你不用管这些,我自己收拾就好了。” 程珩一拿起垃圾桶,扫走了茶几上的薯片碎屑,目光斜斜看了一眼她打了石膏的腿。 “你怎么收拾?” 程珩一紧接着又补一句,“你真的会收拾?” 腿好的时候也不见她收拾,这会儿知道要收拾了。 “……”岑眠面一滞,抱着靠枕,下巴埋了进去,不吭声了。 这时,岑眠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是岑虞打来的视频电话。 岑眠偷偷瞟一眼程珩一,找了个岑虞看不见他的角度,接起视频电话。 手机屏幕里显示出女人美丽的脸庞。 “妈妈——”岑眠软软糯糯地喊,撒娇的语气,透着一股娇憨,在母亲面前跟长不大似的。 “你的眼睛恢复怎么样啦?” 岑虞透过摄像头,盯着屏幕里的小女儿,仿佛怎么也看不够,想要补足这么多年的缺失。 她笑笑说:“好的,滑雪玩得开心吗?” 岑眠点点头,“嗯”了一声,“开心,等下个滑雪季,让爸爸带你一起来。” 她一直没有告诉家里自己腿摔伤了的事情,岑虞的眼疾刚好,要好好休养,岑眠不想她担忧。 程珩一将茶几上的漫画书一本本垒好,眼皮微抬,朝她投去淡淡一瞥。 电话那头传来沈镌白温柔低缓的声音,“要滴眼药水了。” 岑虞转头应了一声,把手机随手放到桌上。 岑眠的屏幕里出现了家里的天花板,水晶吊灯轻晃。 “我那房子住的怎么样?”岑虞问,沈镌白给她滴眼药水的时候,也没耽误和岑眠讲电话。 客厅的沙发柔软,实在是太舒服了,岑眠打了一个困倦的哈欠,漫不经心地说:“还不错,就是有点小,做什么事都得在客厅。” 程珩一垒漫画书的动作微缓。 对于岑眠来说的小,在北京,一个九十多平米的房子,常常住了一家三口,甚至是要挤下更多的家庭成员。 岑虞:“你一个人住,要那么大做什么,大了你更租不起了。” 岑眠一愣,还没抿出她话里的意思,岑虞便直接开门见山,“这个月的房租,什么时候给我?” “……” “怎、怎么还要房租的?” “不然呢?我可没说免费给你住啊。” 岑虞虽然出生在优渥家庭,但年轻的时候,也是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没有依仗过家里的势力一分。 对于岑眠的教育,沈镌白一向管教很少,纵容居多,这么些年把她宠坏了,养成了懒散拖沓,不知上进的子。 岑眠年纪不小了,在国外念书逃避的子也够了,是时候该断一断她和家里的那条脐带了。 岑眠撇撇嘴,知道她妈妈是说一不二的格,之前说要断她经济支持,看来是真断。 “那你要多少钱嘛。” “我看了下同小区同户型的房子,一个月租金两万四,抹个零,算你两万整。” 两万块对于岑眠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她这段时间住院,躺着无聊,只能消费解闷,花了不少钱,存款所剩无几。 本来她还想找家里要钱呢,谁知道钱没要到,还得还回去。 “真要这么算吗……”岑眠还在挣扎。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