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窝里, 她悄悄探过一只手, 掐他,咯吱他。 他伸出手, 与她暗中锋。你来我往间, 十手指不知不觉扣到了一块。 他果断反手一镇, 把她作的小爪子镇在单上。 凤宁用力挥舞手指, 发现他的手太大了, 她只能挠到他微凉的指骨。 她整只小手都被他攥得紧紧的, 掌心贴着掌心,坚硬的手指牢牢嵌在她的手背上。 挣不动。 凤宁很不服气, 心脏又麻又, 蠢蠢动。 于是她悄悄从被窝里探过另一只手…… 他忽然翻身侧卧, 断然出击,居中拦截, 扣住她的五指, 把她另一只手镇回身侧。 这一下, 凤宁两只爪子都动不了啦。 可恶的家伙在她耳朵旁边偷笑, 故意用又轻又坏的气音,一字一顿对她说:“逃、不、掉、了、呢。” 凤宁:“……” 生!气!气! 好不容易捱到扶香姑娘查房完毕,凤宁立刻猛凤飞扑,整只砸到封无归身上。 “你抓得住谁!” 他且笑且退:“抓住一只小凤狗。” 凤宁张牙舞爪一顿挠。 斗着斗着把自己给斗乐了:“咯咯咯咯……” “咳!咳咳!” 凤宁封无归:“?!” 扶香姑娘明明已经回厢房睡觉去了啊,什么时候杀的回马? 两个身经百战的老手居然都没能察觉吗? 正错愕时,又一阵假模假样的咳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孩子们一边模仿扶香姑娘咳嗽,一边哈哈大笑。 “两小只情真好哦~”一个女孩子把扶香姑娘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哦哈哈哈哈!”孩子们一阵哄笑。 不可一世的昆仑凤忽然就虚了。 她把脑袋缩进被窝。 想了想,抬手,轻轻把封无归也拽了进来。 “嘘,”她小小声说,“不要打扰无脸人睡觉。” 被窝里光线昏暗,隐隐约约能看见他眼睛里有两点光。 她睁大双眼和他对视。 她小小声:“汪。汪汪。” 肩膀拱拱他,疯狂暗示。 他没反应,她继续暗示,一直暗示。 直到封无归忍无可忍,生无可恋地敷衍:“……汪。” 成功传染! 凤宁总算心意足了。 被窝轻轻抖动。 她笑一会儿,他笑一会儿。 半晌,隆起的小团蹭向大团,拱在一起,不动了。 * 天刚蒙蒙亮,扶香姑娘咣咣敲响门框,笑眯眯地叫醒屋孩子。 “今先生到我们香山村授课来喽,大伙起出发!” 无脸人们呼起来,叽叽喳喳往下蹦。 凤宁用被子蒙住脑袋,拼命装死。 眼皮那么重,本睁不开! 一岁半的宝宝才不要念书,她要赖! “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扶香姑娘拽她被子,“夜里闹腾的时候,就不知道还要早起?” 凤宁用力打呼噜,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困死啦困死啦呜呜呼噜……睡不够头头痛痛……” 扶香姑娘松开被子,叹了口气。 凤宁偷偷在心里嘿嘿一笑。 “唉。”扶香姑娘烦恼地说道,“宝宝睡不够,容易不长个。看来以后不能再让他俩一起睡啦,凑一块儿,晚上总舍不得睡,净瞎闹!就从今晚开始分吧……” 凤宁:“!” 她一个灵蹦了起来。 那可怎么行,周围全是无脸人,一个人睡觉多可怕。 “我不困!”凤宁闭着眼睛大喊,“一点儿都不困!我睡得好!可神啦!” 扶香姑娘:“……” 扶香姑娘一脸无语,看着这个家伙歪歪斜斜爬下,摸到自家小竹马,双手攥住人家衣摆,跟在人家身后,一边打瞌睡,一边让人家帮她洗脸漱口。 那漂亮少年垮着一张脸,眉眼相当生无可恋。 他掰开她嘴巴,给她清洁小白牙。 他:“张嘴,啊——” 她紧闭着眼睛,仰起小胖脸,把嘴巴张得老大:“啊……” 洗漱完毕,他用生疏的手法抓了抓她头,给她扎了个难看的歪揪揪。 他表情不耐烦,动作倒是软和得不行,全程竟然没能醒她。 扶香姑娘倚着门框,看着这一小对在院子里挪来挪去,不弯起眼睛,笑得像个怪。 * 凤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跑到了封无归背上。 她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脑袋搁在他肩膀,下巴底下还贴心地垫了块叠起来的手帕。 “哇……”她问,“你怕骨头硌痛我吗?” “不。”他面无表情,“我怕你口水我身上。” 凤宁大声为自己正名:“我又不是一岁小孩,我才不会口水!” 封无归:“……啊对对对。” 村中有座大祠堂。 祠堂里供的是只泥塑金身的凤凰。 一个无脸男孩兴奋地说道:“这是咱昆仑战神不灭之凤!他救过我们村里的祖先,当年还在我们村头的小河里面洗过脚!” 凤宁刚弯起眼睛,又听这位无脸男孩大声邀功道,“咱们每天喝的汤,都是我特意从河里打水回来煮哒!福气哦!” 凤宁:“……” 秃……崽…的…洗…脚…水! 提起秃崽,凤宁如梦初醒,狂拽封无归的衣袖。 “过了两天啦!”她着急道,“凤安是不是都已经被干掉啦!” 封无归:“……” 你们昆仑凤是真的口无遮拦,百无忌啊。 “并没有。”他告诉她,“外界时间不过一瞬而已。” 凤宁:“???” 她用力眨巴双眼,小手比比划划:“可是我们实实在在已经度过两天了呀!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这个有点不好解释。 封无归思忖片刻,道:“我们对时间的判断,主要源于环境与自身的变化。比如太东升西落便是一。月相从朔至望再至朔,便是一月。冬去来又是一年。人从新生到老死,便是一生。” 凤宁点头:“嗯嗯!” 周围不知不觉围了一圈无脸人,个个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神魂并无时间概念,只是受制于身躯,习惯跟从于身体对时间的知。”封无归道,“倘若离身体知,对时间的受便会不同。比如做梦时,无论梦中度过如何漫长的时光,醒来或许也只是一瞬而已。” “哇……”无脸人们纷纷头接耳,“对对对,是这样是这样!” 凤宁大概懂了:“所以我们有很多很多时间来找出那个家伙(军师)?” “也不尽然。”封无归微笑,“万一他下一瞬间就自爆呢。” 凤宁垮下脸:“……” 这是脑袋上悬了个大-炸-药-包啊! 她望望天,又望望周围。 香山村都是黄土地,扶香姑娘的记忆世界暖黄暖黄,每个人都没有脸。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