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明章在脑中复盘了一遍,说:“我反而更笃定,骨折、顶替、出事、消失,环环相扣绝不是巧合,况且不是还有一个张凯么。” 楚识琛有些烦:“别人是花钱消灾,这一百多万花出去是图什么。” 项明章冷哼一声:“不就是图占人家便宜。” 楚识琛为这个身份背够了风债,不差这一桩,并且阈值大幅提升,调侃道:“钱白花了,没占到。” “怎么,你觉得可惜?”项明章一步横挡在他面前,“星宇没有价值了,你不许再跟他联系。” 楚识琛动了动嘴,突然,不远处的草坪上爆发出震耳聋的音乐声,他吓了一跳:“什么事?” 音乐节开始了,项明章说:“反正都来了,过去看看。” 楚识琛在二十一世纪接触了不少新事物,参加的现代活动却屈指可数,走到舞台周围的草坪上,人头攒动,大片大片呼喊尖叫的年轻人。 强劲的光束巡回闪烁,音响震天,楚识琛不认识台上的歌手,听不懂歌词的含义,但一步步越走越前,他许多、许多年没见过这般朝气蓬的景象了。 振臂呐喊,不为申诉求索,只有恣意。 高声呼喝,不求觉醒振奋,只因快活。 楚识琛挤在人群中,乐声如狂席卷过每个人的头顶,他短暂地忘记了一切烦忧。 舞台上的歌手吼得撕心裂肺,楚识琛一句也听不清,他拍一下项明章的手臂,问:“什么曲子?” 喧嚣如沸,项明章没听到,倾身附在他耳畔,反过来问:“会不会唱?” 身旁的陌生人吱哇叫,楚识琛顾不得所谓的规矩和教养,大声说:“不会。” 项明章觉得好玩,又问:“你不是喜摇滚吗?” 楚识琛痛快地喊:“忘了!” 灯光扫过,楚识琛额上的薄汗晶亮,双眸更亮,台下观众都在疯狂地拍照片,他掏出手机对准舞台。 周围有人挤了一下,项明章的一半肩膀闯入镜头。 楚识琛后退半步,不够,又退了一步,白球鞋踏着绿茵,直至手机画面框住所有他想记录下来的东西—— 钢架高台,绚烂荧屏,一角晴空,以及晴空之下、人海之中的项明章。 倏地,项明章回首寻找他,逆光的轮廓多了一层不真实的虚影。 楚识琛按下快门,将这一刻定格。 项明章朝他走过来,揩了一把额角的汗珠,随口问:“拍了什么?” “舞台。”楚识琛装起手机,莫名地撒了谎。 项明章道:“热死了,去买点东西喝。” 景区有音乐节主题的秋集市,热闹非凡,除了各式各样的饮料和小吃,很多摊位在售卖演出纪念品。 楚识琛肚子不饿,也不馋,纯粹是图新鲜买了一些吃的,上一次这般消遣是二十啷当岁的留学光景,他与同窗好友一起逛旧金山的唐人城。 项明章拎着两瓶水,说:“你那点胃口,能吃得完?” 楚识琛说:“有你的份。” 项明章道:“给别人豪掷百万,给我吃小地摊儿?” 楚识琛在公司里学了个词,画大饼,一般用于上司对下属,他反方向活灵活用:“你放心,等我以后签了大项目,帮你赚千万。” 项明章觉不出一丝欣,从楚识琛手里拿过麻团鱼蛋桂花糕,上一瓶水,说:“小心喝多了。” 两个人闲逛一圈,到处都是人,遮伞下的座位需要等,草坪上一撮一撮的家庭在席地野餐。 小孩子们四处奔跑,楚识琛慨道:“真羡慕他们无忧无虑。” 项明章只觉得吵闹,说:“我恐孩症犯了。” 楚识琛:“……走吧。” 他们实在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干脆回车上休息,楚家的司机回去了,项明章的车停在景区内的天停车场。 一片树荫下围了人,排着队跟停在树下的汽车合影。 是一辆巨大的改装吉普,两米多高,碳黑车身,看上去无坚不摧,四十寸的龙爪胎凸出在外,能坐上去一个成年人。 这辆庞然大物太睛,源源不断地有人跑过来拍照。 项明章停在两米之外,不耐烦地掏出车钥匙,一按,车头灯猛闪,把围在旁边的路人吓得散开了。 项明章走过去,穿着基本款的t恤和运动,亦是一身黑,衣架子身材显得格外利落。 还有人徘徊在周围拍照,项明章眼锋扫过去,对方悻悻然地走了。 在旁人觉车主比这辆车更不好惹的时候,项明章看向楚识琛,漫不经心得了一点温柔:“不是累了么,上车。” 楚识琛绕过霸气的车头,理解了项明章对平衡车的不屑,他坐进副驾驶,车厢宽敞,两边的车门一关陡然静了下来。 手机响,收到景区管理处的短信,提醒游客保管好贵重物品。 楚识琛咬一口桂花糕,问:“对了,1314520是什么意思?” 项明章都把这茬忘了,说:“自己查。” 楚识琛一搜,明白了,余光往驾驶位上游移,半晌没动静,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汉堡递过去:“你吃不吃?” 项明章没理会。 楚识琛正要收回手。 冷不丁的,项明章问:“你以前是上面的那个?” 第42章 楚识琛没听懂:“什么上面下面的?” 项明章侧过脸去,楚识琛目光澄澈,充探究,竟然跟开会时的模样很相似,仿佛他问的不是体位,而是项目的盈亏平衡点。 项明章道:“上。” 楚识琛琢磨了足足五秒,懂了,顿时变了脸,刚才在音乐节上他混在人群中撒,已是抛却了体统,但谈论笫之事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关键还有一点,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问题,更没考虑过。 旧时没得了解,难道新时代有这方面的规矩? 楚识琛甚至开始回想那篇“男同必看”的文章,奈何本就一知半解,他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项明章说:“不要装傻。” 楚识琛一半抵触,一半疑问:“这很重要么?” “我很好奇。”项明章听星宇的口气就隐有猜测,再结合那次钱桦的说法,“所以你以前一直在上面?” 楚识琛情不自地往天上看了一下,说:“应该是吧。” 项明章道:“办公室那晚,是你第一次做下面的?” 楚识琛微怔,说:“我不记得了。” 项明章语气平静,但一句句穷追不舍:“你不是博闻强记?不记得在上在下,还是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楚识琛道:“光天化你非要聊这些吗?” 项明章反问:“怎么,大白天聊嫌气氛不够,你喜晚上?” “我不喜。”楚识琛否认,“办公室那晚我已经忘了。” 项明章声音一沉:“我不信你忘了。” 楚识琛被步步紧,觉车厢都变得狭促几分,他回道:“为什么不能忘,酒后冲动罢了,难道要放在心里珍藏回味?” 项明章直接转了话锋:“不值得回味么,那晚你也很舒服是不是?” 楚识琛浑身僵硬,那一晚的事情说好当作没发生过,就算忘不了,彼此心照不宣,他从没想过会被这样骨地翻出来对质。 “不。”楚识琛音低得嗓子都哑了,“一点都不舒服。” 项明章说:“你在撒谎。” 楚识琛认输了,将腿上的袋子扔到一边,去开车门:“我说不过你,我下车。” 车门刚推开一条隙,项明章倾身过来,一把攥住楚识琛的手腕,嘭!副驾驶的车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楚识琛猝不及防:“你做什么?!” 话音刚落,项明章松开手,转瞬将楚识琛的双臂钳于掌心,那么紧,t恤下绷紧的肌若隐若现,楚识琛的上半身被按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两个人近在咫尺,项明章说:“忘了?那我提醒你,你在桌上抓掉了钢笔,让你膝盖贴着我的,不听话,动撞倒了酒瓶,叮铃咣当的又把自己吓着,记起来没有?” 楚识琛捏烂了桂花糕:“不——” “不舒服?”项明章说,“明明舒服得身汗,手心滑得怀表都握不住,挡着眼睛,好比掩耳盗铃,要不要我清点一下你了多少文件?” 一句句追诉,楚识琛的脸一寸寸苍白。 项明章这次没有心软,反而因为施予折磨到了一丝快,说:“新换的钢笔我用不惯,新的地毯有异味,报废的文件我亲自联系各部门要了新的,签名就会想起来,窗子关久了闻见味道就会想起来,文件脏了皱了就会想起来,你凭什么拍拍股走人,说忘就忘?” 楚识琛的膛剧烈起伏,咬牙说:“我没忘。” 项明章蓦地笑起来:“嘴硬的东西,终于肯承认了?” “是我嘴硬,还是你反悔?”楚识琛道,“第二天早晨你答应了,一切当没发生过。” 项明章说:“我这个人一向言而无信,你还没习惯?” 楚识琛节节败退,别开脸放弃了负隅顽抗。 “你委屈什么?”项明章说,“酒醉冲动所以戒酒,连冲动后的行为都想一笔勾销,说不过就要走人。” 楚识琛双臂被箍得发痛:“我连车都下不去,往哪走?” 项明章终于松开,拽下安全带,将楚识琛牢牢地捆绑在椅背上,说:“那就坐好,我带你走。” 扣好,项明章从安全带下面出楚识琛的小臂,像摆人偶,他握着楚识琛的手腕,将掉下的衣袖子一寸一寸地往上推。 手掌擦过的肌肤一片灼热,楚识琛大脑空白,忡然不动。 项明章坐回驾驶位,发动引擎,胎噪声轰炸着整片停车场。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