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波又度过一夜,项明章和沈若臻第二天清晨出发,赶在中午之前下高速公路回到了市区。 江岸大道风景依旧,沈若臻半夜从楚家跑出来,一晃过去了九天。 抵达楚家的门外,项明章关闭汽车引擎,却锁着车门,沈若臻解开安全带,玩笑地说:“不让我下车么?” 项明章当初理智权衡,此刻有些舍不得:“回去你就要继续做楚识琛了。” 沈若臻说:“我知道。” 项明章发现,沈若臻对任何事一旦做了决定,就会坚定地执行下去,大概就是这种气魄,当年才能抛弃一切投奔新道路。 “咔哒”,项明章解锁车门,停止了优柔寡断:“回去代我向楚太太问好。” 沈若臻却没动,保险起见,他考虑道:“之后你继续叫我‘楚识琛’吧。” 人前当然要掩饰,项明章问:“那我私下叫你的真名?” 沈若臻谨慎地说:“私下也不要了,不然叫惯了,难免会有喊错的时候。” 虽然有道理,但项明章不意:“那上的时候,我也叫你‘楚识琛’?” 沈若臻噎了一下:“光天化——” 项明章学会了抢答:“自重。” 沈若臻打开车门:“我要走了。” 项明章向副驾倾身,在沈若臻的鬓角亲了一口,说:“叫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有事情立刻打给我。” 沈若臻下了车,这九天发生了太多,他和项明章确认心意,回故乡了却憾事,每一分钟都是圆。 他做了一遭沈若臻,真真切切,不是幻想出的南柯一梦。 现在他要回去了,雕花铁门早晚进出,回到这个时空里让他栖身的家。他要继续做楚识琛,做没有完成的事情。 一步迈进大门,心境与离开时截然不同,他走到别墅前,轻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楚太太第一个跑出来,像这大半年里的每一天,开心地接他:“小琛!” 楚识琛给了楚太太一个拥抱:“妈。” “你呀怎么回事?”楚太太轻捶他的背,“大半夜跑出去把你妹妹吓坏了,后来明章联系我,说带你紧急出差,手机行李都不拿,你们去哪里出差了?” 楚识琛听着絮叨进屋,只“嗯嗯啊啊”地笑,得楚太太也不问了,赶他上楼去换衣服。 房间刚打扫过,手机放在头充了电,楚识琛先保存了姚徵的号码,然后翻到离开那一晚的记录,长长一列都是项明章的名字。 他走到台上,葱郁的树冠隙着汽车前盖的一角。 项明章还没走,不放心,万一沈若臻进去了又跑出来,他就什么都不管了,直接把人带走。 储物箱里落着半包烟,估计是司机的,项明章出一,下车靠着车门点燃。 忽地,别墅楼上传来乐声。 项明章回头望向二楼台,依稀看见沈若臻抱着把琵琶。 白衬衫挽起出一截手臂,沈若臻端坐栏杆后,在寒风里发丝,手不,朝着项明章的方向拨动了琵琶弦。 铮铮铃铃,快而不急,穿过细密树影泻下来,和枝梢上的欣雀鸣一起灌进耳朵。 项明章忘了指间的烟,火星燃烧到皮肤,又被琵琶声抚平了镇痛。 上次结束是一弦急收,这次是婉转不绝,仿佛舍不得曲终,人去。 终于停止的一刻,项明章还未回神,手机先响了。 他望着台接听,动了动,迟疑地不知道该叫哪个名字。 手机里,楚识琛问:“好不好听?” 项明章说:“嗯,好听。” 楚识琛道:“你叫我名字的时候,也很好听。” 项明章问:“那我什么时候再叫你?” 耳边静了片刻,对方重新回答:“我不自重的时候,想听你叫我沈若臻。” 第79章 楚识琛进项樾工作以来,加班频繁,这十天算得上大长假了,他也歇腻了,周一早早出门去了公司。 秘书室一直锁着,空气闷,楚识琛打开窗户和除器,然后把萎靡的剑兰拯救了一下,毕竟是总裁送的,万一养死了不好代。 收拾干净,楚识琛登录办公系统,项樾和亦思两边的部门加起来,积攒了二百多条待办事项。 他练地按“急缓”划分,一口气处理了大半。刚到上班时间,部门同事陆续到了。 楚识琛要去市场部拿报告,经过办公区被彭昕拦住。 在巴厘岛度完假,项目组一帮人晒得黑里透红,楚识琛笑着问:“玩得怎么样?” 大家兴奋劲儿还没过,讲得很热闹,就是遗憾楚识琛没能参加。 彭昕是收到项明章的知会,说要带楚识琛出差,他不敢有异议,同情道:“楚秘书你辛苦了,大家一起忙项目,我们去海岛放松,你还得干活。” 楚识琛心里不好意思,他出差是假,至于辛苦么,的确是累晕了。 主管递上一只袋子,说:“楚秘书,给你带了巴厘岛特产,不保证正宗啊。” 楚识琛有些惊喜:“谢谢,破费了。” 大家都给楚识琛带了礼物,弥补他没去的遗憾,也回赠了他每次出差给大家带礼物的心意。 林林总总收了一大箱,楚识琛放回秘书室,门没关,凌岂单独过来,说:“楚秘书,我也给你带礼物了。” 楚识琛道:“你进来啊。” 凌岂拿着个盒子,当初楚识琛是比他还新的新人,座位又挨着,所以他们相处比较亲近。后来楚识琛当了秘书,越来越能干,也越来越忙,凌岂就自觉疏远了。 楚识琛的玲珑心思当然察觉得到,人际变化不可避免,他喜顺其自然,说:“你刚才怎么不给我?” 刚才人多不上话,凌岂道:“你送我的扫地机器人贵的,我一直想找机会还个礼,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生。” 楚识琛接过盒子,说:“贵重的我不收。” “不贵。”凌岂解释,“不过我好好挑了,你不嫌弃就行,礼轻——” 门外,项明章拎着大衣和手提包经过,见开着门,准备和楚识琛打声招呼,恰好听见诚恳但不值钱的三个字,“情意重”。 楚识琛抬起头,手上拎着一大串飞炸刺的玩意儿。 凌岂站在旁边,恭敬地说:“项先生,早。” “嗯。”项明章不咸不淡地问,“拿的什么东西?” 楚识琛也不认识:“这是什么?” 凌岂说:“这是捕梦网,巴厘岛一个老开的商店,她手工制作的。晚上睡觉挂在头,会帮你过滤掉噩梦,只有美梦。” 楚识琛以前没听过,想叹一句“浪漫”,话到嘴边硬生生地改了口:“听起来很诗意。” 项明章咳嗽一声,说:“凌岂,通知项目组一会儿开会。楚秘书,把要签的文件尽快拿给我。” 楚识琛抓紧去了趟市场部,十分钟后,左手文件右手咖啡,没办法敲门了,擅自进入总裁办公室。 项明章伏案桌后,估计是有些燥,西装外套了下来,穿着衬衫和薄呢马甲,襟前揣着已经属于他的古董怀表。 楚识琛放下东西,出一本文件翻开。 项明章握着钢笔签名,几天没用墨水干涸,他划了两笔,盖上笔帽扔在一边不管了。 楚识琛从办公桌对面绕过去,拉开屉拿出墨水,余光注意着旁边,指尖不小心沾上了一滴。 项明章一张纸巾伸过去,没吭声。 楚识琛把脏的手指伸出去,也没吭声。 对峙数秒,项明章用纸巾裹住楚识琛的手指擦拭,摆了半天的总裁架子,输给太会拿捏人的秘书。 将纸团丢掉,项明章说:“不许挂。” 楚识琛没反应过来:“挂什么?” “那张破网。”项明章刻薄地说,“还用得着去巴厘岛,前两天在浙江应该去趟义乌,多得是。” 楚识琛道:“这叫千里送鹅。” “行,礼轻情意重。”项明章说,“如果一百块的礼物等于二百分的情意,那二十万的琵琶值多少情意?” 楚识琛灌好了墨水,说:“签名吧。” 项明章飞扬跋扈地签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说什么,直接放回了碟子。 楚识琛好久不干这种活儿,耐着子问:“怎么了,不好喝吗?” 项明章说:“酸。” 楚识琛忍不住了:“咖啡酸还是你酸?” 项明章合上文件夹,该去开会了,还没起身,楚识琛捉着他的扶手椅转了半圈,他扬起下巴,问:“你做什么?” 楚识琛说:“我开个小差做一点私事,你会不会扣我薪水?” 他说着伸出手,捧住项明章的侧脸,俯身亲在对方的角,意图蜻蜓点水,不料被项明章按住脑后,顿时丧失了自主权。 “唔……”楚识琛被顶开齿厮磨,尝到了项明章舌尖的咖啡味,真的有点酸,大约是豆子的烘焙程度不深。 分开,楚识琛用拇指指腹抹过项明章上的润,说:“二十万的情意够为你弹一辈子,就怕你听腻了。” 项明章想起树影间的台:“你在哄我吗?” 楚识琛收走签好的文件,亏他自持庄重,却在工作时间做这种事,他惭愧地不承认:“咖啡不喝我就倒了。” 项明章哪还挑剔,屈从地喝了个干净。 会议室人齐,项目组休假过后重新整装待发。 今天官方正式公布了招标规范,同时还有一份名单,包括四家竞争力较强的公司,选型组会在竞标前对各公司进行一次现场考察。 项樾位列其中,彭昕说:“总经办人带队,预计不超过十人,北京那边会有领导过来。”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