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柏一南提到“你的妈妈”开始,棠溪聿已经慌张去摸索老婆的手,再不顾忌礼仪,紧紧的握住了。他看不见柏樱细微的表情变化,但他太了解自己的 人,只能通过肢体接触的方式去体会她的情绪,也想默默告诉她,他在。 作为一名职位类似古代封疆大吏的高级公职人员,四十多岁的柏一南年轻又很有气势,说一句权势滔天并不为过,他还特别会讲话做事,轻言细语、低眉抬手之间,便可主导杀伐胜负,是处在上升期的红人。 棠溪家世代经商,家资丰厚,但苦于人丁稀少,所以无人从政,面对柏一南的身份地位,是应该给三分薄面的。 即便是这样心高气傲的柏一南,看到柏樱跟丈夫手拉手坐在一起,一言不发的样子也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看女儿不说话,柏一南只得继续端出自己的底牌,“这个投资是真的没什么风险,而且回报极佳,它最大的问题是投资额太高,一般人 本没资格染指。我知道棠溪先生不缺钱,这一次,当做是我送给女儿的嫁妆吧。” 没有体会过血缘的羁绊是什么,即便看到眼前气质出众、侃侃而谈的男人,柏樱依然对亲情、父亲等等,没有任何概念。 冠冕堂皇,柏樱甚至是反 的,她真的需要什么,柏一南完全不知,也不打算知道,只是按照他的想法,他想给予的,非要强加给她么? 突然之间,无权无势,没有身份名誉的柏樱,有了父亲,成了副部长的女儿。 听两个人都不说话,老婆的小手还越来越凉,棠溪聿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轻咳一声打破了平静说道,“柏副部长,非常抱歉打扰了,父女亲情的关系,还是需要血缘来确认的,不能单凭一张照片。” “是,如果太太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进行亲子鉴定。” 柏一南说话间,把那张传真给棠溪聿的照片的原版从西装内袋里拿出来,郑重递给了柏樱。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柏樱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长发白裙,袅袅婷婷现在一个图书馆建筑物前,青 美貌与柏樱一般不二,这名女子的模样与柏樱不能说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真的好像……”她似是自言自语,也是在跟身边的老公陈述,的确,太相像了。 了然的微微点头,棠溪聿说出了早已想好的决定,“如果投资能够成功的话,用我太太的名义吧。长远收益的话,我们的孩子也会受益。”轻轻的话语, 含对 子的深 。 心中一动,柏樱下意识抢白道,“不要,不要那样。” 棠溪聿的脸转向她,无法聚焦的目光柔柔凉凉的,闪耀宝石般清亮的光彩,大方坦言道,“没关系,没有收益也没有关系,棠溪家族很乐于贡献国家,造福人民。”柏一南可以送给女儿一份丰厚的嫁妆,他不能给 人一份保障一生的礼物么? 柏一南所说的投资是民生工程,如果成功,是可以造福几代人的,这么有意义的事,被她想的过于狭隘了,柏樱心中 动,不再当面说不同意。 动人心的会面,因为柏樱的冷淡平静而接近尾声,柏一南只好继续亮自己所剩不多的底牌。“这么大的投资,先生,我邀请你和太太,一块儿去看看。” 柏一南离开,柏樱一下子扑到棠溪聿怀里,完全不顾一丝不 的发型和板正端庄的套装,“阿聿,我不想去。” “乖,他是不是你爸爸,马上会有答案,你不要怕。”他一下一下抚摸柏樱的长发,拍她的背,全力安抚。“投资是什么结果,都没关系,我在家陪宝宝,你去看看吧,我会派人陪着你。关于对父亲的认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尊重你的决定。” 太过开明大方,棠溪聿的确一直是这样,心底无私,澄澈透明。 被棠溪聿搂在怀里,柏樱已有无限的 足,她曾经疯狂渴望过被 ,渴望有家有家人,成年之后,她得到了棠溪聿的 后,再没有渴望过其他情 。 从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命运,更不知道有爸爸是什么 觉,还好有 人的支持和鼓励,出于好奇,柏樱勉强同意和柏一南做亲子鉴定和去新都,查看棠溪聿答应下来的投资项目。 一路上,棠溪聿派去的助理和保镖皆是千挑万选,十分呵护柏樱,处处体贴周到。而柏一南更是宠她,总是主动要求陪伴柏樱同坐一个商务舱,或是共乘一台车,绅士且适时幽默的解说一些见闻,为她化解旅途疲劳。相识之初,柏一南做了一位非常贴心的旅途大使。 “新都是世界大都市,繁华自不必说,还有很多隐藏属 ,小樱,你喜 吃什么?玩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会陪你去,或者,安排你去玩,毕竟年轻人喜 ,我是你爸爸,不一定可以全部陪你玩到尽兴。” 然而,陪棠溪聿清淡饮食惯了,柏樱并不喜好重口味的菜系和美酒,对于娱乐消遣,她早已经过了好奇、试探的阶段,太过疯狂奢侈的游戏,并不想尝试。 柏一南还自作主张,买了很多衣服、鞋子、包包给柏樱,还 心挑选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零食送给她, 致限量的手办也送了好多…… 虽不喜 柏一南送的东西,但柏樱也看得出他是用了心思挑选小姑娘们喜 的东西,开始还有些 动。 送的多了,柏一南多到溢出来的自信令柏樱觉得心烦,毕竟她早已不是孩童时代的心智,何况她还特别的早 懂事,棠溪聿对她太好了,如果做小姑娘的话,她只可能是棠溪聿的,绝不可能在柏一南面前 任 天真的一面。 “阿聿,你在做什么呀?泡脚呀?这个好,不过记得早些睡。我不在家,不要熬夜看书忘了时间呀。” “有趣的事?有的有的,今天有好多呢,吃到了特别鲜美的鱼,嗯嗯,好新奇的做法,还有一家甜品店,很有创意,等我回去,叫他们送来你陪我一块儿尝尝啊。” “我么?睡得好好,你放心啦,我不在家,你要好好吃饭,等我回去看你,不许变瘦哈。”平时清冷美人、生人勿近的柏樱,跟老公撒娇起来,腻歪的不得了。 “这是出去见了大世面啊,下次把我也带去。”电话另一头,棠溪聿淡笑轻语,幸福的听老婆给他讲,她遇到的每一个有意思的小细节。 是柏一南没机会听到的,又是羞怯又是撒娇的软糯娇音,一对小夫 的通话超甜 。 第二天,参观了项目地理位置,周边设施与配套等等后,在回程的路上,柏一南和柏樱分别收到了来自星城医院,对于亲子鉴定的结果,柏樱真的是柏一南的女儿。 动的心情 在血脉里,每个人各不相同,但车厢里是平静的,柏一南第一次按下了与驾驶室的隔音隔断。 看他这个举动,柏樱不得不疑惑的看向他,他也没卖关子,直接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小樱,当初,你是不得不嫁给棠溪聿的吧?” 私人问题,柏樱 不打算再给他问出口的机会,回答他,更加不可能。 看着女儿一双黑曜石般有神的大眼睛,柏一南大胆问了下去,“他眼睛看不见,身体又不好,是很难相处的人吧?” 忍住了想开口直接怼回去的冲动,柏樱垂下目光,不再看柏一南,想图个一时清净。 终究是不了解柏樱,以为她只是格外漂亮、个 内向的小姑娘,柏一南继续发表危险言论。 “如果不 ,就不要回去了,你才24岁,以你的学历,我可以帮你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还可以帮你尽快离婚。再找一个健康多金的老公并不难,生的小孩也不会有遗传病的危险……” 这就是父亲么? 扭回头看了看这位便宜父亲,柏樱突然觉得恶心,嗤之以鼻、懒得再理他。 回到下榻酒店,柏樱出于对棠溪聿的尊重,还是留了一封没头没尾的便条给柏一南。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你没问过,我 不 他?你不想知道没关系,我却很想告诉你,我 阿聿。】 她告诉身边随行人员,这边工作已经完成,把柏一南送来的所有东西退回,大家立刻打包回家。 表面上大方送她去亲生父亲身边,内心里棠溪聿也有很多的自卑和不自信,老婆不在身边,他郁郁寡 ,却什么也不肯说。 在禹儿的房间,棠溪聿等待保姆给他喂过了 ,抱着禹儿在自己怀里。小家伙已经很活泼,他牢牢抱住他,生怕他刚刚吃 胃会不舒服。 “先生,我去把 瓶送过去清洗、消毒,再把张女士叫来帮助看护禹儿。”保姆看棠溪聿坐在婴儿 边,状态很好的样子,禹儿也乖巧,便想借机快些清洗 瓶,不愿用过的 瓶留在房间里太久。 “不叫她来也没关系,我可以带禹儿。” “好,我五分钟回来。” 棠溪聿的世界是空无一物的,因此他做一件事更容易专注,把还不会爬的宝宝 给他,其实完全没有问题。 不哭不闹的宝宝小腿突然踢动, 据抱了他这么多天的经验,棠溪聿低头对着小宝宝轻声说话,“禹儿不舒服,是不是 了?” 宝宝并不哭,圆圆胖胖的小身子起劲的扭,棠溪聿极有耐心,左手稳住小人儿大半的身子,右手伸到小 股下面去摸,鼓鼓的,果然是 了。 小男生禹儿并不 哭,但不舒服他会抗议,哼哼呀呀,又踢又踹, 得棠溪聿需要用很大力才能抱稳他, 受到手里小 团子扭来扭去,又可 又调皮。 “好啦好啦,爸爸给换。” 知道自己找不到,棠溪聿并没有去拿纸 ,只是扭身,慢慢用胳膊碰到婴儿 ,再抬高双手把宝宝放了进去。 一放下可不得了,平时被宠惯了的小宝贝,这样子被放下,怎么可能不闹? 可棠溪聿没办法太快,他摸索着小婴儿的小肚肚小 ,终于 下了 的小 。 下 的束缚,禹儿开心不少,但等了等爸爸也没把他抱起来,又哼哼唧唧开始不开心。 “禹儿乖,爸爸给盖好,不要着凉。” 棠溪聿想着,也许孩子动一动,会好一点,嘴巴里哄着他,还摸到一条薄毯细心给儿子盖盖好。 刚盖好的薄毯被禹儿一脚踢开,他伸手过去摸,禹儿小腿还踹他胳膊,惹得棠溪聿无奈笑了,只好去抱。 “好啦,爸爸来抱。” 个子高手臂长,棠溪聿站起身小心把禹儿抱在怀里很轻松。 可他今天坐的久了,刚刚站起来不觉得怎么样,才向前走了一步便觉得 口 痛的厉害,头也晕晕的,再没办法走一步路。 还好他脑子清醒,记得要紧紧抱住宝宝,想要反身摸到刚才的座位坐下,却是难受的再也没办法走回去了。 本就是眼睛看不见没有方向 的人,此刻心跳如鼓, 口疼的棠溪聿几乎无法呼 ,全身所有的血 似乎都在往头上涌。头痛 裂,无力支撑身体,残存的意识让棠溪聿收紧手臂,紧紧护住孩子,便直 倒了下去。 他那么高,手臂随便一搪,也不会摔的怎么样,最多像上次摔倒一样手臂挫伤,可他抱着禹儿,摔的时候本能是紧紧抱住宝贝,并非伸手保护自己。最终只有自己直直跌倒,顾不上自身一丝的安危。 小小婴儿 ,由于棠溪聿个子太高,他摔倒的时候,锁骨摔在了 栏上,受伤很严重。 第52章 锁骨和 栏杆的战争, 栏杆赢了,锁骨骨折。 这种痛苦一般人皆无法承受,即使是更善于隐忍的棠溪聿, 也是疼痛的昏 过去,遭了特别大的罪。没等家里人通知柏樱,她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柏樱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棠溪聿已经入院,不太愿意告诉她, 又知道 本瞒不住。坐在自家来接机的车里, 柏樱听到他受伤的详细消息, 急的直哭,司机和身边助理吓坏了, 连忙安 。 一行人直接赶往医院, 在医院走廊里,柏樱穿着高跟鞋走在最前面脚步如飞。 “阿聿,我来了。”万般急切又小心翼翼的声音。 进到 悉的病房, 柏樱快步走进去,看到了病 上苍白单薄的男人。 棠溪聿的脸 岂止是苍白, 在外面的皮肤皆是泛着不健康的青灰,他薄薄的眼皮甚至和脸上的氧气管一般透明,可以看到丝丝血管。 其实,他刚刚经历过一轮痛苦的固定伤处和查看病情,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正在安静的输 。 从她和柏一南去新都到回来,才五天没见, 棠溪聿白净的脸颊上, 那么一点点 也没了,只剩个尖尖的下巴和高高的鼻子在脸上, 瘦的让柏樱怀疑他是每天都不吃饭的么? 听到柏樱的声音,刚睡过去的男人嘴 微动,微微的努力张合几次,终于吐出模糊的声音,似乎是叫柏樱的名字。他看不见,且身体疼的已经没 神分辨她的脚步声了,没受伤的左手吃力抬起,渴望 受到她的存在。 “小樱……” “阿聿,我回来了,你怎么瘦成这样?是不是疼死了?” 她好心疼啊,他做手术换三腔起搏器的时候,也没这么憔悴啊。 包括颈部在内,棠溪聿大半身子已被牢牢固定好,他没办法自由转动脖子,只有一双细长的眼眸无意识转动着。无法聚焦的眼睛没有方向,只是茫然的转动眸子,手被她的小手握住,棠溪聿的眸子便不再快速的转动,仿佛安心了下来。 “不疼……抱歉……”浅 的眸子盛 水光,他的道歉谁能够承受的住,柏樱再也忍不住,立刻眼泪 了下来。 “傻瓜,你为什么道歉,是我不好,没有在你身边陪你。”她低头亲吻他眼睛和脸颊,眼泪滴在了棠溪聿脸上,他立刻 动起来,叫她不要哭不要哭,呼 跟着急促起来。 把眼睛看不见的老公留在家里带孩子,自己出去考察项目,她这个行为太没心了,柏樱真的后悔跟柏一南出去这一趟。 她已经拥有了世界上最最珍贵的 ,父亲也好,其他任何也罢,没有什么人有半分资格取代棠溪聿给她的 ,望着眼前伤病 身脆弱苍白的男人,柏樱再一次确定,她 他胜过一切。 棠溪聿抱着孩子摔伤,包括张舒凝在内全家 做一团。此刻柏樱终于回来,虽然棠溪聿治疗方案暂时还没敲定,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不再那么焦躁不安。 抚摸他的脸和手,柏樱一直安 ,棠溪聿听她不哭了才逐渐平静下来,心跳也回复了平稳的状态。 等柏樱去换下来修身的套装和高跟鞋出来,心内科医生和骨科医生,联合其他专家的最优治疗方案也出来了。 “太太,先生的伤比较重,还是做手术最好。” “做手术阿聿太痛苦了,不可以通过固定复位或是矫形来治疗么?”她希望棠溪聿痛苦少一些。 “可以不做手术,但恢复会很慢,而且骨头有很大概率会因为时间长、愈合缓慢而长得畸形。”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