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 就在距离两人四五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幽灵一样的高挑身影。因为环境太暗, 他还戴着黑口罩,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只知是个穿着卫衣的年轻人。 意图行龌龊之事却被当场抓包,王总本能地有点心虚,手也松了松。不过,当他眯起醉眼,看清楚了来者的模样——年轻人,比自己高,但身板远远没有自己肥壮,那溃散的底气就一下子全回来了, 扯着嗓子骂道:“关你什么事, 少他妈多管闲事, 滚远点!” 柯炀没说话,将手从口袋出,活动了一下手腕,随即,一个箭步,疾冲上前! 几乎是同一秒,尹之枝大惊失,一边按着手机,一边叫道:“等一等!你不是他的对手!别冲动——” 不是尹之枝瞧不起柯炀。但刚才在她身体内肆的难受劲儿,预警了柯炀马上要遇到危险。 横看竖看,这个地方,唯一有可能伤害柯炀的危险源,就是王总这个了。 确实,和身高一米八、体重目测也一百八、长得跟肥猪成似的王总相比,柯炀看起来简直不像他的对手! 然而,“别冲动”这三个字的尾音,还没从她的喉咙里完整蹦出,尹之枝就看见了自己此生难忘的一幕——她甚至没看清楚柯炀是如何出手的,王总就被揪住衣领,整个人像一只死沉死沉的麻袋,被重重地掼在了最近一辆车子的后盖上,发出了“咣当”的巨响! 尹之枝:“…………” 尹之枝呆若木,看了一眼自己手机屏幕上那通刚拨出去、还没被接听的报警电话,一个灵,果断按下挂断。 废话了,此情此景,警察要是来了,她觉得比较麻烦的人反而是柯炀! 另一边厢。撞击的剧痛顺着脊柱飞速传开,让王总在一瞬间就蒙了,脑组织仿佛晃成一坨稀碎的浆糊。一颗带血的大牙,伴随着他愤怒而含糊的嚎叫,从那肥厚的嘴里凌空飞出。 但他没等来反抗的机会,甚至是顷刻息的空间,柯炀就走了上去。 一阵脚踢的闷响后,王总笨重的身躯在沙地上滚了几圈。鼻血混杂着眼泪和唾,刷地一下,从他那张布横的脸上淌下,看起来可怖又狈。 此刻的他,早已没了最开始的嚣张跋扈,连滚带爬地翻过身,鼻血也不擦了,惊恐地往前爬去,胡地着气,大喊救命。可没爬多远,他便再被一脚踹翻。 刚才,愤怒值到达顶峰的时候,尹之枝巴不得照着王总的脸用力地踢几脚,狠狠教训他。看到王总在柯炀手下吃苦头时,她也痛快得想鼓掌。 但随着柯炀一拳又一脚落下,看见他那双冷静又充戾气的眼,再眼睁睁地看着地上那人的脸不断出血花和唾沫,嘴里惨叫不止,尹之枝的喉咙就像被什么堵住了,手脚也情不自地开始发僵——无关于仁慈或是恻隐之心,而是一种震撼。 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直面真实的暴力场景的震撼。 好在,柯炀不是为暴力而暴力的人。确定这个脸青鼻肿的王总没有回击之力了,他就停了手,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尹之枝,蹲下来,抓住她的肩,与她平视:“你还好吗?是喝酒了吗?” “没……我没有喝。”尹之枝深呼了一下,攥紧了柯炀的手,这才有了些微的实,她瞥向几米外,紧张地问:“那个人不会死吧?” “没事的,我有分寸。”柯炀言简意赅,瞧她还坐在地上,便托着她的肩,微一使力,将她拉了起来。 尹之枝的两条腿恢复了少许力气,可头还是很晕。站起来时,身体晃了晃,不得不将大部分的重量都在柯炀身上。 柯炀搀着她,忽然注意到,夜会所后门的几个保安似乎听见了不对劲的动静,正朝这边张望。他眼神微变,揽住了尹之枝的肩,低声说:“有人来了,我送你回家,快走。” 尹之枝忙不迭地点头:“嗯!” 来到路边,柯炀拦下计程车,将尹之枝进后座,自己也坐到她旁边,关上车门。拢了拢口罩,他不动声地转头,看见刚才那几个保安正一边用对讲机说着什么,一边快速地跑向停车场。 但计程车早已远去,与一辆公车错身而过,转入十字路口,保安们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尹之枝有一肚子疑问,车一拐弯,她就忍不住抓住柯炀的手臂,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柯炀沉默了片刻。 这大半个月以来,他联络上了可信的人——那是他父亲生前的得力属下,也是如今星光传媒的二把手。两人循着蛛丝马迹,整合了与他父亲的死亡有关的疑点,开展了暗中调查。 其实,他应该把尹之枝送给他的那部手机处理干净的。 还有那个为了躲避追踪而注册的新微信号,也应该一并注销掉。 但神差鬼使地,他并没有那样做。 这个微信账号的联系人,只有尹之枝一个。留着它的结果就是,他天天都会收到尹之枝发来的信息。 尹之枝似乎轻易就原谅并理解了他的不告而别。分开后的每一,她都会事无巨细地汇报自己的行踪,并附赠问候语,从未间断过。 【柯炀,你是遇到急事去处理了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记得提前说一声。到时我要多买点菜。(^▽^)】 【早上好呀,我现在起去上班啦!天气预报好准,今天早上果然降温了,我把长袖外套都找出来了。】 …… 那天离开时,他就没想过再回去。 当断则断,不受其。不想再被那种令人发笑的手段扰心绪了。 可不知为何,每逢夜深人静时,无数次在对话框敲下的那句【我不会回来了,过段时间会将食宿费补给你】的告别语,却迟迟没有发过去。 尤其是在浏览尹之枝那些温驯讨好、畅想着继续和他一起生活的留言时。 人心复杂。柯炀也说不清,为何自己明知应该明确地告别,也还是产生了犹豫。 不想踏出这一步。仿佛踏出去了,就是仓促地关上了一扇门。 微信的对话页面,就这样别扭地停在了没回复的状态里。 他需要……再好好地想一想。 今天晚上却是例外。 当在微信上看见尹之枝发来的那张照片时,柯炀没法再视而不见了。 星光传媒是他家的。虽然柯炀不混娱乐圈,但在耳濡目染之下,他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纸。 在娱乐圈,有很多龌龊恶浊的人、肮脏变态的玩法。当中好些说出去,都会让人大跌眼镜,连连呕吐。 这个姓王的暴发户,柯炀很早就有所耳闻。 此人身家丰厚,私德却很差,是个口味极重的老,还曾经卷入到一些违法案件里,包括两起案。 来b市发展后,倒是没有太多人知道他以前的底细。估计是觉得娱乐圈的鲜体多,从前年开始,这王总就开始明里暗里地对柯家示好,试图与柯家攀上情。 但柯家本不可能和这种货往来。 没想到,再一次看见这张悉的脸,竟是在尹之枝发给他的照片里。 一闪而过的嫌恶,伴生着强烈的不安,扼住了柯炀的心脏。他马上?就拨打尹之枝的电话,可本没接通。好在,他今晚所在的地方离夜会所不远,才能那么快赶到。 这些弯弯绕绕,没必要和她说太多。柯炀顿了一下,才说:“我今晚正好在附近。” 尹之枝睁大眼睛:“这么巧?你在附近?” 难怪柯炀能像天降神兵一样出现了。 “嗯。”柯炀似乎不多说自己的事。车窗外,昏黄的路灯飞速退后,他转头盯着她,皱眉道:“尹之枝,刚才那个人不是好东西,你以后不要再见他,知道了吗?” 尹之枝颔首,愤然道:“我当然不会再见他了,我真的没想到他是那种变态,第一次见面就敢动手动脚的!” 计程车在路上飞驰,很快就抵达了尹之枝居住的老城区。前方修路,只能下车步行回家。 柯炀付了车钱,扶她下车,关上车门。 深夜,夜市喧闹繁华,老城区各种小吃摊、大排档挨挨挤挤,油烟气腾空而起。穿过它们,才是一片静静伫立在昏黑之中的居民区。 每走十米,就有一盏路灯是坏的,灯泡微明微暗,不停引来飞蛾冲撞。 尹之枝的头已经不怎么晕了。可她担心柯炀会跑掉,从下车开始,便装作还没恢复,着他的手臂,将重量过去,巴不得使出浑身解数,锁着他,不让他离开自己。 柯炀似乎没看穿她的小把戏。不仅不拒绝她的靠近,还放慢了步速。安静地走了一段路,他忽然问:“你怎么会为那个人工作的?” 尹之枝便将自己应聘工作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柯炀,一脚踢开地上的小石子,嘟囔道:“好在这份工作的工资是结的,今天也不算白干了。” “嗯。” 尹之枝偷瞄柯炀一眼,抿抿,鼓起勇气,提出道:“那个,柯炀,你之前的急事都办好了吗?这次送我回家后,你能不能别走了啊?其实我……” 就在这时,柯炀突然定住了,微微眯起眼,盯着前方。 尹之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一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了老城区深处。森然的暗夜,路灯明灭。简陋老旧的城中村,羊肠小巷纵横错,生锈的水管在粘牛皮癣广告的围墙上蜿蜒。 除了风声和偶尔响起的几声犬吠,便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但柯炀却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个黑幽幽的巷口,瞳孔细缩,冰冷而警惕。 危险的预从心底上涌,尹之枝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柯炀慢慢收回目光,伸手揽紧了她的肩,“走吧。” 带着她拐入旁边一条暗巷里,柯炀的步伐不自觉地越来越快。尹之枝也意识到了什么,跟着他快跑了起来。哪知道,暂时甩掉尾随者后,柯炀突然伸手,将她拽入了一个凹进去的岔路口,声音低而紧绷:“你马上走,沿着这条路,不要回头,也不要跟着我。快走!” 柯炀轻轻推了她的肩一下,就转过身,反方向跑开了,如一尾鱼,钻进了黢黑的长巷里。 即使再笨,尹之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她刚才在夜会所后门受到的危险预警,并不是因为王总那个战五渣。 真正的危险源,在这一刻,才从森的黑夜里显出端倪——是柯炀的哥哥派来的人! 尹之枝面孔发白,退了两步,拔腿就跑。 然而,跑出二十来米,她的步子还是慢慢地停下了。脸变幻几许,尹之枝蓦地一咬牙,往回追了过去! …… 那潜伏在黑暗里的人,如影随形,在两人分开后,很快重新咬了上来,跟上了柯炀。 黑魆魆的巷子地面积了油腻的污水,低矮的棚户,违建出租屋、烂尾楼……晕成一团团模糊的轮廓。柯炀足下发力,翻越过铁栏网,风呼啸过耳边,后方追兵仍紧追不舍。摩托车引擎轰鸣,惨白的车头灯追逐着猎物,来到一片没有拦好的建筑工地前,敌人终于图穷匕见。 柯炀微微着气,瞳孔紧,看见三辆摩托车在工地的出口处停下。 一个小眼阔鼻、眉心带疤、身材悍的男人,领着两个手下跨下了车,挡住了各个方向的出路,不怀好意地近了他。 “小少爷,好久不见啊。” “你这段时间呀,藏得真是太好了,我们真以为你悄无声息就死在什么地方了。”男人从后的地方出了一把尖刀,晃了晃,笑道:“躲猫猫的游戏玩了那么长时间,也该结束了,不是吗?” 柯炀的身体由上至下,绷成了一张弓,足底摩挲过布砂砾的地面,忽地发力,朝着后方的烂尾楼跑去! 烂尾楼内地形复杂,钢铁架,竹棚,还有未修葺好的楼梯走道,无疑都是可以利用的地方。靠着这些障碍,柯炀狈又捷地躲避着紧而至的刀锋。然而,空手以一敌三,还是太勉强了。 待柯炀摆平了那两个小喽啰,仅剩的刀疤男仍有余力,还将他到了靠墙的位置。 柯炀双眸发暗,眼底淬着孤掷一注的狠意。每一呼,肋骨都会泛起剧痛,半跪在一个脚手架旁。而刀疤男的状态也没比他好多少,头破血,眼珠暴突,但他手中仍握着刀子。 似乎想用最后的力气杀了柯炀,刀疤男将刀一抛,反握在手心,猛地冲向了他。 可随之响起的,并不是刀刃入血的声音,而是硬物砸在皮上的闷响。 “砰——” 刀疤男前冲的动作蓦然一顿,身体晃了晃。 柯炀心底浮现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由于半张脸都是血,他的视野里一片血。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