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车厢里,男生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侧脸俊秀,从鼻尖到下巴,无一不致得仿佛雕细刻,赏心悦目。 就是太冷了。 车里还有冷气,景鲤忍不住摸了摸手臂上的皮疙瘩。 在离家还有一小段路的地方,景鲤让江暮停下来,下车后又认真对江暮道谢:“谢谢江叔叔。” 景鲤家所在的天恒院这一片实在破烂不堪,江暮下车后皱着眉打量了一遍,还是难掩恻隐之心,更觉得景鲤拾金不昧的行为可贵,对景鲤道:“以后你有什么事,打我这个电话,我能帮则帮。” “我只是捡了一个包……” 江暮摆摆手:“你放心,做不到的我肯定不会去勉强我自己。我相信你,肯定也不会让大家为难,对吧?” 景鲤无奈,只好接过他递来的名片。 这还是她这一世头一次见着身上带名片的人。 名片很简洁,白底黑字,但职衔却惊人。 龙河文化有限公司总裁。 景鲤要是没记错,龙河文化应该是昌市一家出版公司,专门出版青少年教辅资料,龙河文化出的一套《龙河狂练》,在景鲤当年上高三的时候,风靡一时,几乎每个学校都要给学生订那么一套,导致一些人看到龙河这两个字都有心理影,可见不负其“狂”之名。 景鲤将名片进包里,道了谢,又说了再见,转身跑向回家的方向。 江暮总觉得那姑娘拿到名片不是很开心,但也没多想,上车就载着儿子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江景行换了鞋,还没走到客厅,就听到金远在和外婆说话:“宁,小白怎么还没回来?” 金远和江景行外婆沾亲带故,再加上家就在附近,经常来江景行外婆家窜门。江景行初三才转到这边来读,和金远没多久就了,慢慢也被强行拉进了他和林为仪那个圈子里。 金远和林为仪有时候玩得很大,之前金远不知道江景行有一手算牌的好功夫,知道后来江景行这边更勤了。 “不知道啊,这都快十一点了。”外婆显然也很担心,正好往外看,看到江景行,顿时出一个笑来,“哎呀,景行回来了。” 江景行过去喊了一声“外婆”。 外婆颠颠地去厨房取了一碗绿豆汤:“消暑,你看额头上都有汗了。” 江景行其实没热着,只在上楼的时候出了点汗。 金远在旁边羡慕嫉妒:“宁,我在你这坐这么久了也没见你让我喝一碗。” 外婆:“不是才给你拿了一支雪糕吗,凉的吃多了拉肚子。” “哼,我不管,小白来了你就偏心,偏心偏心偏心。” “你还小。”江暮过去拍了他脑袋一下,“这么大人了还争宠,幼不幼稚?” 江景行喝完将碗还给外婆,走过金远身边,鄙夷道:“幼稚。” 金远夸张地捂口:“哇,你们都嫌弃我。” 江景行回了房间,打算洗个澡直接睡觉,刚掀起衣服,金远一把推开了门。 “哦哟,”金远迅速掏出手机,“我家小白也有料呢。” 江景行将衣服放下来:“你怎么还没走?” “你知道我在你家你就这么晚回来,也太过分了吧?”金远凑到他身边。 “出了点意外。” “那你没事吧?”金远说着就要上手检查。 江景行推开他,想到身上出了汗,连椅子都没坐:“没事。” 倒是金远一点也不见外地在他书桌前坐下来:“反正你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明晚再去呗。今天没去,林为仪电话里都发飙了,说有冤大头都宰不了,没劲。” 江景行直接进了浴室:“我明天没空。” “我知道你要学习,”金远道,“少学一晚别人就能把你的第一抢走了啊,你不学别人都抢不了你的第一。” 江景行没有回答,片刻后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 江景行再出来的时候,金远已经走了。 、 景鲤和肖芳打过招呼,说了会晚归。景鲤进院里的时候,注意到肖芳就站在院口的柱子下等着。 景鲤按时到家,肖芳也放心了,过来牵住女儿的手。 虽然在电话里已经问过很多遍了,但肖芳仍然忍不住询问景鲤的学校生活。 景鲤报喜不报忧,都是往好的说。 但在景鲤说的时候,肖芳却有些心不在焉。景鲤奇怪地看一眼母亲,问道:“妈,你怎么了?” “啊?哦,没事,”肖芳笑了笑,“你在学校好妈妈就放心了。” 景鲤猜测家里应该发什么了什么事,可能又是那个赌鬼爹欠钱还不上了。他们大人总是喜把事情自己扛着,景鲤再怎么问都只能得到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或者你好好读书就行了,这些事你知道又有什么用。 景鲤索不问,只是这两天难免要多留心一些。 第18章 虽然回来已经很晚了,但景鲤还是抓紧时间做了会作业。学校订的习题集还没到,数学老师让课代表在黑板上抄了几道题,其他老师都是布置课后习题。 数学作业景鲤在学校就做得差不多了,这会为了巩固,就将自己买的资料书后面的练习题给做了。 等时间差不多,正想去睡的时候,大门突然被推开,景鲤回头,看到景山站在门口盯着她。 他扫了一眼客厅桌上的书:“学习呢?” 景鲤“嗯”了一声。 他又问:“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怎么进的一中?” 景鲤皱眉:“你什么意思?” 肖芳也问:“你几个意思?” 景山冷笑了一声,走进来:“我几个意思,谁不知道刘主任没答应你让景鲤进一中,就你说的那理由,放谁谁信?景鲤的成绩你当老子心里没数吗,人家马校长昏了头才让你进的一中吧?” “我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景鲤大概有些听明白了,“你是不是听别人传了什么?” “你要没做那亏心事,怕别人传吗?” “我妈肯定没做亏心事,”景鲤瞪着他,“你做没做我就不知道了。” “你他妈说什么呢?”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动什么?”景鲤意外地看着他,“你别是真在外面做了亏心事吧?” “我,老子做什么亏心事,打牌算不算亏心事,”景山大手一挥,“别把话扯我身上来,说你妈呢。 “你妈拦着我不让我去学校找你,行,我不找,现在你回来了,那就给我老实代,你是怎么进的一中。” “我妈说我怎么进的,我就是怎么进的,”景鲤轻笑,“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信不信。还有,你信不信。” 景山猛地一巴掌扇过来。 景鲤早有准备,一溜烟跑到肖芳身后:“妈,他又要打我。” “景山!”肖芳,“你跟我的事,犯不着和孩子过不去。” “是我跟她过去不去吗,是她跟我过不去!”景山仍要过来揪着景鲤,这一巴掌扇不下去,显然让他心头不甘。 外面的动静终于把睡觉浅的吵醒了。 “这每天晚上都要来这么一回,老婆子迟早有一天被你们折腾得折寿喽。”疲惫地推开门出来,将跑过来的景鲤拉到身后。 景山被老太太挡住,指指景鲤:“你他妈给我出来。” 景鲤却不理他。 景山见威慑不到她,扭头看到景鲤的书,一脸狰狞地上前将书一把撕了。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景鲤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书被撕成两半,她惊怒地大喊:“景山!” 景山的火气因为这一声烧得更旺:“你叫老子什么?老子就知道你他妈是个白眼,打心眼里是不是就是不认老子这个爹了,啊?” 景鲤不管不顾冲出去,将地上的书捡起来,不管景山怎么拽她,就是扒着桌子腿不动,眼泪掉在地上,瞬间洇一大片。 “你把我的书撕了,你把我的书撕了。”景鲤一手将书抱起来,哭得仿佛被撕的不是书而是她的命。 “撕了怎么了,老子就撕了。”景山还要来抢书。 肖芳和连忙过来拦住。 将景山拽到一边:“你干什么,你还没闹够吗,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和孩子较什么劲呢?” “景山,你要是气不过,你冲我来,你撕她的书干什么?”肖芳心疼地将景鲤拉起来。 景山着,气得鼻子里能冲出火来:“行,我不和她小孩较劲,那你跟我说清楚,你和那个马校长怎么回事?” “人家马校长都能当景鲤的爷爷了,”肖芳似是觉得有些好笑,“你觉得我不检点,行,我随你怎么说,但人家马校长行得正坐得端,堂堂正正一个知识分子,你别平白诬陷人家。” “这就护上了,”景山呸了一声,“你不得慌!” “景山,”也道,“你到底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人家传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老婆这么多年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就一点数也没有吗?” “我怎么没数,我有数得很,我就是有数才怀疑,当年就传她偷人你都忘了?还有人家刘主任没办法,但是她一心想把景鲤培养出来,为了景鲤的前途,她这个当妈的,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还提当年,当年都是你那个弟媳造的孽你心里没数,你个孽畜!” “行,你要实在不信我,我也没办法,”肖芳轻飘飘道,“只要你能不闹,你想怎么样都行。” 景山一指景鲤:“星期一去学校把东西收拾好了,把学费退了给我回来,还读什么,丢不丢人?” 景鲤抱着书,却不吭声。 景山然大怒:“你他妈聋了听不见是不是?” “你到底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景鲤抬眼看着他,许是眼里的光太过凛冽,竟让景山愣了一下。 “你他妈管我哪里听来的消息。” “你就是不想让我读了,何必绕这么大一圈子。”景鲤点点头,“行,我不读了,我星期一去把学费退了,但是请你告诉我,到底谁跟你传的消息。” 景山不耐烦:“小人废话怎么这么多?”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