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谭阵生前一天会回家和家里人一起吃饭,盛野在这一天早早地起,因为彻夜未眠,他终于比谭阵早起了一次。 从前在富山山庄,早餐都是谭阵起做的,这次他总算可以为喜的人做一顿早饭了。 偌大的客厅还沉浸在破晓前的灰蒙中,他下了楼,想着,谭阵平时就是在这样的天一个人起,为他们两个人准备早餐的,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现在也能体会一二了。 在一楼忙活了不一会儿,谭阵就下楼了,看他在料理台前手忙脚的背影,走过来,看了一眼外面刚蒙蒙亮的天,问:“怎么起这么早?” 盛野忙着煎蛋和培,又忙着煮牛燕麦粥,那边还烤着吐司,两只手非当三只手来用,谭阵笑了,低头帮他把平底锅下的火关小了一点儿,说:“你不能一次做一样,慢慢来吗?” 盛野拿了燕麦过来,见状一个箭步过来把谭阵推开:“你别手,我来!” 谭阵被他推得好笑,让到一旁举起手:“好好,你来吧。”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你真的可以慢一点儿。” 盛野在厨台前左右开弓地挥洒着:“我也想慢,但想到你随时会起我就慢不下来。” 谭阵说:“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再回去睡一会儿。” 盛野啼笑皆非:“那也不用……” 他想把早餐做得尽量丰盛点儿,煎好蛋和培,又准备切点儿生菜和番茄,在刀架前却有点抓瞎,谭阵家的刀都是生分开的,他不记得哪把是切生的。 “这把。”谭阵走上来,把刀拎出来拿给他。 盛野接过刀,在料理台上大刀阔斧地切番茄。 谭阵走过去,悄悄把牛燕麦粥的火调小了一些,要不很快就得糊掉了。 盛野切好生菜和番茄,一层层铺在烤吐司上,再加上煎蛋和培,终于做出一盘漂亮的三明治,若是忽略背后一片藉的台面的话,看上去还是很可口的。只是煎蛋卖相一般,不如谭阵做得漂亮,谭阵的煎蛋都是的太蛋,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他都没来得及学两手。为了掩饰煎蛋的寒碜,他才想起来做成三明治,夹在吐司里就看不见了。 这一通忙下来,觉自己就像个被子惯坏的丈夫,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临时抱佛脚,佛都嫌弃,子还好脾气地容忍他。 谭阵接过三明治,煞有介事地说了声“谢谢”,盛野笑了笑才猛然想起背后还煮着一锅粥:“糟了糟了!”慌忙关掉火,好在粥的状况刚刚好,他庆幸地舒了口气,“还好还好……” 谭阵在岛台吃着三明治,抿嘴笑着没说话。 盛野把热腾腾的粥盛出来,放在谭阵面前时就觉得特别有成就。看谭阵吃着他早起熬好的粥,把它们趁热吃进身体,成了“谭阵”的一部分,原来给喜的人做饭是这样的觉。你不但想给他做,还想看着他吃。 “你想一直这样看我吃吗?”谭阵抬头看他,笑着说。 盛野才在岛台对面坐下,咬了一口三明治,纳闷:“怎么味道没你做的好?” 谭阵抬眉:“没有啊,我觉得好。” 盛野皱眉:“我是不是忘了什么步骤?” 谭阵说:“没有,你天天做给我吃吧,就这样的。” 盛野突然语结了。 谭阵便笑一笑:“我逗你的。”他勺了一勺粥,低头吹了吹,又自顾自的笑了一下,“你还是适合睡懒觉。” 虽然说着“你”,但好似并不是在对他说,而是在对自己说,像在总结“盛野”两个字。 盛野低下头,勺子搅着燕麦粥,热气扑在他脸上,令眼眶也不自觉发热。 谭阵中午就要回蓝田郡,回这趟家他穿得非常随意,一件牛仔蓝的衬衫和白t恤,黑休闲。盛野见他在找眼镜,就把手里的那副眼镜还给了他。 谭阵接过来,打趣道:“你藏起来了啊?” 盛野看他戴上眼镜,恍然间又变回了那个在剧院后台初识的大明星,不住问:“你就这样回去啊?” 谭阵低头穿鞋,说:“不然呢,”他抬起头来,“都是家里人。” 盛野点点头,忽然兴致高昂地道:“你想要我送你什么礼物?” 谭阵站在玄关,笑容淡淡的:“礼物不是要惊喜才好吗?” 盛野再次点头:“嗯,有道理。” 他跟着谭阵出了门,一直送谭阵到车库,谭阵拉开车门后顿了一下,回头说:“要不然我先开车送你回去吧。” 盛野看了眼停在黑大g旁的那辆香槟雪佛兰,再旁边停着深蓝的卡宴turbo,车库本来能停三辆车,买了那辆给他开的雪佛兰后,谭阵就把另一辆宝马7系停公司了。 他耸肩笑了笑:“没必要,我下午自己开车回去。” 谭阵便没再勉强他,上了车,拉上车门,又降下车窗对他道:“要不你今天晚上就在这儿住一晚,明天我开车来接你,你和我一起去goclub。” goclub是一家夜店,是谭阵的朋友开的,也是他每年开生派对的地方。盛野本能地点了头,虽然不能作为谭阵的男朋友参加他的生派对,但可以坐他的车和他一起到场,也算是某种温柔的弥补了。 谭阵低头扣上安全带,抬头看他:“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盛野笑起来:“谭阵哥,你怎么变麻了?” 谭阵说:“你送我上车,我看你进去,很公平啊。” 盛野乖乖点头:“哥说的都对!” 谭阵笑,说:“那你进去啊。” “好,那你看着啊。”盛野转身往回走,走了没几步又突然停下来回头,谭阵被他的动作逗笑了。 盛野也盯着他笑,他走得三步一回头,车窗处的谭阵只是带着那样温柔的微笑看着他,不知道在心底他有多舍不得。 *** 6月22零点零分零秒,谭阵28岁的生正式到来,无数粉丝在这一刻送出了对她们偶像的祝福,祝他前途无量,鹏程万里,祝他平安喜乐,一生顺遂,也送出了对谭阵的浓浓意,细数他捕获过她们芳心的每一个角,赞美他人又忧郁的眼神,所以想要给他一个拥抱,想要献上一个吻,想要永远凝视他…… 当谈及时,再暴戾再俗的人也会在字里行间里变得卑微而小心,热烈又浪漫,盛野心想,但他都值得。 谭阵回蓝田郡后,他一个人待在富山山庄的别墅,离谭阵的生还有好几个小时,他就在负一楼的私人影院看他们一起演的《稳定结构》。两个小时的片子,他看了两遍。 他和谭阵在这部电影里结缘,那是他此生难忘,刻骨铭心的“触电”。 电影的结尾,谭阵蜷缩在走廊的角落,手里攥着孔星河的信,崩溃哭泣,他们说那是谭阵演过最好的一镜,不管是谁看到这样的谭阵,都会跟着潸然泪下。虽然这个成就谭阵影帝的镜头里没有他,但那封攥在谭阵手中的信是他亲笔所写。 这封他写了许多遍,被眼泪反复打的信,严飞和谭阵都只看到冰山一角。 孔星河选择一个人离世,不仅仅因为他想要体面地活着,更因为他不想成为严飞的负担,这后一个原因,孔星河从始至终没有在信中提及,他不能成为严飞的负担,他的死也不能成为严飞幸福路上的绊脚石。 说不出口,离开的原因也说不出口,所以那封信才那么简短。 他希望能替孔星河写完那封“冰山”之信,反正严飞不会看见,会看见的人是谭阵。 写这封信他夹带了太多私心。无处诉说的意,只能借孔星河的口说出。他知道这样不好,势必会引来一些争议,但是哪怕有争议,也不会比人们发现他们戴着同款戒指那时更严重,因为争议是来自他单方面的,和谭阵无关。 他只是太想诉说,太想诉说了。 孔星河的是他一个人的事,他不需要严飞知道,和谭阵往时他也这样说服自己,他们的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不需要被别人知晓。可若真的如此,自己又为什么会痛苦? 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不是的,情是两个人和这个世界的事。相的两个人应该勇敢地走在人世间。 不被任何人知道的恋人,甚至不如一个卑微的单恋者。至少后者能大声喊出自己的。 那他就变回一个卑微的单恋者吧。 *** 陈博涵给谭阵打来电话时,谭阵正和谭阡在顶楼的台聊天,父母都已经睡下了。手机响起时谭阵也没有避讳谭阡,他一向不避讳谭阡。 “谭阵你看微博了吗,这件事你事先知道吗?!” 陈博涵的声音带着火气,谭阵一头雾水,放下咖啡杯,看了眼对面的谭阡,问陈博涵:“你在说什么?” “我的天,谭阵你是如来佛吗?!……” 花了很长时间听明白陈博涵的话,谭阵整个人陷入了沉默,一动不动地僵在了椅子上。 谭阡诧异地看着他,她少见谭阵这样的表情,他仿佛是震惊到了,那情绪又比震惊更复杂。 陈博涵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所以是他自作主张的是不是?疯了,真的疯了!他是不是……”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他是不是真的对你……” “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现在网上都在说他在和你告白,还有人在扒他是不是同恋!” 谭阵站了起来,他走到台边,不容分说道:“他不是。他只是不容易从角里走出来,孔星河这个角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不容易从角里走出来?”陈博涵口吻荒谬地打断他,“都这么久了难道他还把你当成严飞吗?!” “那是他的第一部 电影,演的还是孔星河那样的角,陈博涵你不懂……”谭阵说,他深深地、深深地了口气,“对他来说我即是谭阵也是严飞,他觉得这部戏对他很重要,对我也很重要,我靠它才拿到奖,所以他才想写那封信给我……” 谭阡扭头担心地看着谭阵,她听不见谭阵说话,但能看见谭阵喉结几次滚动拉扯,口一再起伏。 手机那头,陈博涵狠狠沉了口气:“那你行行好,这次就不要回应了,别引火烧身,一会儿再让伯母气出心脏病!” 谭阵声音中难掩焦虑:“他这样不行,你不是认识西媛吗,你和她商量一下——” 陈博涵错愕:“我为什么要去找她商量,这事儿是盛野自己找死,我们别淌这浑水!” 谭阵皱紧眉头:“陈博涵,他告白的对象是我,这不是和我无关。” “谭阵!你别在这儿做滥好人,你对盛野仁至义尽了我跟你说,再说说不准他真的是同……” “陈博涵!”谭阵蓦地提高了音量,他的语气痛苦极了,“……陈博涵,算我求你,帮我这个忙吧。” 陈博涵被他恳求的语气气到:“谭阵你适可而——” “他本来可以安安稳稳在剧场演话剧,是我把他拉进这个圈子,严飞是我演的,是我让他出不了戏,是我主动结他,是我主动招惹他!但是是因为他我才能拿到最佳男主角,我欠他的——” 陈博涵:“你不欠!!” 谭阵手按着台的扶栏,深深地低下头,直到一整张背都绷弯了:“我欠,我真的欠。” 夜深人静的台上,谭阡听到谭阵哽咽了。 *** 给我的哥哥,这个世界上我最的人,严飞: 你在人间还好吗?幸福快乐吗?在天台上数星星的时候,有没有数到我? 不是我看不见你,只是我离得有点远,好多好多光年,要很努力很费力才能看到一个小小的你,他们说我看到的只是好多年前的你,这太遗憾了,为什么我不能看到现在的你呢? 白天太太大,你看不见我,但我能看你看得更清楚一些,白天的严飞是一个帅气的小人,行走在人中,我也能认出你。虽然我看不清你的表情,我看见的甚至不是此时此刻的你,但只要知道那是你,我就能回忆起你闪闪发光的样子。 哥哥,你喜星星,而我喜太,你就是我的太。 现在的我是一颗星星,但我还不是太,我比太小一些,也没那么炽热,当我跨越那些光年,望见那颗拥有八个行星,熊熊燃烧的太时,我就懂了那种一见钟情的觉。 那么太看见我时,也会一见钟情吗?可我甚至比不上我身边的星星,我还太年轻,我没有足够的光,足够的热,我对太来说太平凡了,太在数星星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漏掉我,他得眯一眯眼,而我得在他眯眼的那一刻拼命燃烧一下,他才能勉强看见我。 但即使他看见我了,他会上我吗?我好像没有值得被他的理由,他可以选择那么多别的星星,他们都比我亮,比我热。所以你说呢?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