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十七岁到二十岁这三年的时间去干了什么他真的不知道啊!那个时候他和明烛都还没遇见主子。 药人血的事,因为风先生提过几句, 他知道一些,但更多的就不清楚了。 再说了,就算他真的知道所有的事情, 那也不会说一丁点。 没看见风先生都守口如瓶的吗? 他又不是活腻歪了。 明烛掀开了窗户,看见里面一片糟糟就忍不住皱眉:“天南,你在这里干什么?” “主子的衣服呢?” 天南忙将手里的托盘举起来。 刚才被揪进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不能让托盘上的衣服掉在地上。 “在这里!” 明烛:“都别闹了, 你快送去, 然后去准备一些补汤,风先生说, 主子最近七天可能会醒过来。” “什么?!” 房间里的四个人顿时一惊, 手忙脚的去了连慎微的卧房。 卧房里很安静, 只有风恪碾药的声音。 这开门声响起的突兀,风恪抬头。 “……?” 他不悦:“你们干什么。” 应璟决忍不住捏了捏掌心,往前一步,低声音:“风先生, 听说小舅舅……” 风恪低下头, 把药碾里的药扫在油纸上,语气淡淡:“听说了?” 厉宁封:“真的吗?” 风恪顿了一秒:“真的。” 四人神情还没来得及出欣喜的表情,就听风恪不冷不热的补充了一句—— “七后还是没醒, 他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 无论多复杂的心绪, 此刻都被掐灭了小火苗。 这句话恍如冬里的一桶冰水, 兜头浇下去, 将人冻在了冰天雪地里。 应璟决僵愣愣的看向被掩在幔后的苍白无比的青年, 身体忽的轻微打了个寒颤。 - 风恪没骗他们。 连慎微如果再醒不过来的话,体内生机泯灭,就永远不会醒了。 天南跟他说,连慎微可能很早之前就已经丧失了味觉,而应璟决三个还不知道。 风恪暂时没和他们说。 他那天气急了,将连慎微之前做过的一些事说了出来,但冷静下来,他又担心连慎微醒了知道后生气。 连慎微不想让这些小辈们再接触上一辈人的仇恨。 从那天他说了七期限之后,这七,对应璟决、厉宁封和叶明沁三人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下一秒永远都被赋予希望。 他们轮守在这里,夜期盼着上的人能睁开眼睛。 - 识海内。 渡也听见了风恪说的七期限。 其实对他来说无所谓。 即便是这具身体的生机都泯灭了,他愿意,也能醒过来,风恪预测的其实只是身体的生机。 直接这样死去也未尝不可,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割舍掉那团彩灵魂的缘故,他在编写剧本的时候,给连慎微写了一个好一些的结局。 这人在原本世界线里太苦了,虽然没有向他一样附加了衰竭,大幅缩短时间线走向死亡,但身体也很不好,更没有风恪的陪伴和照顾。 那么孤独的,一步步把应璟决的皇位推的稳固无比,然后被削权,下令凌迟,死在新帝登基后的第十年。 像一杯被上苍遗弃的太苦涩的茶。 无人疼惜,无人知晓,沉默在岁月里,无声无息的随风逝去。 能弥补一些的话,就尽量弥补一些吧。 - 这七的时间,连慎微的发丝一缕一缕的变白。 黑白加,像一幅留白的水墨。 若只看大致的轮廓,不像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像个耄耋老人。 今天已经是第七晚上了。 风恪守在他边,手指一直搭在连慎微的脉搏上,受着指腹下越来越弱的、偶尔才会跳动一下的脉搏。 卧房内灯火摇曳,气氛抑的令空气都稀薄了起来。 天南明烛,应璟决三个都在这里。 离子时越来越近。 上的人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 厉宁封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偶尔有从窗户里挤进来的一两丝凉风吹进来,藏着零星月。 窗台上的君子兰受到了风,轻轻一晃。 青年眼睫颤了下。 …… 第二次踏上这条路了。 连慎微看了眼四周。 大雾比上次散去了一些,这里……好像不是黄泉,有些悉。 亭台水榭,檐角惊铃。 他仔细看了看,终于在陈旧的记忆里,翻出了对于这里的印象。 这里是浮渡山庄。 他回家了吗。 想到这里,青年的脚步竟迟疑了。 雾里传来了和上次一样的嬉笑打闹的声音,这次连声音也比上次清楚。 犹豫良久,连慎微还是选择了往前走,于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他渐渐看清了嬉闹声传来的地方。 一棵繁茂的梨花树下。 树下的石桌周围,围坐着几个人,有风恪、有仇澈、仇澄、有十岁左右的璟决,有阿姐、阿爹、阿娘…… 还有。 他。 大概十九岁的模样,一身白衣,姿态慵懒,手里拿着酒壶,正和身边的仇澈说说笑笑。 风恪得了个新的药杵,到处显摆。 璟决被仇澄提问背书。 阿娘在绣花,阿姐在分点心。 热闹又温馨。 连慎微就躲在梨树后面,离那群人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望着那些悉的人出神片刻。 那是他梦中曾出现的场景。 可此刻他就像一个误入别人家的外人,躲在树后,不敢再上前打扰。 不知道看了多久,出了醉酒微醺的白衣少年,石桌周围的人一个个都走入了大雾。 连慎微目送他们离开。 然后他目光一移,和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少年看着他愣了片刻,然后了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拎着手里没喝完的酒,朝梨树下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皮肤苍白的黑衣青年走了过来。 少年走到连慎微面前,“我在做梦吗?” 连慎微虽然比之前瘦了太多,但骨架比少年成,身高也高一些。 他微微低头,笑了笑:“或许是梦吧。” 少年:“你看起来很累,从很远的地方来吗,怎么和我长得一样?”他摇了摇手里的酒,笑道:“不然来我家坐坐?我们聊一聊。” 连慎微温和道:“那是连瑜白的家。” “奇了,”少年道,“你还知道我的名字,那你叫什么?” 连慎微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看向祠堂的方向,片刻后,问道:“若有一天,你将每条家训都违背了,手血腥,折节屈膝,你待如何。” “那岂不就成了十恶不赦,坏事做尽的恶鬼了?”少年挑起眉,“若真有那一天,不必等老头子亲自请家法,我自己了断就是。” “说了这么许多,你要去哪?” 连慎微半开玩笑道:“自我了断。” 少年哈哈大笑,“真有意思,你是要往前是吗?直接从我们家走过去就可以了,看见没,穿过后山,这条路去哪都通。”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