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齐齐止住话头。 康盂树往楼上应道:“来了——”接着对黎青梦道,“先不聊了,电影该开场了。” 她轻轻点头。 回到天台,天已暗,正是适合观看的时间。 刚才眺望的海岸线亮起一排渔火,另一个方向上是连绵的青山脉,一座座电杆串连着电线延伸在昏的天空下,没有尽头。 这幅画面是不可能在京崎见到的,辽阔又野,却又美得仿佛是被心设计过。 她对着康盂树说:“你觉不觉得这个画面的基调很像《关于莉莉周的一切》?” 她听到他说喜看文艺片,理所当然地以此作比喻。 康盂树脸一紧。 靠,《关于莉莉周的一切》是哪国的片子?听着反正不像中国的。 他若有所思地沉:“嗯……” 险些翻车之际,昏暗的红砖墙面上映出一个龙标,电影正式开始,救了他一命。 大家都已经入座翘首以待,剩下视野最不好的后面一排,离烤架还特别近,未熄的炭火隐隐冒着余温,于是就留给了最姗姗来迟的黎青梦和康盂树。 刚坐下,康盂树只是穿个工字背心都被那股热气熏得受不了,瞥了眼身旁的黎青梦,她穿着长裙,上身还是长袖的防晒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已经没太了,你要不要把你那个外套了?” 康盂树稍微歪了一半身子,像个不倒翁似的凑近她问。 黎青梦反而把衣服裹得更紧一点,想也不想说:“不用。” “随你便。”他坐直身体,嘴上咕哝,“也不怕中暑。” 她不是不怕,而是腿上的疹更严重了。 那些小红点如果不在初期控制住,各自扩散,最后一小片一小片像支般汇聚成湖泊的时候,想要好起来就很缓慢。 她现阶段就是如此,而且那连成的创口还会脓水,比康盂树之前看到的还要恶心。 所以哪怕她现在真的热到要爆炸,也硬生生忍住了外套或者把裙子起来的冲动。但其实忍耐久了,这种体验反倒非常新鲜。 没有电影院会是这样的。它们本该是柔软的皮质沙发,冻到胳膊会起小疙瘩的冷气,一杯源源不断冒到最后不再起泡的可乐。 然而眼前呢,咸腥中擦过被单带上柔顺剂味道的海风,硬实且没有靠背的塑料凳,将人背部快烤红的热气,而且最重要的主体——荧幕本身也很模糊,二手投影仪还时常卡顿。 如此野生又不加修饰的天电影,用糙二字就可以全部概括。她对自己当时冒出的好奇到好笑。 但为什么,自己没有想走的念头。 股还稳实地坐在硌人的凳子上,这场电影并没有多好看,而且她还觉得无聊。 如此观的并非她一个,前面的同学们也忍受不了影片的沉闷和故玄虚,陆续有人站起来活动,趴到天台边聊天或者干嘛,场面变得闹哄哄。 唯独身边的康盂树非常认真,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屏幕。 ……他看起来还真是不像看这种片的类型,黎青梦属实没想到。 康盂树看似投入,其实内心已经憋了十万个为什么。 憋到无可憋,他摸出手机偷偷给康嘉年发微信。 【tmd这俩男的在车里干什么啊?没看明白。】 【这台词说的是人话吗?】 【不明白怎么就地球最后的夜晚了,没有外星人来攻打吗?不末还能叫地球最后的夜晚?】 康嘉年不堪其扰,直接回复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把你的问题转发给青梦姐吧,请她帮忙解答一下。】 康盂树回他三个炸弹刀子和鄙视的表情,没有再发问题过来。 看到一半时,康嘉年的这些同学没有耐心再继续看完,临时决定去打电动,大家呼啦啦起身。 康嘉年是组织这次观影的人,坐在原位没有起来,脸有些尴尬。 康盂树皱着眉头要说什么时,有一个人喊康嘉年道:“嘉年,一起去呗?” 康嘉年微愣,尔后扬起笑脸,起身向他跑去。 康盂树默默止住想说的话,朝康嘉年扬手说:“记得早点回来。” “哥和青梦姐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康盂树不忘自己的人设,严肃道:“电影还没看完。” “哇哦,盂树哥真是看得进去,厉害。” 康嘉年听到同学略显崇拜的语气,想到微信上那一连串的问题,嘴角一。 黎青梦看了康盂树一眼,鬼使神差地说:“我就不去了,想把电影看完。” 听到黎青梦的回答,康盂树内心油然而生一种类似中标的得意。 她果然喜看这种。 最后这帮小年轻们如台风过境,留下地凌离开。 明明空旷了许多,但却觉得这是最拥挤的时刻,只剩下她和他,并肩不到半米坐着。 手心被热气烘烤着出了油腻腻的汗,也许到了忍耐这份热气的极限,也许是害怕突如其来的心慌,她看着前面空出来的位置,起身坐到了第一排,离他最远的地方。 第一排正好架了一台电风扇,呼呼地吹着并不凉的风。 她意于自己无比自然的换位,忽略了电扇正在吹起她的裙角。 小腿的肌肤在夜中若隐若现,如果认真在看电影的人是绝对不会发现的。 而康盂树显然不属于这个行列。 在黎青梦换去前排后,他连伪装都省了,视线不知不觉定在了她的背影上,自然也没有错过这个微小的细节。 电扇的风将裙摆吹起来后,他冷不丁地站起,不声不响往楼梯那儿走去。 黎青梦没在意,以为他是去上厕所,扫了圈空落落的天台,紧绷的神经刹那间松懈下来。 只是楼梯间的门一开,看着康盂树回来,她的神经又慢慢绷成直线。 她假装毫无波动地仰头看着屏幕,余光却瞟着他的走线。 康盂树居然没有越过她去回最后一排。 预到他要靠近,她维持的淡定开始摇摇坠。 他果然如预中,拐道停在她跟前。 黎青梦抬起头说:“……你挡住我了。” “哦。” 他便蹲下来。 她愈加莫名其妙:“……你要干嘛?不回位置看吗?” 康盂树一挑眉,伸手将她的裙摆到大腿,捏住腿上无所遁形的创口,嫌弃道。 “还能干什么,给你的小烂腿上药。” 第27章 康盂树从口袋里摸出一管药膏,就是他刚才下楼去房间里拿的。 他说着风凉话:“我说过只有这个管用,你看看你涂医院开的,现在变这样了吧。” 黎青梦经过当下的那个当机,立刻迅速把腿往后撤,从他手中离。 “你还躲。” 他很强硬地握住她缩到凳子里的脚踝,轻而易举地拽出来,但力道并不暴,又让她无法逃。 脸皮一瞬间红到滴血,觉得被冒犯,可是这种冒犯又是为了她好,让她发作都没底气。 她只能转变政策,不和他硬碰硬,放软语气说:“行,我知道了,你把药膏给我吧,我回去就用。” 康盂树充耳不闻,直接拧开盖子,挤了一点在手指上,往她小腿上看着像是腐烂的上涂抹。 他的手指有常年开车长出的老茧,糙地贴着软,从创口的最外圈打转。 创口的形状像一片深漩涡,而他的手指正延着这片风暴一起堕进中心。 药膏冰凉,效果也立竿见影,她几乎是即刻觉到它作用在皮肤上的麻,然而在他手指的指挥下,这份原本度只有一的水准直接飙升到十。 因此,她忍耐到太都在紧,却还是走漏,不小心出哼声。 停在她腿上的手指一顿。 康盂树捏了捏她的,大概以为她只是受不了药膏的刺,低声说:“忍一下。” 黎青梦咬住嘴巴谨防再次发声,更强烈地往外着腿。 “够了……我自己来!” 康盂树终于松开了手。 他直接由蹲姿往后席地一坐,手撑着地面,视线还是在腿上徘徊。 “药膏就像我刚才那样抹就可以,早晚各一次。这管是我妈之前用剩下的,没多少了。你回头按照这个包装再去药店里买,记住了没?” 黎青梦说着啰嗦,赶紧将裙子的摆放下去,挡住他的视线。 结果他又费劲地蹲起来把裙子撇开。 “——你耍氓吗!” 黎青梦恶狠狠瞪他,垂下来的发丝掩住了绯红的耳廓。 康盂树又笑回地上,慢条斯理地解释:“你别忘了刚涂过药膏,想全蹭到裙子上?” 黎青梦咬牙:“无所谓。”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