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盂树却没顺着她的话,而是很认真地慢上一拍说。 “我以前来京崎没觉得这里有多好。”他很笨拙地在斟酌词汇,“但是这一次,也许是因为有你带着吧。”他看了一眼她,“玩起来果然很不一样。” 黎青梦的手又开始起指尖,着语气小声问:“哪里不一样?” “就是觉好玩的。料很好吃,飙车的觉很,摩天大厦很高,顶楼的视野很好……”他细细碎碎地说着,看向窗外时,接了一句,“就连月亮看上去也格外漂亮。” 听到这句似是而非的话之后,黎青梦仿佛坐上弹跳机,晕头转向地被发到了外太空,一部分的灵魂被空,漂浮在宇宙里观测月亮。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一句,今晚的月真美。 康盂树转回头,看见她脸上吃惊的神,痞笑说:“别误会啊。我意思就是真的漂亮。”他撇嘴,“我可搞不来本人说话那套弯弯绕绕的。” 黎青梦当然猜到他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但要说他真的没有怀着那几分刻意吗? 这是她猜不透的部分了。 她故作无谓地耸肩,摆出嫌弃的姿态呛他:“是吗?我看你说话就绕的。” “有吗?” “有啊。就比如说上次,我飞机飞过你头顶时你要说的话。憋着不说,还故玄虚说什么等地球最后那个晚上。” 她还记得那茬,被吊着胃口,对此耿耿于怀。 康盂树拉长语调啊了一声:“那个啊——” 她追问:“你是不是本没想要说什么,随口糊我的。” “怎么可能,当然有。”康盂树再度看向窗外的月亮,“只是怕你听了会失望,所以要保持下神秘。” “为什么会失望?” 他顿了顿,避重就轻地接道。 “因为……是很无聊的话。” 第41章 康嘉年生平第一次在五星级的顶楼套房泡澡,温热的水包裹着全身,那种觉无比惬意,加上从早到晚奔波一天的疲累,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等他从浴缸中起身时,竟然都过去了一个小时。慌慌张张地来到客厅一看,发现这两人还在,似乎在聊天。 他们坐在沙发上,只是,黎青梦好像快睡着了,头耷拉着,整个人摇摇晃晃,最后栽倒在沙发靠背上。 康嘉年想喊的话硬生生回去,怕吵醒她。 他转而想小声喊康盂树时,却在看清他的动作后愣住,继而收了声,默默退回房间。 第二天黎青梦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好好地躺在上。 昨晚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客厅里,气氛太沉静,聊天的频率恰到好处地舒适,让人昏昏睡,于是她就真的睡着了。 ……所以,是康盂树将她送回来的吗? 看着身上仍是昨晚洗完澡后换上的衣服,她大概确认了这一点。 她起来换下衣服,转而穿上一身黑,动作很迅速地出了门。 她记着自己要去趟墓地。 之前买的铃兰早就枯萎了,她把这些残花撇下,替换了新的上去。 “妈,跟你来汇报一下,爸爸他的手术很顺利。”黎青梦看着墓碑上女人浅笑的照片,“所以你放心,他估计还得好久之后才会来陪你。” 她又絮叨了一会儿,看了眼快到退房的时间才离开。 回到酒店房间里时,只有康嘉年在。 “你哥呢?” “啊,我还以为你们一起出去了……” 康嘉年看见她,神略不自然地回答。 “没有,我没和他一起。” 得知康盂树居然自己出门后,黎青梦还意外。毕竟这人还昨天赖到最晚,对京崎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难道真如他昨晚所说的,这么一天就让他对京崎改观了?都能一反常态抓紧时间出门。 因此康盂树回来的时候,得到了两个一大一小好奇的注目礼。 “你们干嘛?” 他一摸鼻子,闪过二人的视线。 康嘉年眯起眼:“哥,你自己偷摸去哪里玩了?也不带我!” “我去大人去的地方。” “你就扯吧,大早上的哪里有大人去的地方。” 黎青梦没开口问,但也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十分好奇康盂树会跑去哪里。 最后他扯开话题说:“你们东西都收好了吧?收好我就去退房了。” * 京崎,高铁站。 三人拖着行李来到检票的闸口附近,康嘉年依依不舍地环视了一圈车站,拿起胶片机对着站牌上京崎的名字又拍下了一张照片。 接着,康嘉年又拉住路过的人,让他帮忙拍一下他们三个人的合影。 康盂树不耐烦道:“太土了吧,这种游客照。” 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老老实实站到最旁边摆好pose。 康嘉年把黎青梦拉到最中间,一边怼道:“现在不拍下次就我们三个在这里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呀!” 其余二人闻言微微怔愣。 康嘉年补充说:“我是说等我考来京崎,怎么着也得是两年之后的事了。” 康盂树拍了下他的头:“别说得你好像已经拿了录取通知书一样。” “所以我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啊!最顺利就是两年后。”康嘉年拍掉他的手看向黎青梦,“姐姐,你到时候会回来京崎吗?” 康盂树闻言,在口袋里的手一紧。 他低下头,忽然拿出手机开始刷,手指划得飞快,一目十行的速度。 黎青梦被这个问题问住:“两年吗……” 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站内的广播提示d341车次开始检票上车,打断了这个假设的答案。 康盂树刷着手机的速度终于慢下来,神不自觉松驰。仿若一个过来的飞镖,回旋着擦过他飞向了别的地方。 但他心里隐隐知道,这个回旋镖终究还是会再度飞回来的,差别的只是时间。 * 开往南苔的动车很空,三人的位置这回是挨着一排坐一起,不像来时她和康盂树隔了一个过道。 这一次,被夹在中间的人是康盂树,他的座位号是2b。 “……” 对上号码牌的那一刻,他的脸不怎么好。 黎青梦忍俊不,她是靠窗位,最先坐进,拍拍隔壁的位置明知故问说:“怎么不坐?你不是2b吗?” 他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坐进来时伸手敲一下她的脑门甩下两个字,幼稚。 康嘉年最后一个坐进来,嘲笑道:“哥你好意思说别人啊,你自己也老这样好不好。”他探头对着黎青梦挤眉眼,“倒是没想到姐姐也会这样开玩笑,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黎青梦捂着额头,正想再次回嘴,却在听到康嘉年的打趣后堵在喉咙里。 ……她好像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康盂树面前出自己非常不冷静的一面。 像之前便利店想看到他故意着急的脸,又或者是这次故意拐弯抹角地损他想看到他恼怒的表情,本质上都是一个目的。 她期待的,是康盂树除却冷淡和散漫之外的,会因为她而调动情绪之后生动起来的脸。 黎青梦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好像越来越完蛋了。 康盂树受到她呆然的视线,斜眼打趣:“怎么,你也想做2b?” 她没接他的反击,匆匆上耳机看向窗外。 康盂树不懂她怎么就突然变脸了,2b这个玩笑不是她先开的吗?这个女人也太过分了,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撇撇嘴,转到另一侧和康嘉年说话,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先低头。明明是自己先被调侃2b,这要是回嘴不成还主动热脸贴冷股,那可就是真2b。 于是,两个人虽然是邻座,并且两个位置之间的把手坏掉,抬在上面放不下来,他们的位置比其他的更没有距离,却诡异地形成了一条楚河汉界,谁都不搭理谁。比来时那个过道的距离还遥远。 然而最后,先打破僵局的人是黎青梦。 确切的来说,是睡着的她。 因为墓地离得很远,她早上起得非常早,天没亮就出门,加之昨晚睡得晚,很轻易地在摇晃的车上睡着了。 康盂树正在和康嘉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时,突然觉肩头一沉。 他的话头猛地收住,很轻地扭头瞥向颈窝那个茸茸的脑袋。 没有多少重量,那么轻的一把骨头,在车子的前进中因为重力的倾斜无意间挨蹭着他,短袖下出的那截胳膊挨着他同样短袖下汗涔涔的皮肤。 茫茫车窗外一袭原野,大片的光,将原野涂成金黄的保龄球道,而靠在他肩上的这个人,则是上帝随手掷向他的保龄球。 上帝的技术自然是湛的,砰一下,他仰面被这颗圆滚滚的保龄球击倒,怎么逃得开呢。 即便这颗球轻如一羽。 康盂树轻轻叹口气,认输地扭向康嘉年,低声音说:“把你外套给我。” “干嘛?” 康盂树的右手指向靠着他的人。 “……嚯,这么贴心啊。”康嘉年挤眉眼,“不过车上这冷气和没开一样啊,没必要吧。” “呵,我又不是担心她冒。”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