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之后,马车踏着昏暗的天 驰出皇 ,行向看押废帝的小院。秦菀想到 回廊悬挂的人头,怕吓着祝氏,便贴心地用布条蒙了她的眼睛,自己牵着她的手进去。 饶是这样,祝氏进院门时还是被院中腥臭与酒味混合的气息恶心得一阵干呕。秦菀只得拉着她走快了些,步入正屋,便回身阖上门。 废帝早一刻就被她差来的人缚在了内室的 上,外屋里安安静静。她扶祝氏落了座,解去她眼睛上的布条,客气道:“劳姐姐等我。” “你去吧。”祝氏摆摆手,任由她去。 秦菀看向花晨,花晨沉默无声地奉上了那只纯金的小箱子,她小心的接过,径自步入内室。 这箱子,也是用那一百二十七支签子打造的。她制那些金签时用足了黄金,打造首饰总有余料,就都攒了下来,最终铸成了这只小小的金箱。 内室之中,早已按她的吩咐多置了几盏多枝灯,照得四下里灯火通明。幽幽灯火中,她 头黄金与手中金箱皆熠熠生辉,光亮直有些刺眼。 被缚在 上的齐轩浑浑噩噩,盯着那抹金光看了半晌,倏尔回神,醉意尽失:“徐思婉……”他切齿,下一瞬反应过来她原本的名字,眼中恨意更甚,“秦菀!” “哈。”秦菀笑音出喉,安然将那金箱放在了桌上,径自坐到 边,歪着头看他,“陛下这些 子,可过得还好?” “你不得好死!”他怒吼起来,身子虽被缚得紧紧的,却奋力地抬起头,额上青筋暴起,“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她轻轻一啧,“陛下还不明白么?臣妾就是陛下的报应。” “朕带你不薄!朕一直宠着你!朕……朕从未这样待过谁!”他愈显愤怒,挣得整张 都在颤。 秦菀不急,安然欣赏着他的每一分怒 。眼看着他愈发 动,又渐渐失了劲力,挣不动了。 她探手往袖中一摸,摸出短刀,拔出刀鞘,刀刃贴在他的侧颊上。 她俯身凑近,欣赏着这张本该 悉的脸。 十余 不见,他消瘦了一大圈,眼窝也深陷得厉害,看得她心里痛快。 她轻轻地划了一道,鲜红的血痕倏然涌出。他们近在咫尺,她清晰地嗅到那股血腥气,勾起笑来:“疼么?” 齐轩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的怒 终是淡了,一分分地化作恐惧。 她嗤笑,手上短刀挪了挪,搭在他额头上,慢条斯理地又割了一刀,再问:“疼么?” “阿婉……”他哽咽起来,额头上的鲜血渐渐淌到眼睛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令他更加惊恐,“阿婉……阿婉你别……” 他张惶着摇着头,想躲开她的下一刀,她便也不执著于那张脸,刀又挪了一挪,凑到他的肩部。 齐轩惊慌失措:“阿婉……阿婉!朕昔年多有无奈,这些年……朕带你不薄,你就……你就没喜 过朕吗?” “陛下好雅兴。”秦菀抑扬顿挫,上挑的美眸微微眯起来,“这会子还有心情追问这些。” 语毕,她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狠狠刺进他的肩头,惨烈的叫声响彻卧房。 “我怎么可能喜 过你!”她忽而怒问,利刃拔出,转而再度刺下,“我每一天都盼着你死,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一百二十七刀,她最终在他身上动够了一百二十七刀。 鲜血淌了![](//www.zgxxh.org/ig/man.png) ,单薄的 褥几乎兜不住,血一滴滴地坠到地上,黏黏稠稠的,慢慢积成了小小的一汪。 最后一刀,她割了他的喉咙。 那猩红的鲜血啊,像个小小的泉眼一样,汩汩地 淌出来, 了很久。他双目大睁, 了好几口气,就像先皇后离世时那般。 最后,他就这样大睁着眼睛断了气,那泉眼也不淌了,留下一片难看的血污。 秦菀摇摇头,心疼这被毁的 褥与枕头。继而再次动了刀,耐心地将他的头颅割下。 头颅离了脖颈,又淌出了些诡异的稠浆,或红或白,染脏了她的衣裳。 秦菀只作未觉,抱起那头颅,手中的刀又赐下去,沿着头皮一下下地划,然后放下刀,又一下下地剥。 就像是…… 就像是剥柚子。 她不知剥了多久,终于将那颗头颅剥净了。皮被丢在脚边,只余一颗头骨托在手里。 她眯起眼睛,认认真真地端详那颗头骨,端详了许久才真真切切地让自己相信,一切都结束了。 ——她杀了他,而且将他剥成这个样子。 ——据说死无全尸的人找不到投胎的路,那他应该再也不能往生了吧。 她素手轻托着那颗骷髅,忽而发出了笑。一声又一声,一声比一声畅快。 结束了,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 爹、娘、祖父、哥哥……你们看到了吗! 唐榆,你看到了吗! 都结束了! 她直笑出了眼泪。 她不自觉地将骷髅举高,不顾残余的血点滴落在脂粉 致的娇容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它欣赏。 屋辉煌的灯火将她婀娜的身影投在窗纸上,多像个修炼成形的妖啊,正望着她修道路上所杀的最后一个凡人在看。 从此以后,她的手再也不必沾染人命了。 都结束了! 她的笑音一声声地在院子里回 。 作者有话说: 差个尾声,我觉得我今天就能写了 这样明天就能开始更唐榆的番外了,正好明天是唐榆的头七(雾) 不过大家别等,万一写不完,这两句话就不作数了! 第114章 尾声 笑过之后, 秦菀想起身时才发觉自己已筋疲力竭,起身时气力不支, 险些栽倒在那脏兮兮的血里。 她扶着 沿, 好歹撑住了,拾起地上那张皮,跌跌撞撞地走到桌边, 打开金箱,将金箱放了进去。 她本没想在割下他的项上人头后再将皮骨分离,只想着把这头颅祭到秦家亲眷的灵位前便可。 可后来,她失去了唐榆。她在唐榆临终前向他承诺, 会为他报仇。 那么哪怕唐榆说不必, 她也还是该给他一个 待。 所以,她要将这皮奉去秦家亲眷的灵位前, 因为这皮依稀还能看出齐轩的长相, 他们在天之灵见了,便知她为他们报了仇。 至于那骷髅, 她用大红的绸缎包了,打算送去唐榆灵前。 唐榆一贯信她,哪怕只一颗头骨看不出样貌,知晓她告诉他这是齐轩, 他自然会信。 将两件东西收拾妥当, 秦菀一手提着金箱、一手提着红包袱, 趔趄着走出内室。 祝氏坐在外屋,听得到里面的动静,却没有多去好奇。眼见她出来, 祝氏也不多问, 只是望着她血 模糊的衣裙一讶:“怎的 得这么恶心!你说会沾血, 可没说会这样严重!” 祝氏说完,就想说点坐地起价的话,却见秦菀身子一软,跌坐在地。 祝氏忙去扶她,没正经的话再不敢说了,忙道:“咱快换了衣裳,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秦菀面 苍白地点头,回想方才的场景,忽而战栗如筛。 刚才一刀刀地割下去,积郁多年的恨意迸发,她只觉得痛快。现下回想起来,她才突然怕了。 但好在都结束了,她终于了结了一切恩怨。 她于是坐在地上缓了会儿,继而扶着祝氏的手站了起来,二人就地换了衣裳,从外衣到内里的中衣裙都换了个遍。 她们本就身量相仿,来前又都换上了 女的衣裳,随行的 人只道她们是为了掩人耳目,可秦菀实是图那两身 女的衣裳一模一样。 换完衣服,祝氏低头看看裙上的血 ,到底有些发怵:“回头我得找道士避避 ……” 秦菀虚弱地笑笑,没说什么,推门而出。 人们早按她的吩咐退去了院外,眼见她们出来才 进去。然不及她们走近,秦菀就又跌下去,这回连祝氏也扶不住她了,花晨和张庆忙快走了几步上前。 走到近处,几人都注意到祝氏身上的血,无不面 一白。祝氏察觉到她们的神 ,只作未觉,自顾向秦菀道:“你也是经过大风浪的,怎的胆子这样小?我帮你解决个难题,你倒自己吓成这样。” 秦菀勉强笑笑,被 人们搀扶起来,祝氏打了个哈欠,先一步走向院外的马车,摆着手道:“我回去歇息了,你忙。” “姐姐慢走……”秦菀哑音。花晨屏息目送祝氏离开,等她的马车驶离了,才惶惑地问秦菀:“娘子,怎么回事?祝娘子身上怎么……” 秦菀木然摇头:“我一时犹豫是将这项上人头献到秦家长辈灵位前,还是献到唐榆灵位前,祝姐姐见状出了个主意……将皮割了下来,吓死我了。” 花晨直听得倒 冷气,想象那番情境本就胆寒,不经意间又望见檐下悬挂的那些半腐的头颅,一下子干呕起来。 “快走吧。”秦菀本也无意多留,见她这样,就忙出了院子。花晨坐上马车又缓了半晌才平复下来,抚着 口叹道:“祝娘子素 看着娇媚,没想到也是个狠角 。” “是啊。”秦菀轻声呢喃,见她缓过来了,就吩咐启程,张庆扬起马鞭一喝,马车辘辘地驶出皇城。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道陈旧的府门前。那门上没有牌匾,漆 也已经斑驳,是秦家旧宅。 卫川知道了她的身世之后为她做了不少事情,其中便包括为秦家亲眷制作牌位,供进旧宅里。 二十多年来,她终于可以给他们上一柱香了。 眼下用作祠堂的那间屋子原是秦家的正厅,很多年前,她眼看着数位叔伯长辈吊死在这里。更久之前,她也曾在这里无忧无虑的嬉戏,亦或在祖父与宾客谈笑时偷偷溜过来,扒在门边看。 现如今,厅中桌椅尽数撤走,一百二十七块灵位层层叠叠地摆开,颇有几分气势。 她将那金箱子供到香案上,毕恭毕敬地拜了三拜。 她的手上依稀还有血腥气,混合着上好檀香清雅的味道一起散开,让她的心弦一分分地舒展。 她又一次地想:都结束了。 她望着那些灵位默默祈祷:愿诸位长辈早登极乐。 她在那里跪了很久,心里 糟糟地想了许多事情。好像一切三两岁时的记忆都突然变得清晰,她一遍遍地回味着, 出愉悦的笑意。 一直跪到清香燃尽,她蓦然回神,才发觉时间竟已过了这许久。就浑浑噩噩地离开了秦家旧宅,去往唐榆的宅子。 这宅子,唐榆一天都没住过,现下却也是灵堂了。 为他寻的那些书依旧堆在书房和库里,她拎着那红包袱随意挑选了几本,又名花晨取了壶久,亦步亦趋地走到了他的牌位前。 那裹着骷髅的报复亦被她供到了香案上,接着她在蒲团上落了座,边倒酒,边在铜盆里烧书。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