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五万两黄金的王万王大总商还是来晚了一步,他并不是头一个赶到大明寺请见的盐业总商。徽帮四大盐商中的另外三位,休宁沈家的沈涵双,歙县汪家的汪百川,绩溪李家李三宝,全都带着一车车的金银,在大明寺外请见了。不,不是请见,而是请罪! 罪,肯定是有的!两淮盐业一年收入怎么算都上千万,只给崇祯皇帝几十万,怎么可能没有罪?就算他们没有牵扯进东南勋贵的谋逆,也是罪大恶极的! 至于饶不饶的,就看他们的表现了。 “千岁爷,”黄小宝笑的走到正在看奏章的朱慈烺跟前,“徽帮四大盐总都在外面跪着呢!还都带了金子、银子过来,只求千岁爷赏见。” “哦。”朱慈烺点了点头,“带他们到平山堂,再叫上师兄和沈廷扬。” 平山堂在大明寺大雄宝殿的西侧,是北宋欧修任知扬州事时所建,堂前花木扶疏,庭院幽静,凭栏远眺江南诸山,恰与视线相平,故称“平山堂”。 四大徽帮盐总和纪坤被黄小宝带来的时候,朱慈烺正在平山堂内和郑森、沈廷扬一起说话。 沈廷扬是从登州走海路南下的。因为朱慈烺离开登州时还是夏季,海上都是往北吹的风。所以沈廷扬的沙船吃逆风,不方便南下。 另外,沈大老板的船队是自负盈亏的——朱慈烺授予海沙帮总管北洋海务的特权,允许他们经营北洋海贸并且征收船税(又名保护费)。 还封沈大老板当了总督北洋通商军务大臣兼管北洋水师,并且将登州水城给沈廷扬管辖,作为北洋水师的老营。 所以沈廷扬就没跟着朱慈烺一起南下,而是留在登州的北洋总督衙门处理北洋事务。期间还派船队去了趟朝鲜,向李朝大王李倧要了几千斤人参,几千张兽皮和十万石白米当“保护费”——不是白要的,也不是什么朝贡,而是保护朝鲜的海疆不被倭寇扰。 什么?现在没有倭寇了? 呵呵,如果李倧拒绝了沈廷扬的要求,保证会有倭寇上门的,而且个个都是凶残的真倭寇...... “哈哈哈,干得好!就该这样!我大明可不能总当冤大头啊,得让朝鲜人出点血,没咱们保护,他们还不得让倭寇抢光了......如果需要倭寇就和我大师兄去借一些,他家有的是倭寇!大师兄,是不是啊?” 郑森尴尬地笑了笑:“师弟殿下,我家没有几个倭寇的,真没几个......回头我就给家父去信,叫他把倭寇都赶走!” “别别,”朱慈烺摆摆手,“你家的情况本是知道的,没有倭寇帮着打,你家的人马能上岸?” 隔行如隔山啊!郑家是积年的海贼,在海上横行没问题。可是上岸真不行啊,历史上郑森当家后努力整顿,还建立了铁人军,算是稍微有了一点陆战的能力。 不过现在还是郑芝龙这个老海贼当家,本没有打陆战的心思。也就雇佣一点本打手冲锋陷阵,数量也不是太多,就只有几百个。 朱慈烺笑着:“这事儿等令尊来了以后再说吧......到时候还得让他帮着多雇一点倭寇,朝鲜人需要倭寇啊!” 郑森一愣,“朝鲜国王不是给了人参、兽皮、白米了......” 朱慈烺笑道:“有了倭寇,他会给得更多!而且,东虏是朝鲜的宗主啊!是不是应该派个几千鞑子去保护朝鲜?” “鞑子去保护朝鲜?他们会那么好?” “会的,一定会的!”朱慈烺道,“朝鲜国王会去哭求的,总能求来一点,哪怕求来1000个鞑子,咱们面对的鞑子也会少1000个啊!师兄,你现在觉得倭寇有用了吗?” “师弟殿下高明啊!”郑森翘起大拇指恭维道,“为兄明白了,一定叫家父多雇一些倭寇来帮沈总督。” 朱慈烺正掰着手指头和郑森讲解倭寇使用方法的时候,四个头脸都是汗珠子的盐商被带到了。 他们都认得沈廷扬,见他蟒袍乌纱,一副风得意的样子,真是说不出来的羡慕啊! 沙船帮沈家可算是要发达了,回头一定要好好巴结......如果他们还能回去继续当盐商的话! 另外,那个正在教沈廷扬怎么做事的少年,真的是大明抚军太子殿下吗?看上去不是很厉害啊! “见了太子,还不叩头?”黄小宝看见四个盐商傻愣愣的,只好开口提醒。 四个盐总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跪下给朱慈烺磕头。 朱慈烺板着面孔看着四个盐商,忽然哼了一声:“你们就是勾结朱国弼、黄澍谋反的四大盐枭啊!来人呐......” “不是啊!” “冤枉啊!” “我们是好盐商......” “我们没有勾结朱国弼、黄澍......” 四个盐商差点给吓掉了魂,还是纪坤比较镇定,大声上奏道:“千岁爷,他们四人都是徽帮盐总,和山陕盐总不是一路的。” “是吗?那他们来本这里干什么?”朱慈烺继续板着面孔。 “回禀千岁爷,他们是来给千岁爷盐税的。” “盐税?”朱慈烺哼了一声,“不必了......本不缺这几钱儿,都回去吧。” 四个盐商一听,心里那个着急啊,连忙叩头哀求起来了。 “千岁爷开恩,让咱们税吧!” “千岁爷,老朽知错了,以后再不敢逃税了......” “千岁爷,老朽以后一定多多税!” “千岁爷,行行好吧......” 还好崇祯皇帝不在这里,要不然一定会被惊呆的。 原来大明的盐商那么喜税啊!不让税还要叩首哀求!早知道这样,也别向农民加派三饷,直接找盐商收税不就行了? “不行,不行。”朱慈烺连连摇头,“旨意都下了,怎么能收回?” 真的不收?这可怎么办? 四个盐总都傻眼了,他们知道自己现在要的不是税,而是买命钱!这钱要不出去,朱慈烺不杀他们,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脏官也得把他们吃干抹净了。 “师弟殿下,”郑森这个时候开口发话了,“如今朝廷正是用钱的时候,既然扬州的盐商有意报效,您不如就收下吧。” 沈廷扬也道:“盐税自古都是商税之中的大头,宋朝时有一两千万贯,本朝初年行开中法时也能为九边筹集几百万石粮食......朝廷如果要募兵北伐,收复失地,还是需要盐税的。” “可旨意已经下了!”朱慈烺还是摇头,“本是讲信用的。” “师弟殿下,”郑森道,“令旨只说废除盐法,裁撤盐政,并没有说停止专卖啊。” “没有了盐法、盐政,还如何专卖?” 郑森道:“可以循东、南、北洋海务之例,发包给商人专营。淮扬两府共30处盐场,可发包给四大总商运营......盐政方面的吏员兵丁,也叫四大盐商接了。以后盐业依旧专营,只是不设盐政衙门,也不管盐法。朝廷只管收钱和市面上的盐价还有食盐的好坏即可。” 朱慈烺轻轻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 其实这办法本来就是朱慈烺想的,能不好吗? “你们能给多少?”朱慈烺沉着脸问几个盐总。 “五,五......”王万一边说,一边在察言观,看见朱慈烺眉头皱起,连忙改口,“六,六百万两!只要盐业专营之策不变,我等一年可以献给朝廷六百万两白银!”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