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们不是说之前考察过市场,这边竞争太烈,风险太高了吗?”周绾梨问。 许鹤同搂住她:“风险也是机会,与其一直观望,不如大胆点出手。而且现在商场有减租政策,我也想验证虹城那一套打法在这边适不适用。” 周绾梨在他怀里瘫了好一会儿:“你这样让我好有力,怎么办?把表退了吧,你们现在开销更高了,肯定需要更多资金周转……” 心里五味杂陈,以致于碎碎念个不停:“那你以后是不是两头跑?” “会调人过来,我不常在。” 周绾梨白他一眼:“我才不信。” 周绾梨猜得没错,后来许鹤同每回到深市,最少会呆上两天,怎么都会空跟她吃顿饭,或者拖着手到海湾线逛一逛。 长期伏案工作,他颈椎和背肌都有一定程度的劳损,为此周绾梨特意带他去找师父正骨。 高高大大的男人,在正骨师的手下五官都扭曲了,倒给女友提供了一项新的笑料。 屹川门店开业那天,周绾梨盛装打扮,跟着去剪彩。 亚热带地区全年均温较高,哪怕是十二月,穿挂脖的小礼服也不觉得有多冷。 说起来有一点是真奇怪,原来人脸皮好容易厚,现在再听别人喊老板娘,她居然淡定得不像话,还不自觉帮忙照顾起宾客。 半天下来笑得腮帮子发酸,等许鹤同过来,她一直着的背才打弯了些,把全部体重倚在他身上,小声说脚有点痛。 许鹤同皱起眉看她脚下的尖头跟鞋:“怎么选双这么高的鞋子?” “还不是不想给你丢脸。” “瞎想什么,哪来的丢脸。”许鹤同伸手拍她脑门,心里开始盘算差不多散场,或者给她买双新鞋子换上。 “两位又躲这恩呢?”季鹏揣着手晃悠过来,笑眉笑眼,一幅好事将近的模样。 他递来通红的喜帖子,让俩人千万要去,又调侃:“宁宁本来想找梨姑娘当伴娘来着,可我听说女孩子这伴娘当多了,婚期得往后拖。我想那可不行,到时候有人要熬枯眼了。” 说最后那句时,目光很明显地偏了许鹤同一下。 许鹤同扶住周绾梨:“别理他,快当新郎倌了,人有点不正常。” 季鹏啧啧笑起来:“既然许总这么不当回事,不如给我做伴郎?” “不做。” “怎么?” “怕抢你风头。” 季鹏噎住。 到真正的年关,装饰行业反而没那么忙。 深市门店开业之后,许鹤同也有了更多时间往这边跑。只是周绾梨没什么空理他,写软文盯转化找直播坑位,天天忙得像疯子。 大概十二月底,朱晨晨的案子判下来。老氓构成意图事实被刑拘,工程总也遭lp开除,同时面临进一步的法律后果。 而这一切,据说有雷珲的功劳。 钱有时候确实万能,比如能撬开一些原本不愿做证人的嘴。 太解气了,朱晨晨和周绾梨在房子里痛喝一场,对那些热衷搞职场潜规则的恶臭男人骂骂咧咧,祝他们都像姓梁的那样喜当爹,最后财产被稀释再稀释,颓成所有人眼里笑话! 瓶瓶罐罐摆了一地,周绾梨最后喝得眼都直了,几乎是爬上楼去睡的。 到半夜她起来喝水,糊糊中听到朱晨晨在打电话:“谢谢老板……我不……那你直说……喜……我呸!” 大着舌头,含糊不清。 那个周末休息,周绾梨去到许鹤同的住处。 是许鹤同不久前租的房子,离loft十来分钟路程,他在的时候周绾梨偶尔过来蹭饭,有空就过夜。 锅里焖着带鱼,周绾梨说了点自己的臆测,接着问他:“还觉得雷珲追求我吗?你那时候到底怎么想的?” 许鹤同洗了盘冬枣给她:“你还记不记得几年之前,送你回家的那个人?” “哪个?”周绾梨嚼着枣子,一时有点蒙。 许鹤同提醒她:“曾经送过你到家楼下的,我在台看见过。雷珲看起来,跟他是同一个类型。”说这话时还目光灼灼,似有余怨。 这么着周绾梨才想起来,原来是在说几年前的那个npc。 她被这场乌龙哄笑:“你这么说,费三要不高兴了!” 想想又去掰他的脸:“我们小许真可怜,那么早就开始吃醋了,憋这么多年不说,真可。” 在她嘴里可怜又可的许鹤同睃来一眼:“岂止吃醋,我差点没把手电扔下去。” “高空抛物可不兴,你这是要为犯罪啊!”周绾梨心头漾开,喉头甜津津的。 吃完饭有了瞎闹的空子,周绾梨着要给许鹤同修眉,许鹤同不住她磨,只能认命地往沙发一躺,任人宰割。 周绾梨找出修眉刀,故意用刀背在他两边眉刮上半天,然后调出特意下载的细眉滤镜:“快看,我修得不赖吧!” 镜像里,原本英浓正的眉变成两道新月眉,挂在许鹤同脸上无比滑稽。 眼见他面不太好,周绾梨憋笑:“多好看啊,你瞧你现在的样子,好像……” “像我妈?”许鹤同盯着自己的成像看了会儿,张臂抓住要逃的女友:“我爸给你打过电话?他说什么了?” “呃……没说什么。” “不管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他。别当回事,把他号码拉黑就好了。” 周绾梨沉默了下,为这对父子双向的矛盾心理。 大概以为语气太重吓到她,许鹤同把人捞到腿上,抵着额角说:“我只是……不想让他再打扰你。” 周绾梨手指在他面划字:“许叔叔说……让我有空跟你回家吃顿饭。他说只要咱们去,就把你妈妈的所有遗物都还给你。” 空气迟滞,许鹤同很久都没说话。 他不表态,周绾梨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种事情,实在也不好劝。 元旦不久,年假就在眼前了。 忙完最后一波大促,周绾梨空回了趟虹城,参加季鹏和方宁的婚礼。 和深市不同,这个时候的虹城冷嗖嗖,风大到吹得人牙齿磕磕作响。 周绾梨捂得严严实实,进酒店了才下外套,嘴里不再哈白气。 每一对结合都令人动,场景浪漫,誓词真挚,新人拥抱在亲朋好友的掌声里,见证者多有慨。 捧花环节总有一些戏剧,未婚的年轻人们被拉到新娘背后,有的害羞扭捏,有的摩拳擦掌,花束抛出后一群人争抢着,混中几经哄夺,竟然到了许鹤同那里。 他本可以不接,但身体反使然,当东西砸到眼前时,一把抓到了手里。 换别的也就算了,偏偏周绾梨在场,又偏偏季鹏是个好事之辈,当即扬起脖子喊许鹤同:“朋友!你这还不上?” 一双情侣的视线隔着距离汇,许鹤同在众人的注目中捧着花走向周绾梨,站定后红着脸挤出一句:“……好看吗?” 傻头傻脑,周绾梨扑地笑出声来,仿佛看到十九岁的少年涩巴巴地问她:“找猫吗?” 越笑越想笑,周绾梨接过捧花:“好看。” 宾客们不落俗套地起哄,叫。 不久后正式放节假,周绾梨终于从工作中短暂身,跟好友聚会,与家人团圆。 除夕前两天她去丰巢取快递,当中有个盒子署名有些怪,拿回家拆开一看才知道,是许父给寄的。 里面东西包装得很好,都是独立的收纳盒,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东西被关女士看见,摸着啪啪掉眼泪,又是哽咽又是不停叹气。末了对女儿说:“你劝一劝小许,大过年的别闹太僵,好歹打个视频吧。” 依着老娘的话,周绾梨劝顺男友一回,坐他家里给那边通视频电话。 许东坐在轮椅上,行动看起来并不轻松。 视频不到二十分钟,许鹤同几乎全程在当背景板,少有的发言都是以单音节为主,堪称冷场王者。 挂掉前许东握着杯水,小心翼翼问一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许鹤同立时发作,伸手就把视频给掐掉了。 周绾梨拍他:“干嘛呀?我都没跟长辈道别!” “没必要。再说下去,他该问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能不能把孩子送回家带了。”许鹤同深一口气,看得出来情绪有些不好。 周绾梨抱住他,一下下抚背。 单亲,过早失去至亲的人,对家庭要么异常抗拒,要么,就是极度渴望。 当年面对她突然要远走的决定,伴随的失去令他恐慌。那时的他太年轻了,俨然还不太能和这种恐慌共处,处理不好那样的情绪。而结婚,恐怕是那时候的他唯一能想到的,最有用的挽留方式。 她低头跟他咬耳朵,逗他:“你别这样,虽然我还没嫁给你,但也暂时没想嫁给别人啊,你努努力,说不定胜利就在前方?” 许鹤同别过身,蹬鼻子上脸,留给她阔的背肌。 周绾梨朝他耳朵吹气:“许总,你嫌我了吗?” 又摸他的手:“许总,你不我了吗?” 再亲他的脸:“许总,你移情别恋了吗?” “……”许鹤同被惹得拧过身去,幽幽睇她:“我是一点人权都没有了吗,想安静安静都要被质疑这么多。” 周绾梨竖着手指摇了摇:“你没有哦,人夫没有这种东西。” 许鹤同视线微动,却还要假模假式:“未婚夫不算人夫。” “你确定吗?”周绾梨抛媚眼。 “……不要了,人权。” 除夕夜,许鹤同是在周家过的。 他手脚勤快,跟周夫子在厨房忙活年夜饭,两位女士则悠哉看剧打游戏。 一顿饭吃得有声有,吃完关女士给封了两个红包:“都好好的,身体好事业好,什么都要好。” 晚节目多,水平不好说,俩人坐在沙发上偷偷摸手,趁父母不注意时互嘬两下:“新年快乐。” 看完晚后,周绾梨把许鹤同送到楼下,目送男友独自离开,雪地里背影落寞。 那个晚上,她没怎么睡着。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