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向来都是独身一人,又哪里有这团圆。 看着这纸上密密麻麻的“阖家团圆”“幸福美”“觅得良缘”,都是他从未收到过的祝福。 “……多谢。”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只要夜风轻轻一吹就能散开,但姜宁还是听到了。 她向他眨眨眼,把这两张纸到他手里:“若是实在谢,不如以身相许……开玩笑。” 姬恪面容上落着月光,越发衬得他清冷如玉,就像月下仙人,可这样的他没有点头,也没有生气,只是轻声开口。 “我不够的。” 没有一点犹豫和迟疑,仿佛只是说出了心中认定的事实那般认真。 他只是委婉地用这四个字代替了“我不配”。 说完这句后他便没再开口,接过纸,郑重地它们糊在了灯架上,开始准备后续的工作。 姜宁还在想着他刚才说的那四个字。 就像是一直不停用触角来试探陌生地的小蜗牛,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便会收回触角缩进壳里。 这是自我保护的机制。 独行太久的人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来习惯身边有人陪伴的事实,而在此之前,他们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来说服自己接受他人的靠近。 这份“接受”花费的时间会很长,但一旦接受了,他们会回馈以千百倍的欣喜和信任,但如果在这之后受了伤,承担的痛苦也会是千百倍的。 无论是对双方中的谁来说,不接受便不会有受伤的可能,没有开始,想象中的结束便不会到来。 “这孔明灯写了这么多祝福语,一定很灵。到时放孔明灯我就许愿。”姜宁勾起角,双手合十做出虔诚拜神的模样。 “许愿赠我一个算账好的心上人,他肯定人美心善,他一定也会在今晚许愿自己够格,虽然实际上他完全够格。” 这段话很绕,她说得也很快,但姬恪听懂了。 他抿轻笑,眼里漾着柔波,波光中映着她和月亮。 “但愿罢。” 手中的孔明灯已然做好,灯架简洁漂亮,围着的纸是淡红,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字。 姬恪没有点火,反而把火折子递给了她。 “你来点,这灯一定能飞得更远。” 姜宁也不扭捏,接过火折子后吹了几下,火种燃起,在月光下亮起点点星火。 “到时间了,放灯咯!” 火燃起,逸出的热气慢慢撑起孔明灯,它离姜宁的手慢悠悠向天际飞去。 姜宁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虔诚许愿。 ——如果真的有神,希望能听到我的声音,祝愿姬恪未来能够喜乐平安。 姬恪没有看那孔明灯,而是转头看向姜宁,目光专注而温柔,他脚步微移,站到了她身侧。 他只会在姜宁看不见的地方这样看她。 他不信神明,但如果真的有神,只祝愿能保佑她都如今夜这般快活。 许好愿,姜宁睁开眼,此时正到了雍朝人放飞孔明灯的时刻,家家户户的孔明灯慢慢升起,天灯火。 夜幕上像是镶嵌了一颗颗暖的宝珠,它们承载着每一个美好的祝愿飘向天际。 他们放飞的那盏正高高飘在空中,其上密密麻麻的字彰显了它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 津津扇着翅膀飞来,落在姜宁肩头,同样仰着头往上看去。 微风摇动桂叶,树间垂落桂花,那块木牌在其间旋转,此时不再是姬恪以往独自在树下仰望天际的时候了。 姜宁转头看去,恰巧撞进姬恪的眸子中,那里面还带着他尚未收回的情绪,是无限的温柔与包容。 姜宁没有察觉到异样,只觉得很悉,便指着天际问他。 “大人,好不好看!” “好看。”他看着她如是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觉得送火腿不好,火腿可以说是姜宁现在最喜的东西。 姜宁:没错,火腿真的很好balabala 姬恪:喝点水。 ps:小说里放孔明灯不会点燃哪里的,放心 第65章 记起 漫天的孔明灯在天上悬浮飘。 姜宁和姬恪对视着,她看到他眸中无限的温柔和包容,心神微动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好像她喝醉那他也是这样的眼神。 他躺在船上,润泽的眸子里倒映着漫天红霞,黑发四散开来,几缕发尾垂落水中,正随着涟漪轻轻沉浮,水面白莲盛开,将他们遮掩其中。 然后—— 她亲了过去。 姜宁倒一口气醒过来,面绯红,心脏狂跳,上似乎还能受到那份柔软,鼻尖也缭绕着淡淡莲香。 羞的记忆总是在不该来时到来,她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姬恪被她扑倒在船,眼中看似挣扎实际却又不敢推开她,只能护着她不让她翻到水中,这么为她着想,却被她可地强吻了。 不仅如此,在醒酒之前她还不停地磋磨姬恪,一下累了要蹲着休息,一下要吃卷饼,一下嫌热想要掉襦裙……直到喝了醒酒汤后才好些。 …… 这是什么社死回忆,光是想想她的脚趾都要把板抠破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都嫌弃自己,可这些行为到姬恪口中竟然就只有酒量太差四个字。 她这分明不是酒量差的问题,酒品才是最应该说她的吧,之前要是多提几句,她说不定早想起来了。 这份又高兴又尴尬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她吃完面条也没有缓解半分。 给姬恪留了早饭,姜宁正要背着小布包离开折月殿,在院子里恰巧碰到下朝回来的姬恪。 她心神慌间不小心撞到石凳上,小腿处的疼痛霎时传来,但她忍住了,还打算埋头冲出去。 姜宁的确有这个贼心又有贼胆,但落到实际行动上就会无比紧张。 她可以看着姬恪笑,但若是要她主动伸手去牵,那她肯定要做好久的思想准备。 姬恪眉头微皱,在她化作一阵风冲过自己身边时,手准确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身前。 “腿磕破了吗?” 他开口问道,甚至还微微俯身准备去看看伤口,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他放开手背过身:“我屋中有药,你先看看有没有伤到,我好拿药给你。” 他转了身,院里其他太监自然也移开了视线。 姬恪屋里原本是没什么药的,但姜宁好动,时不时就会有些磕磕绊绊带来的伤,所以他现在也备了不少药。 姜宁随手提起襦裙看了下,小腿上确实有个淡淡的红痕,但只是撞红了,没什么大碍。 “无事,一点伤都没有。” 说完这句话,她又风一般地跑了出去,姬恪转身却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 姬恪不太理解,但看她跑得这么快应该是没事,便自行去厨房吃东西了。 一旁的寿公公却看了直摇头。 大人每次都只是口头上让姜宁注意些,却从不会因此限制她,下令让她不要随意动,也从没说过她好动这事不好。 但姜宁又不在意这些,到头来担心的还是只有他自己,药备了一样又一样,也不知道这图个什么。 而且近里他陪太子的时间比起以往可以说少之又少,太子好像都有些不高兴了。 寿公公叹口气,他觉得自己一天天也要不少心,还是吃碗姜宁下的面条回回神吧。 生活疲惫,还好有姜宁的美味。 “哎,你的煎饺要糊了。” 唐户陆唤回姜宁飘忽的思绪,忽略她脸上奇怪的笑容,赶紧把锅抬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姜宁做菜时走神,可以说是他近来看过的最神奇的事。 “我就走了一下神,怎么这饺子都黑了。”姜宁赶紧换了口锅。 “……”唐户陆沉默了一下:“你说这话的时候能把嘴角收收吗?” “啊?”姜宁嘴角扬起老高,眼睛也是弯着的:“我笑了吗?” 一旁端菜的阿笙使劲点头,头上扎着的辫子也跟着甩了一下。 姜宁笑着放下锅,擦擦手走出厨房:“反正现在客人不多,我出去透透气。” 她带着面笑容走到柜台,看着那貔貅钱罐中的银子,笑得更开心了。 上次中秋节前后,踏仙楼靠着打折和套餐引了不少顾客,她的名声便打出去不少,大概是走到街上有人能认出她的水平。 现在不论是百花节还是中秋节都过了,来餐馆吃饭的人便少了一些,毕竟普通人也不可能天天下馆子吃。 大厅中坐了五六桌客人,饮酒吃菜,好不快活。 姜宁也乐得清闲,站在柜台后打着算盘算账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要再回忆醉酒时的情节。 算盘噼啪响,门口突然传来几声争吵。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