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早秋的夕虽仍有些盛却挡不住周璠的好心情,他今故意没有乘车,而是骑着漂亮的红鬃马行在都城的官道上,接受着周围人羡的打量,耳朵里时不时的飘进来几句窃窃私语。 “好英俊的人啊!” “是异族人吧?” “异族常随,好像只有慎王府才有吧?” “那前面的是不是就是慎王府的大公子?” “皇长孙啊!” 周璠心内得意,面上却沉静如水,不经意的与周遭百姓对上目光,立刻用温和有礼抚着惶恐不安,亲和又不失威仪。 “锐儿。”周璠问,“离皇还有多远啊?” “公子要是快一点的话,半柱香就能到。” “道路上行人众多,策马疾驰的话,撞到人就不好了。”周璠为难的说。 锐儿耳听着自远及近的马蹄声,好意劝道:“锐儿劝公子还是快一点儿好。” “为什么?时间尚早,我们还是慢慢走的好。” “就是。”周偈勒马急停在周璠身侧,卷来一阵疾风,“走快了脏了尾巴怎么办?” “七、七叔?”周璠大惊,身子一歪险些跌下马,幸亏旁侧的锐儿早有准备,伸手将周璠抚稳,又向着周偈见礼。 “免礼免礼!快坐稳!”周偈见周璠也要见礼,忙摆了摆手,关切的说,“尾巴这么大可得小心。” “七叔在说什么啊?”周璠的耳朵有点儿红,“什么尾巴啊?” “咦?”周偈用马鞭捅了捅周璠的股后面,奇道,“这不是你的尾巴吗?” 周璠的脸更红了,锐儿无奈的望着天当没听见,周偈身后的暮却是忍笑忍得十分辛苦,伏在马背上不住的抖。 “难道本王看错了,这不是吗?”周偈说着突然一鞭子在马上,红鬃马吃疼立刻飞奔了出去。 “公子小心!”锐儿眼见周璠的惊慌失措忙策马追上,百忙之中还不忘给了周偈一个眼刀。 周偈没有理会锐儿的眼刀,只盯着周璠。果不其然跑了没两步,周璠就从马上摔下来,将要落地的时候被锐儿及时的捞进怀里,直吓得脸惨白,冷汗衣,要多狈有多狈。 “该!”周偈计得逞,开心的骂道,“儿都没长齐就惦记开屏?皇长孙又不是皇太子,慎王府已经容不下你了吗?” 暮看不下去了,偷偷拽了拽周偈的衣角,求道:“殿下别闹了,大街上这么多人呢。” “怕什么?”周偈却不在乎的纵马追上周璠,暮见状一阵头疼,也赶了过去。 锐儿正在小心的安抚周璠,将他的头埋在自己怀里,摩挲着他的后背,低声哄道:“公子别怕,没事了。” 周璠紧紧抓着锐儿的衣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说:“幸亏有你在。” “锐儿会保护公子的。” “嗯,还是你靠得住。”周璠点点头,信誓旦旦的说,“等我束发之礼时我一定要向父王讨你。” “七叔劝你最好还是别要。”周偈在周璠身侧幽幽的开口,“他八字太硬你不住,当心自己的小命。” 周璠吓得又往锐儿怀里钻了钻,只埋着头不理会,锐儿却实在忍不了了,怒道:“恂王今是要干什么?”随后又向暮吼道,“你家殿下得了失心疯吗?” “你跟他吼什么?”周偈也怒了。 “都别闹了!”暮忙出来打着圆场,先冲着锐儿讨好的拜了拜权当赔罪,又转向周偈,低声说,“殿下胡说什么呢,太伤人了!” “过分了?”周偈小声问,见暮点点头,周偈抿着薄想了想,对锐儿说,“那就算本王嘴,对不住了。” 锐儿毫不吝惜的又丢过来一个眼刀,拢着周璠径直往前走,不再理会周偈,却是用灵犀问着暮:“到底什么情况?大魔王今心情不好吗?” “逢年过节都这样。”暮也用灵犀答,“一要赴宴就忍不住作妖,你多担待。” “我说……”周偈纵马走到锐儿和暮中间,冷着一张脸问,“你俩眉来眼去的嘀咕什么呢?” “回恂王。”锐儿忙离暮远一点,也冷着一张脸说,“锐儿与暮并未谈。” “本王都听见了!”周偈怒道。 “真没说!”暮顺着周偈的逆鳞,哄道,“殿下听岔了。” “嘁!”周偈白了一眼没再深究,一甩马鞭飞奔而去。暮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向着锐儿点点头也跑走了。 锐儿轻抚周璠,轻声说道,“恂王走了,公子可还要自己骑马?” “不要了。”周璠摇摇头,“我要你送我进。” “是。”锐儿闻言缓策马,直将周璠送至门。 中秋团圆夜,皇室宗亲于四象殿内设家宴,皇子皇孙坐了殿。独周偈这里,身后只有个暮,看上去颇有些冷清。可周偈却浑然不觉,他正在开心的折磨皇长孙。 “小璠儿!”周偈逗着周璠,“今天这身礼服甚是好看,是你自己挑的还是你的侍人挑的?” 周璠对周偈是又怕又恨,本想装着没听见,但衣饰被夸奖,周璠又耐不住得意,答道:“回七叔,是我自己挑的。” “眼光不错。”周偈坏笑一下,“早秋玛瑙配十五月白,十分应景,就有一处不搭。” “哪里不搭?” “绑头发的缎带太素了。” “素吗?”周璠看看自己身上的月白礼服和垂在肩侧的玛瑙缎带,纳闷的问,“月白应该配什么?” “不是颜太素,是样式太素。七叔可是知道,如今都城里的小少年时兴簪花,不过璠儿乃为皇家男儿,不宜用此类俗物。”周偈说着站起身,从屏风旁边的花瓶中折下一枝装饰用的孔雀羽,不由分说的在周璠头后,道,“以雀羽为饰方显大气尊贵。” 周璠开始还仰着脸很认真的听周偈胡说八道,直到周偈把雀羽到自己的头上才反应过来周偈是在消遣自己。顿时气得涨红了脸,拔下雀羽狠狠摔在地上。 “哎呦我的小孔雀,这是怎么了?”周偈故作惊讶,“这配你的尾巴正好啊。” 周璠听闻更加生气,又使劲在雀羽上跺了两脚后才坐下,赌气的转过头不再理周偈。 这么大的人了竟拿孩子寻开心,暮恨不得找个地钻进去,羞愧难当的捂着脸扭到一边,对于锐儿的谴责眼刀楞装看不见。百奈却是一副看戏的闲适心情,捋着自己肩侧的发丝,吃吃的笑。 周俍正在和几位叔父闲聊,觉察到身后的异样转过头,正看到周璠对周偈视为不见,脸立刻一沉,嗔道:“璠儿,你七叔同你讲话你为何不理啊?怎么如此不懂事!” “父王!”周璠委屈的冲周俍告状,“七叔他欺负我!” “胡闹!”周俍怒道,“你七叔怎么可能会欺负你?” “他拿我寻开心!” “你七叔最多就是和你玩笑而已。”周俍嫌弃道,“不要这样小家子气!” “不是,父王,他……”周璠气得站起身指着周偈嚷,“他太坏了!” “怎么了?”武兴帝听到周璠的叫嚷,忙问,“小璠儿这是怎么了?” 周俍刚要回答,就听周璠委委屈屈的开了口:“皇祖父,七叔他欺负我,他往我头上雀羽!” 武兴帝看看地上的雀羽,又看看周璠涨红的脸,再看到周偈忍笑忍得十分辛苦的样子,立刻就懂了,指着周偈怒道:“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吃顿饭?往顽劣也就算了,现在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父皇这是干什么?”周偈用脸难以置信取代了忍笑,“我跟璠儿玩笑一下也不行了?” “往孩子头上雀羽叫玩笑?” “我看璠儿可才去与他玩笑的。”周偈也有老大的委屈,“我现在连逗一逗孩子父皇都不让了吗?” “逗你自己的去!”武兴帝的火气突然而起。 “没有怎么逗?” “没有回去生!” “生不出来啊!”周偈的灵不知来自哪,“父皇,我是真心喜璠儿,不如把璠儿过继给我吧。” “你在说什么浑话呢?!”武兴帝怒道,“哪有长子过继的道理?” “那换一个也行。” “行个!”武兴帝被周偈气得开始说胡话了,“谁的也不给你,自己生去!” “都说了生不出来。”周偈也很火大,“父皇怎么强人所难呢?” “你不上女人的怎么生得出来?”武兴帝一边吼着一边拿起酒杯朝着周偈扔了过去。 周偈抄手接住,奇道:“父皇怎么知道了?” “朝都知道了!” 一时间,大殿内鸦雀无声,只剩下武兴帝重的气声。长乐见状,忙凑过来,一边轻抚着武兴帝的后心为他顺气一边在武兴帝的耳边低声哄劝。过了许久,武兴帝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点着周偈说:“你说你,哪里都好,就是这一点,实在是让吾恼火。”武兴帝又重重的叹了口气,“真是气死吾了。” “是偈儿不明事理,口无遮拦,请父皇责罚。”周偈向着武兴帝拜伏,“只求父皇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吾不是说你的脾气。”武兴帝眼见周偈出一个“你要是说那个那我就没办法了”的表情彻底无语,竟试探的问,“真的不能将就一下吗?” “恐怕……”周偈余光瞄了一眼同样跪伏在地的暮,坚定的说,“不能。”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竟让周幽的血脉断在你手里。”武兴帝痛心的说,“将来你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武兴帝此言一出,殿皆惊。不知周俍周信有何反应,反正周偈是莫名的出了一身冷汗,电光火石间想了无数应对之策,最后选了一个厌烦的表情挂上脸:“父皇不要危言耸听,看看殿这么多的皇孙,怎么就非说周幽血脉断在我手里了?”周偈赌气道,“父皇若是想找偈儿的茬随便寻个理由就行,用不着拿皇室血脉这么大的名头说事。” “你!”武兴帝有一万句怒骂霎时涌到嘴边又悄无声息的散去,冲着周偈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罢了罢了,吾不想跟你生气,你走吧,别在这碍吾的眼了。” “是。”周偈没有多言,老老实实的退出了殿。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