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建文帝不承认自己冷酷无情,就一定是受人蛊惑偏听偏信! 两个字直接甩脸上,昏君! 本来不大的一件事,被燕王这么一搅合,皇帝顿时有些下不来台。 气得耳朵冒烟也不能追究燕王,是他亲自下诏求直言,若因言治罪,才是真正落实昏君的罪名。 建文帝登基以来,顺心的子不多,不顺心的子不少。下朝之后,直接摆驾去了谨身殿,他需要冷静一下,顺便三省吾身,他这位四叔,实在是太不好对付。 醒悟之后,建文帝终于意识到放燕王回北平是件多傻缺的事!下定决心,等到洪武帝祭,燕王进京后立刻动手。 这次,绝对不能再纵虎归山,给自己堵。 可惜建文帝醒悟得有点晚,叔叔的人生和斗争经验比侄子丰富太多,建文帝的算盘注定落空。 不过三,北平来的第二份奏疏送到。得知朱高炽三兄弟将代替重病的燕王进京祭拜,建文帝呆坐半晌,猛的将桌案上的奏疏全部扫落。 伺候的宦官人跪在地上,颤抖着大气不敢出。 魏国公徐辉祖也接到了燕王妃的来信,信中没说别的,只说朱高炽三人五月到京,希望做舅舅的能多照顾一下。 如果信是燕王写的,徐辉祖肯定会置之不理,但信是燕王妃写的,通篇只言亲情不说政治,徐辉祖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 “大哥,外甥进京,咱们做舅舅的自然要多加照顾。” 比起徐辉祖,徐增寿更倾向燕王。 皇帝登基以来,重腐儒轻武官,那个叫方孝孺的,又领着一帮翰林整天鼓动皇帝恢复周礼,以武功起家的朝中勋贵早已心存不,遑论同藩王结亲的人家。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洪武帝一杀一大片,没人敢抱怨。建文帝极少搞诛连,连八竿子打不着的都要忧心几句。 燕王妃和代王妃都是徐家人,如今代王妃和代王一起在蜀地过苦子,燕王妃也是成担心,徐增寿对建文帝的怨气,竹节似的蹭蹭拔高,燕王的奏疏一上,他第一个拍手叫好。 那个成天和腐儒之乎者也的皇帝,早该骂了! “四弟,此事容我再想想。” 徐辉祖皱眉,徐增寿不的一拍桌案,“这也要想?大哥也要同皇帝一样不顾亲情?” “放肆!”徐辉祖怒了,“怎可对陛下出言不逊!” “啧!” 徐增寿一撇嘴,不把徐辉祖的怒气放在眼里。从小一起在泥巴里打滚,在校场上摸爬滚打,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兄弟俩太了解彼此。 徐辉祖不是真的发怒,徐增寿有恃无恐。 “大哥,皇帝同燕王如何,咱们不说。王妃是咱们的亲人,外甥也是。二姐现在过的是什么子?大姐来信将外甥托付给咱们,咱们要是不管,还算人吗?父亲临终时是如何嘱托咱们的,大哥可还记得?” 话到后来,徐增寿已是眼圈发红。平里威风八面的左都督,今在自家兄长面前,竟是语不成声。 徐辉祖沉默了,放在桌案上的拳头猛的攥紧,狠狠的砸下。 砰的一声,红木大案的桌脚竟嵌进了地砖中,足有半寸。 南京城中暗汹涌,朱高炽三兄弟也在预定的子出发,拜别燕王和燕王妃,亲王世子和郡王的仪仗一概免除,带着随行的护卫,轻车简从前往南京。 考虑到朱高炽的身体,燕王下令王府工正,着工匠改造了世子车架,车亭比亲王象辂降一等,踏梯,拉车的马匹皆按皇孙制。车亭内门槅,屏风,皆用红漆。褥席,椅靠,坐褥,帷幔,红帘,俱同亲王规制。 为了朱高炽能坐得舒服些,燕王妃亲自查看过车中的一应摆置,加厚了坐褥,去掉了扶手,增加了椅靠,才勉强意。 按制,郡王无辂,只有普通车架,高度大小都逊于世子车架,同燕王的象辂更是没法比。 朱高煦习惯了骑马,干脆免了车架。朱高燧也不愿同世子一起乘车,打算同二哥一道骑马。 燕王妃拗不过儿子,只得求助燕王。 燕王大手一挥,骑什么马,坐车!不给朱高煦和朱高燧上诉申辩的机会。 于是,在世子朱高炽的大车之后,又跟上了郡王的一辆小车。 朱高燧打算光到底,硬是不给朱高炽面子,抛弃了舒适的房车,跑去和朱高煦挤面包车。 兄弟三个这样,燕王和燕王妃都是头疼。燕王不得不放出狠话,在家如何暂且不论,到了京城必须拧成一股绳,谁要是敢窝里反,别怪老子用鞭子! 洪武帝惯于用鞭子人,曾当庭死大臣。燕王继承了老爹的格好,别人家是底下出孝子,换到老朱家,则是鞭子底下见真章。 燕王放了狠话,兄弟三个全都老实了。 朱高炽端坐在车中,两个宦官在一旁伺候,朱高煦和朱高燧坐在郡王车架里,兄弟俩叽叽咕咕,,也不晓得在说些什么。 随行的护卫八百是摆在明面上的,暗地里,燕王也有安排,只是不能为外人道罢了。 沈瑄与燕山右卫调的倪千户共担护卫长官之责,两人骑在马上,一前一后,沿途不时派出斥候,四处查探,还绘制出了简陋的地图,沿线城防都有标注。看架势,不像是护卫朱高炽兄弟进京,倒像是为今后打仗做准备。 中途休息时,孟清和被叫到了高郡王的车架前,前门推开,一脸稚气的朱高燧也不用宦官传话,直接招手让他进去,“你就是孟十二郎?我听兄长说过你,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孟清和下意识回头,沈千户正在前方警戒,倪千户倒是在附近,可两人不。 “怎么?”朱高燧见孟清和迟迟不动,神间出现了不耐。 深知这位也不好惹,必须顺着来,孟清和忙道:“卑下遵命。” 话落,踩上踏梯,跃身上车,动作还算利落。 车亭内的空间并不小,布置得也相当舒适。高郡王正无聊的翻着一本兵书,斜倚着车栏打了个哈欠。 朱高燧把孟清和叫来,也是因为无聊。恰好从随行的王全口中得知这个孟十二郎,兴致一起,干脆叫来解闷。 皇子皇孙,只要不杀人放火,再任,旁人也只能受着。 “你从军前是个童生?”朱高燧笑的时候,会出两颗虎牙,“怎么会想着从军?读书人不是看不起军汉?” 说到读书人,无意识一撇嘴,可想而知,绝对有成见。 “回公子,卑下也是没办法。”孟清和苦笑一声,“卑下的父亲和两个兄长都被鞑子杀了,卑下还要奉养寡母,照顾兄长遗孀和侄女,从军是为父兄报仇,也是为一家人找条活路。” “哦。”朱高燧点了点头,貌似被孟清和的话触动了一下。 朱高煦放下手中的兵书,单手撑着下下巴,“孤听说,你家中本有几十亩好田,是被族人侵占才被迫从军,可有此事?” “回郡王,卑下家中田产是做价后卖于族人的。” 孟清和知道高郡王能这么说,其中的细节肯定了解得很清楚,但他不能顺着一口承认。同孟广孝一家如何是族内的事,就算掐到死,他们也一样都姓孟。更何况,承认因族人侵占田产被迫从军,为父兄报仇的大义和孝友的名头就站不住脚了。 朱高煦并非如史书上写的那么头脑简单。他的确没继承燕王的谋略,也比不上朱高炽的心计,但只是相对而言。凤子龙孙,又是洪武帝的亲孙子,会简单到哪里去? 没有清他的意图,说话时必须小心。 “你倒是乖觉。”朱高煦冷笑一声,“难怪道衍大师说你聪明。” “卑下不敢。”孟清和斟酌片刻,开口说道,“族人之事,想必郡王已是清楚。但卑下好歹是姓孟的,况卑下从军时,族中也送了钱粮,族老亦承诺会关照家中。卑下所言出自本心,绝不是欺瞒郡王。” “难道你一点不怨恨?本该是自己的东西落在别人手里,不想抢回来?” 孟清和开始冒冷汗,这位是在说他的事,还是另有所指? “回郡王,卑下还是那句话,卑下姓孟。况且,就算没了父兄积累下的田产,卑下有手有脚,也不是没用的,自然可以想办法置一份家业,未必就比失去的少。” 朱高煦挑起一边的眉,“再置一份家业?”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