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善!” “需下官之处,方伯只管吩咐。” “如此,我等同心协力,扫除燕逆!” 计定,铁铉立刻着手开始实施。 出城投降的人必须严格选拔,不能出半点破绽,令燕王起疑。更不能让左右摇摆的人混进去,使假投降变成了真投降。 诈降前的准备工作由盛庸主持完善。城头之上,守军夜轮换,对着城外的燕军大声唾骂,骂完就哭,内容大同小异,主题只有一个,“济南鱼矣,亡无矣!燕逆真TMD不是东西!” 城外燕军听到了,本不做理会,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水淹济南是个大工程,燕军的动作本瞒不住城内,城头守军的大骂恰好证明此计可行。 于是,燕王下令加快速度,济南挡在他面前三个月,再多的耐心也早已告罄。 孟清和指挥着手下兵卒伐木堵住溪涧,在轰隆隆的巨响中,直背脊,遥望济南。 没有攻不下的城池,只有坚不可摧的人心。 铁铉,盛庸,济南的守军,他们的顽强令人钦佩。立场不同,注定彼此只能成为敌人。有这样的敌人,也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如果南军一方都是类似李景隆的草包,史官不会浪费更多的笔墨,只为描绘朱家叔侄之间这场皇位争夺战。 顶多在史书上留下寥寥几笔,记叙某年某月某,藩王朱棣打着靖难的旗号起兵造反。一路势如破竹,先下某地,再下某地,接着下某某地。于某年某月某,终于成功打进南京,把建文帝一脚踹下皇位,自己坐了上去。自此改换年号,祭拜太庙,新君新气象等等等等。结尾用上几个语气助词,对建文帝的短暂皇帝生涯做一下总结,也就罢了。 缺少了势均力敌的对手,在史官笔下,燕军应该会成为各个以一敌十的猛士,张玉朱能沈瑄等大将更是猛士中的猛士。赵子龙七进七出曹营算什么,燕军猛士能把李景隆的中军穿成筛子! 想到动处,孟清和都为自己的脑补能力喝彩。 丁总旗许久不见孟同知出声,瞅一眼他脸上奇怪的笑容,下意识侧身让开两步。以丁总旗曾为朝廷五品官的经验,短时间内,不要靠近孟同知为宜。 不过两,燕军在城外的工程就初见成效。 过济南的河明显水位上升。夜间,恍惚能听到大水奔腾之声。 铁铉知道,最佳的时机已经来到。这个时候出城诈降,燕王的戒心会降到最低。 一千人的队伍已经选好,除了部分守军,城内的许多百姓也友情出演。搀扶起着须发皆白的老翁,铁铉长揖到地,的话在此时都已是多余。 城头的守军不再大骂,而是大哭。一边哭,一边帮助同袍将准备好的铁板吊在城门之上,等待猎物的到来。 守军乘夜试过铁板的威力,只要落下去,从外边本撞击不开,或许用炮能砸开,但有燕王在手,城外的燕军绝不敢这么做。 万事俱备,风已渐起,天空中零星飘落细雨。 雨中,燕军仍忙着掘堤,济南城门突然大开,上千守军和百姓相互搀扶,走出城门。 燕军大营 燕王坐在大帐中,翻看济南儒生高贤宁的《周公辅成王论》。一边看一边点头,不时夸赞一句文采不错。看到文中所提的罢兵一事,却面带不悦,嗤笑一声。 仗打了三个月,耗费钱粮兵马无数。马上就要攻下城池,这个时候罢兵?当他是脑袋上有坑的朱允炆? 这时,营内突然传来一片喧哗,燕王皱眉。 “郑和,外边怎么回事?” 一阵脚步声,郑和走进帐中,弯道:“回王爷,奴婢正要禀报,济南有千余老幼和守军出城投降。” “什么?” 燕王一下站了起来,险些踢倒了跟前的矮桌。 “此言当真?” “回王爷,千真万确。” 朱棣面上一喜,大步走出王帐,接过缰绳跃身上马,挥鞭径直冲出了大营。 郑和连忙跟上,转瞬之间已到营外,远远看到了跪伏在地的百姓和守军。 “殿下千岁!” 见到燕王,上千人齐声高呼。 燕王翻身下马,四周的燕军紧盯着人群,手按刀,保持警惕,不放过任何可能的危险。 铁铉安排的诈降队伍出城时,孟清和恰好在附近,立刻停下伐木工作,给大营报信。 看着人群中的老者,孟清和有点不确定,真是圈套?别说是燕王,自己看到眼前的阵仗都被吓了一跳。 上千人诈降,如果真是铁铉设计,当真是了不起。他如何能确定不会有人出马脚,也不会有哪个见到燕王之后把他卖了? 正想着,燕王已走到近前,亲自扶起一名老者。 孟清和下意识喊道:“王爷,小心!” 燕王却朗声一笑,“孟同知太紧张了些。” 老者似被燕王动了,大哭道:“老朽闻知朝有臣不忠,使殿下为社稷忧,起兵靖难。东海之民,不习兵戈,见大军到,不识殿下安天下之意,惶恐不安之时,受人蒙蔽犯下大错,已是后悔不已,愿投殿下。请殿下退兵十里,单骑入城,愚等已捆缚人,具壶浆以待殿下。” 老者言辞恳切,众人伏地相拜,济南城头的防守工事正拆除撤下,相当具有“诚意”。 见燕王已经意动,老者又言,燕王乃盖世英雄,济南人仰慕久矣。且有德州善举,若无人蛊惑,断不会阻拦大军三月。大家知错能改,已决定投靠燕王。若燕王不计前嫌,必定鞠躬尽瘁以报不杀之恩。 听完老者的一番话,孟清和有九成以上确定,这是个圈套,目的只为引燕王入城。想出言劝阻时,燕王却先一步答应了老者的请求。 “耆老放心,孤起兵是为灭臣清君侧,入城必定秋毫无犯。” 燕王答应得太快,孟十二郎阻拦不及,顿时泪面。 不是说燕王多疑吗?怎么如此轻易就相信了? 这是什么道理?! 众将得知燕王要单骑入城,纷纷出言反对。 王爷是大军主帅,造反的主心骨,怎么能以身犯险?不成,坚决不成! 谁知道真降还是假降?一旦是计,王爷单骑入城,岂不是更加危险? 看了一眼说话的郑亨,孟清和挑眉,燕王麾下的聪明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多。 沈瑄同样不赞成燕王只身犯险。朱能干脆言道,带一队士兵进城,谅对方也说不出什么。 “若投降之人一意阻拦,其中必定有诈!” 燕王有些犹豫,站在沈瑄身后的孟清和咬咬牙,迈步出列,开口说道:“王爷,卑职有一言。” “说。” “王爷乃天家贵篑,不带兵入城可以,但出行仪仗却不能免除。王爷承诺单骑入城,需有骑兵护送王爷到城下。” 此言一出,朱棣眉头松开了,帐中众将的眼睛也亮了。 对啊,不带兵进城,该有的仪仗和护卫却不能免。 朱棣是统兵的将领,更是藩王,单人匹马入济南?不和规矩!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