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瑄看到孟重九和几位族老身上的新衣,表情中闪过一丝了然。能教出十二郎这样的儿子,心计定然是有的。想起没能送出的鸾凤玉佩,沈瑄挑了一下眉,若想达成所愿,怕是会费一番周折。 软的不行,干脆抢人? 沈指挥的确在认真考虑此举的可行。 “九叔公,清和有礼。” 同族老们见礼之后,孟清和送出之前备好的礼物,又留下一辆马车,“这是给族中的一点心意。” 看到马车上卸下的东西,不少族人都愣在了当场。 方形的藤箱中整齐码放着笔墨纸砚,还有散发着墨香味的书籍。不用说,一定是给族中读书子弟准备的。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香料,给族老准备的好酒,羊。 孟重九用帕子擦过手,弯从藤箱中取出一本书,细细摩挲着,道:“十二郎这般为族人着想,石头也该捂热了。若是再有人背地里说三道四,眼红捻酸,就拍拍口,问一问自己的良心!不说人话,不办人事,配不配叫个人字!” 一番话掷地有声,几个长舌的族人脸羞惭,低下了头。 在族人稀奇的看着藤箱中的书籍笔墨,等着分点心和香料时,孟刘氏无声的退出人群,快步朝家中走去。经过大郎的事,十二郎的东西,她是没脸拿的。孟王氏送到家中的布匹都让她脸红。 平里与孟刘氏有些情的,发现孟刘氏不见了,互相看看,默契的都没有出声。 大郎险些害了一族的命,若不是有十二郎周旋,又看在四郎的情面,孟广孝一家还能舒舒服服无病无灾的留在屯子里? 孟刘氏人还算不错,架不住有个糊涂的男人和不干人事的儿子。 小刘氏被娘家接走,至今也没送回来。原本都是姓孟的,互相帮衬一下也是应该。可设身处地想一想,自己若有女儿,乐意要大郎这样一个女婿?躲都躲不及。想明白之后,帮忙劝和的心思也就歇了。 倒是四郎还没定亲,虽有不成器的老子和大哥,却与五郎和十二郎好,成亲后分家也碍不着什么。亲戚家有姐儿的不免都动了心思。 孟虎的亲事铁定是孟重九说得算,旁人不上手。十二郎如今是三品的官,亲事更不会马虎,恐怕不会在乡里找。余下孟清江,成为众人心目中的佳婿人选。 只要人好,又有本事,断了两手指又如何? 待到孟清江回屯拜见族老时,求亲的几乎踏平门槛。饶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孟四郎也被吓了一跳,只有撒丫子逃跑的份。 孟清和没有孟清江的烦恼,却要面临更大的难关。孟清江只需定个好姑娘成家即可,他要定下的却不是姑娘。 在家门前下马,亲兵接过缰绳,一身武官服的孟十二郎脚步踌躇,硬是迈不出去。 万一沈瑄当面说出什么,老娘会不会举扫帚把他们赶出来? 应该不会吧?孟清和心中实在没底。 “不用担心。”沈瑄握住孟清和的手腕,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一切有我。” 孟清和张张嘴,很想说有你才担心。 可这话能说吗?明显不能。 最好的选择就是闭嘴,沉默是金。大不了老娘举扫帚的时候,脚底抹油,跑快一点。 堂屋里,一身浅团衫的孟王氏端坐着,发髻上一枚银簪,手腕上两只银镯,都是孟清和之前归家时孝敬的。 孟张氏和孟许氏依旧留在堂屋后的厢房,孟三姐和孟五姐见礼后,抱着孟清和给的点心也跟了过去。 只留孟王氏,归家探亲的孟清和,以及再次登门的沈瑄。 互相见礼之后,三人都没说话。 养在院子里的大雁突然叫了一声,没有打破沉默,反而令气氛更加尴尬。 想到大雁的来历,孟清和下意识去看沈瑄,孟王氏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沈瑄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视线扫过孟清和,嘴角微勾。乌墨一般的眉,漆黑的眸子,俊美的面容,没有战场上的煞气,却另有一种势在必得。 放下茶盏,沈瑄说道:“伯母,晚辈此次登门,专为十二郎。” 一句话,一个炸雷。 为了十二郎? 孟王氏心中一咯噔,表情有些僵硬,“沈指挥此言,民妇不明白。” “晚辈思慕十二郎,同十二郎结秦晋之好。” 噼里啪啦! 炸雷之后,一道闪电劈下,孟王氏瞬间石化。 孟清和也傻了。 说了? 真说了? 就这样说了?! 一点铺垫没有,也没有任何转折,神态自然,语气平缓,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是沈瑄特立独行,还是大明朝的侯二代就是如此的彪悍? 他是穿的,沈瑄是明朝土生土长的,没错吧? “沈指挥,”孟王氏的声音有点抖,“民妇是不是听错了?” 沈瑄笑了,笑得格外人。 “伯母没有听错,瑄思慕十二郎,同十二郎结发,结秦晋之好,白首不离。” 结发,秦晋之好,白首不离。听到这样的话,着实应当动一下。现实却是,雷声太大,闪电太强,来不及动,孟同知已经焦掉了。 孟王氏瞪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按照常理,她该果断拒绝。 之礼,夫妇之义,两个男子如何结缡? 可看看出身相貌家底全都无可挑剔的沈指挥,再看看自家只有长相能拿出手的儿子,话到嘴边,却诡异的变了味道,“沈指挥,怎会思慕十二郎?” 孟清和:“……”亲娘?! 沈瑄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孟王氏会问出这句话来。 想过千百种可能,就是没想过这一种。 厢房里的孟许氏和孟张氏脸愕然,没想到小叔的上官会有这个心思,更没料到娘会是这个反应。最该做的不是举起扫帚把人撵出去吗? 妯娌俩互相看看,好吧,官比小叔大,没法撵。 “娘,祖母在说什么?” 听到堂屋传来的说话声,孟三姐和孟五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母亲,表情中是好奇。 孟许氏和孟张氏脸一变,忙捂住女儿的耳朵,这样的对话,儿童不宜。 很快,堂屋里又陷入了沉默。 很显然,就算冷不丁了一下,孟王氏的脑子却很清醒。丈夫和两个儿子不在了,十二郎是家中唯一的男丁,若是和一个男人……到了地下,她也没脸见孟家的列祖列宗。 “沈指挥,此事不妥,民妇万万不能答应。”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