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回忆被硬生生的打断了,只见刚才抚琴的男子疑惑的盯着我,“你,你没事吧?”说着,手里递过了一张面纸巾,脸上的表情很尴尬。 原来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泪面了,伸手接了过来,一边擦脸一边道:“对不起,听您刚才弹奏的曲子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呵呵,我随便弹的!”一边搔着头发,这个男子一边低头笑了起来,“其实,这首曲子不应该用古琴弹奏,但是我非常喜,就自己改成了琴谱,今天还是第一次弹,也算是离开这里的最后一曲!” “《兰陵王入阵曲》!”我微微笑着,又一次伸手抚摸着琴身,“这柄琴您是从何而来的,真是柄好琴!” “哦,这个啊!”抱起琴来递到我面前,男子的笑容仍然腼腆,“这是我收拾爷爷遗物的时候找到的,因为颜特别,音更是独特,所以我跟我爸要了来,听说还是一件古董,而且我觉得,只有它才能把《兰陵王入阵曲》表现得最好!” “是啊!”想着紫枷的事,我心里叹道:只有她! “小姐,我们该走了!”琳儿本是先进的院子,但是却一直没有开腔,“我肚子饿了!”说完,她还拍了拍肚皮,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 点了点头,正当我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道:“那个,这位先生,您的琴弦已经有些松落了,而且似乎年头太久,我在音乐街有一间琴行,如果愿意,随时您来保养!”说罢把一张名片递了过去,“您还要忙着搬家,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拜拜!” “琴乐声嚣?”拿着我的名片,看着我和琳儿,他喃喃道,“昼惟,好独特的名字!” 低头浅笑不语,我便和琳儿一起离开了这座院落。 坐在琴凳上,我一边若有所思的用一块软绸擦拭着一把琵琶,一边神游太虚着。 “公主!”嘴里叼着糖,冲着盹的同时,盯着大门口,琳儿突然说道,“为什么不把紫枷姐姐带回来?” “傻丫头,难道你没看出来吗?”我手里托着一个酒杯,一扬头一股清甜便滑入口中,“那个男人,是紫枷赔上千年修为也不愿离开的!” “你说那个男的是,是?”一双凤眼瞪得溜圆,她实在不敢相信地说道,“天啊,说真的,跟以前比,他变化太大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一展折扇轻轻的扇风:“从以前到现在,你见过几个男子可以与他的从前比么?”看来这小丫头跟了我这么久,虽然修为和年龄都在不断增长,却还是那样幼稚单纯。 “有啊!”她脸皮厚厚的凑了过来,带着一股甜腻的糖果的味道,“宿啊!”跟着她口而出这个名字,“真真儿是没见过比他更好的男子!” 这个名字一出,我的心便了下去,那颀长的身影和致的琉金冠,还有那柄细长闪着寒光的束剑,一瞬间浮现在脑海里,表情便也凝在了那儿。 自知说错了话,琳儿赶紧闭上了嘴,把糖从嘴里拿了出来,一脸的不知所措:“公主,对不起,我……” “无妨的!”我笑了笑,摇摇头跟着把琵琶抱在怀里,“好久没弹过了,要不要听一曲?”随便拨了一下,便发出了好听的旋律。 扭着柔软的身,她凑了过来:“那就,十面埋伏吧!” 摇了摇头,我开始演奏了起来,自从认识她已经近千年,自从有了这支曲子,便弹来弹去都是这一支。 一曲终了,门上挂的风铃也跟着“叮铃”。 扬了扬嘴角,我把琵琶放到了琴架上,道:“去开门吧,琳儿,紫枷回来了!” “哦哦!”本来在闭着眼睛享受琴音的琳儿,一下子神了起来,“来啦!”跟着马上跳起来,冲向了门口,打开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小姐,是前几天遇到的那位先生!”琳儿说着话,还用眼睛瞄了一下他怀里抱着的琴匣。 “请问,先生有事吗?”笑眯眯的了上去,我也看向了他手里的琴,“是关于她的吗?”尽管我知道,在他的耳朵里听到的应该是“它”才对。 点了点头,坐了下来,他把琴匣放在了我的紫檀桌上,小心翼翼的把琴取了出来:“认识小姐那天,我收拾好东西回家,之后,晚上又想抚一抚琴,结果,才起了琴,弦就断了三!”把琴递到我手里,他的眼神里出明显的心疼。 接过琴抱在怀里,我仿佛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何苦呢?”抚摸着断掉的琴弦,眼眶越来越酸。 “我要出国半个月,希望回来的时候,您能把它还给我!”见我这副模样,他疑惑之余,说话里也有了些寻问。 点了点头,我自然是一口应了下来:“琳儿,把琴拿进后堂去吧!”招呼了一下滴溜着一双眼睛盯着我们的琳儿,我笑道,“顺便把收据开好,拿出来!” “哦,我叫天清!”见琳儿走了进去,他收回了目光,“昼小姐,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那祝你出行愉快!”站起身来,我仍然保持着那种微笑,“再见!” “再见!”道了句别之后,天清似乎明白了我很有礼貌的逐客令,便真的就起身告辞了。 琳儿见他走了,便从后堂跑了出来,撅着小嘴道:“公主,我刚才试着叫了紫枷姐半天,但是她完全没有反应,她是不是,是不是......”那句“死”始终说不出口,但是她的眼圈已经红了起来。 起身搂住了她,我轻声的安着:“或许,对于她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在这偌大的洛城里,每一条街道都有一段美丽的传说,而这里仁街却算不得美,得此名也只因为孔子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既然不是什么通要道,便是行人也甚少。而我的铺子便也是开在此处的,自然生意不好,门庭冷落。让琳儿随便拣了一些不起眼的花花木木点缀了一下门面,这丫头却也是随便就放在了台阶上,再挂上几管笛箫,算是告诉大家这里卖的是什么了,只可惜人来人往的都是无心人,看都不愿多看上一眼。 此刻,我正倚在门边静静的看着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忽然发现有一个美丽妇人正往我的方向走来。 之所以称她为“美妇”,是因为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以及绾得漂亮的妇人发髻。 抬头看着我置在门槛上的招牌,她微微笑了笑,那眉宇间,却有着一种跟五官极不相符的沧桑,就似是在她短短年华中经历过太多的事般。 “琴乐声嚣!” 当她踏上我的铺子前第一阶台阶的时候,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望着那块写着镏金大字的匾额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只见她身子一个踉跄,像是脚下一软就要跌倒了。 赶紧伸手扶住了她,我笑得一脸温柔:“云夫人,当心了!” 被我唤作云夫人的美妇人慢慢抬起头来,似乎是鼓起很大勇气才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昼姑娘......”说完之后,便又是脸一白,跟着垂下了眼帘。 扶着她进了铺子,我让琳儿把一条厚羽被铺在美人榻上:“云夫人,还是上榻上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再说无妨!” 轻轻的倚在了榻上,云夫人的脸才好看了一些,只是仍然盯着我的脸,也难怪,一转数年,她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有的痕迹,而我却和之前一样,仿佛时间在我的脸上静止了一般。 “琳儿,云夫人有孕在身,喝不得茶,你去泡一些才晒好的牡丹来!”琳儿对她是非常没有好的,所以我找了个由头把她支开。 “不必麻烦了,昼姑娘!”抬手拉住了我,云夫人的手心里有点燥热,“你的手!”搭到我皮肤的手指马上缩了回去,她的脸上再次袭来了惊惧,“好冷!” 移了凳子坐到了她身边,我微笑着看着她的脸:“云夫人,这些年来总算是有了这一胎,想来应该子过得还算舒坦吧!” “数十年了,昼姑娘还如初见般年轻貌美!”她的手轻轻的抚摸上自己的肚子,嘴角好不容易才出一丝笑意,“还记得那年,你一身红纱,单薄轻盈,发如帛墨,出尘俗如同仙女般,这一切还仿如昨啊!” “夫人谬赞了!”我抬起手来不莞尔,“您也仍然如旧,风姿绰约,许是现在的将军待您很好吧!”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肚子,继续说道,“我这里几前得了一副上好的风铃,若夫人不嫌弃,但做贺礼赠予夫人!” “昼姑娘,当年那事还请忘了便是,而今,我夫君姓苏,请莫要再叫我云夫人了罢!”连忙摆手推辞,苏夫人的脸越发差了起来,“还请姑娘高抬贵手,不要加害于我们!” 放下了掩在嘴边的手,我的笑容变得有些冰冷,道:“云将军是意刺王杀驾,被当众斩首,这便是众人皆知的,不是吗?”继续保持着笑容看着她,我随手拨了一下身边的琴,“而您的父亲,也不过是做了一件身为臣子理应做的事,您也不过是大义灭亲,我则更是什么也没有做,仅仅帮您出手了那一柄琴而已!” “对,对!”苏夫人的脸此时已经苍白如纸,嘴里喃喃的念道,“我没错,我,我没做错!”zGxXH.oRG |